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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就跟沈夢容多了秘密,裴玉嬌側頭看著不遠處的妹妹,心想幸好妹妹沒喜歡他,不然他半途出家怎麼辦?

  她輕聲道:「為什麼呀?世人都喜歡名利,你瞧瞧,多少人考科舉呢,就為做官。」


  沈夢容道:「那還多少人成親呢,你怎麼不願?」


  她不知道如何反駁。


  沈夢容輕聲笑:「所以你瞧,各有各的想法,未必每人都一樣。」


  她點點頭,又輕嘆:「可你若真的出家了,好多人會惋惜。」


  科舉狀元,驚才絕艷,他早就成為京都夫人們眼中最佳的女婿,也是姑娘們愛慕的對象,假使出家,多惹人傷心啊。


  她瞧著他,一雙眼眸忽閃忽閃的,瞳孔烏黑似靜靜卧在河底的曜石。


  沈夢容嗯了一聲,摸摸下頜:「也確實如此,故而我只與你說。」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裴玉嬌連忙保證,但還是擔心他哪日去寺廟剃度,這樣俊俏的一個男人,光著頭怎麼是好,她道,「我曾與祖母聽講經,高僧說修道不必拘泥形式,在市井,在深山都行。像祖母就沒有出家,可她老人家念佛經,救濟窮人,做了不少好事,高僧說將來也能入道的。」她瞧著他,「你以後做個好官。」


  沈夢容笑起來,得道談何容易,光是做好事絕不能達成。


  只萬物皆有靈,別說是人了,他自然要好好善待。


  兩人輕聲交談。


  澤蘭在不遠處瞧見,只見沈夢容沐浴在陽光中,叫人瞧得睜不開眼睛,她心想,三位姑娘在一起,可沈公子只與自家姑娘說話,可見對她是青睞的,興許有些希望,她實在不想裴玉嬌招婿。若是能嫁給沈夢容多好?將來她跟著陪嫁過去,也有好日子過。


  心裡算計著,她輕聲與竹苓道:「這樣看來,姑娘跟沈公子也挺配的。」


  竹苓一向少言寡語,搖頭道:「姑娘說不嫁人。」


  澤蘭惱得甩了下帕子:「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姑娘招婿,你怎麼辦?」


  「我伺候姑娘。」


  「你不嫁人了?」


  竹苓臉紅了紅:「沒想過。」


  實在是遲鈍,都十七歲的人,竟然還沒想過這些事兒,別的房的姑娘到這年紀,知道要配人,哪個不是想著法子打點呢?澤蘭嫌棄她笨,不然與自己一般聰明,還能有商有量,她眼見前面二人說完話,笑眯眯上去。


  看著沈夢容飄逸的背影,澤蘭笑道:「姑娘與沈公子挺好呀。」


  裴玉嬌沒說話。


  「沈公子為人真不錯,還是狀元呢,一點不擺架子。」


  這個裴玉嬌贊同:「是啊,他很人好的。」


  她這等腦子,旁人就算不當面鄙夷,可甚少有人會像沈夢容那樣和善,也許他也當她孩子,可是絕沒有取笑的意思。他待人接物與沈時光一樣,處處透著禮貌寬容,讓人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澤蘭盯著她的神色,輕聲道:「姑娘,喜歡沈公子嗎?」


  有些試探的意思,她很專註。


  可裴玉嬌一下皺起了眉:「你是何意?」


  明亮的大眼睛瞪著她,閃過一絲惱怒。


  澤蘭一下子慌了,忙道:「奴婢只是問問,奴婢是看姑娘跟沈公子交談那麼久……」


  「可他是男的,你竟然問我喜不喜歡,這是你該問的?」這種話,只有長輩,和她最親密的妹妹才可以問,裴玉嬌日積月累的,對澤蘭越發不滿,這回也是很嚴厲,「下次再胡亂說話,別怪我罰你!」


  澤蘭垂下頭:「奴婢錯了。」


  裴玉英瞧見,招招手問裴玉嬌:「怎麼了?上回去燕王府,我見你也沒帶她。」


  當初太夫人把澤蘭調給姐姐,也是看中她機靈。


  裴玉嬌嘆口氣:「她不太好。」


  「是嗎?」裴玉英忙問,「哪裡不好?」


  「剛才問我喜不喜歡沈公子呢。」


  「什麼?豈有此理!」裴玉英惱怒,冷冷掃了澤蘭一眼,心想倒是看走眼了,原來竟那麼不安份,「她年紀也不小,上回我聽祖母與二嬸說,府里差不多歲數的丫環都要配人,澤蘭索性也弄出去,一乾二淨,別再留在身邊。」


  裴玉嬌一怔:「那竹苓呢?」


  「自然看你意願,你若喜歡就還留著。」裴玉英教導,「橫豎她們的命在你手裡。」


  可上輩子,竹苓是嫁給楚王府一個小管事的,聽說兩人剛見面就互相喜歡上了,後來是那管事主動求司徒修,司徒修告知她,才給他二人辦了喜事。裴玉嬌記得,竹苓那時候十分歡喜,新婚後來見她,臉上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甜蜜。


  他們也很能生孩子,生完一個,不到一年,竹苓又懷上了,以至於都不能再伺候她。


  現在,怎麼辦呢?


