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男人冷冽又微帶清香的氣息包圍住她,她全身繃緊,難以呼吸,他離得近,俊顏也放大了,眼睛鼻子嘴唇,無一不處不好。她臉頰紅透,心在胸腔里亂跳,就像上輩子一樣,每當他親近她,她總是束手無策的。


  見她睫毛顫動,便知她緊張,他托起她的下頜,輕輕在她唇上碰了下。


  完美的好像粉色菱角,又濕潤又漂亮,他碰了一下又一下。


  她耳朵根都紅了,輕聲道:「王爺。」


  「還叫本王走嗎?」他挑眉。


  她怕他又生氣,忙搖頭:「別走。」


  他噗的笑起來,吮吸住她的唇,含糊道:「那本王不走。」


  加深了吻,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裡,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他或輕或重的放任著渴望,吻得她氣喘吁吁。但終究怕被裴家人撞見,轎子停在外面太顯眼,他戀戀不捨鬆開手,瞧著她緋紅的臉,一捏她鼻子道:「你可要記得這句話,本王現在要走了。」


  裴玉嬌睜開眼睛,聲音小入蚊蠅:「嗯,那你走吧,走好。」


  他輕聲笑起來,彎腰走出轎子。


  四名轎夫是宮中派來接裴玉嬌的,只見司徒修進進出出兩回,都裝作沒看見,當然,他們也沒膽子四處說,原本裴玉嬌就是未來楚王妃,早晚都得嫁給他,算得什麼。他們挺直腰桿,又把轎子抬起來。


  「送進裴家罷。」司徒修吩咐一聲,轉過身去。


  遠處,馬毅正撐著傘等他。


  「皇上見過安成公主后,又召見了何大人,蔡大人,最近朝中都在傳,皇上有意要重立儲君,不知是真是假。」


  太子乃國本,關乎社稷,一早立下太子能穩定人心,故而當年太子七歲,司徒恆成就立了他。然而六年前,太子信任閹人使用「厭勝之術」,被揭發后,司徒