  她不嫁給司徒修,竹苓也不能再嫁給那個人。


  裴玉嬌突然有些發愁,也有些愧疚,好像拆散了一樁很好的姻緣。


  只能,給她好好挑個相公了!


  她打定主意,與裴玉英道:「竹苓先不急,我再留兩年。」


  裴玉英當然不會反對。


  裴玉畫在亭子里喊道:「還磨磨蹭蹭的,快些過來摸牌。」


  時至夏日,萬花盛開,望月亭就處在萬花之間,為遮陽,周圍一圈圍了淡紫色的紗,幾個丫環各自在主子身後,拿著紈扇扇風,四人興緻盎然的打起葉子牌。


  論到這種遊戲,裴玉嬌自然是最差勁的一個,不到一會兒就輸掉十兩銀子,沈時光都不好意思了。


  裴玉嬌道:「莫怕,我別的都沒有,就銀子多,爹爹從大同回來,皇上賞金萬兩,我可不缺這個。」


  「也不怕別人說你銅臭味!」裴玉畫搖頭。


  沈時光笑道:「玉嬌太率直了,便是說這等話,也衝散了味兒。來來,咱們繼續玩,贏的錢不若拿去外頭買些冰碗回來,一來消熱,二來也好給那些人生計。」


  眾人一致稱好。


  玩得半個時辰方才罷手,使得下人們去買冰碗,她們一同去馬廄那兒,東平侯府除了大花園,便屬這塊地方最大。位於侯府西邊,從角門進去,能見到很大一塊場地,平時裴臻等人練武便在這兒進行。


  裴應鴻笑道:「你們玩完葉子牌了?誰贏得最多?」


  「沈姑娘。」裴玉嬌答道,「買了冰碗呢,看你們一頭汗的,正好來吃。」


  下人拿過去,裴應麟年紀還小,迫不及待就用勺子用嘴裡送,一邊喊著舒服:「剛才熱死我了,這天兒騎馬真受罪。」


  「這就叫受罪了?大伯曾經在大夏天領兵在沙漠追敵呢,等完了,一脫鞋子,裡面倒出來的水能有半桶。」


  「吹牛!」裴應麟道,「早蒸發掉了。」


  裴應鴻哈哈笑起來:「一碗行了罷,但我說得可不是玩笑,你連這等苦都吃不得,以後怎麼去邊疆呢!」


  沈夢容道:「可以在兵部職方司畫地圖。」


  裴應鴻噗的一聲。


  裴應麟忙搖腦袋:「那我寧願熱死都比坐著冷死好!」


  三人說著話把冰碗都吃了,裴應麟想起什麼,對沈夢容道:「沈哥哥,你剛才誇我騎馬厲害,其實大姐騎馬也很厲害呢,她還是個姑娘家。」


  「是嗎?」沈夢容一下來了興趣。


  裴應鴻想起母親,他到底年紀大了,知道母親的意思,大概是想把妹妹嫁給沈夢容,可剛才交談間,他略試探,顯然他對妹妹的興趣不大,反而提到大妹妹,他總是笑容滿面。


  那邊沈夢容已經在朝裴玉嬌招手:「裴大姑娘,咱們騎著比一比,看誰騎得快,好不好?」


  他這樣子令沈時光的秀眉不可察覺的擰了擰。


  裴玉嬌笑道:「可我沒穿騎射服呀!」


  沈夢容不禁有幾分失望。


  沈時光笑道:「時辰不早了,哥哥,咱們差不多也要回去,原本就與母親說,只玩半日的,下午,你還要陪爹爹去王家呢。」


  原來還有事情,他們自然不便挽留。


  兄妹兩個去上房與長輩告別,這便回家去了。


  路上,沈時光忍不住打量哥哥一眼,她知道哥哥其實眼高於頂,這麼多年,不曾有看中的姑娘,而今卻對裴玉嬌青睞有加,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她不能視若無睹。


  然而,裴大姑娘雖然可愛,長得也漂亮,做他們沈家長媳卻是不成的,父親母親也一定不會同意,她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什麼想法。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哥哥只是把她當做妹妹吧,就像對他們的小妹妹時辰一樣。


  她終究還是沒問。


  昨夜一場雨,稍許散掉了熱氣,然而,夏日不可避免的還是來了,裴玉嬌早上去與夫子那兒學了琴,回頭就在房裡打算盤。


  春蔥十指,徐徐撥動算珠,經過幾月的學習,她已經頗是熟練,簡單的算術自己做,複雜的就去問妹妹。


  安靜的屋裡,只聽到那啪啪聲,她算得會兒,手指有些酸,停下來問澤蘭:「竹苓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還未回來?我有些渴,想喝瓜汁呢,你去外面說一下。」


  結果澤蘭剛出去,一個梳著衝天髻的小丫頭衝進來,急忙忙道:「大姑娘,大姑娘,你快些去救救竹苓姐姐,她都要被打死了!」


  裴玉嬌吃了一驚,在侯府,竟有人敢打她的丫環?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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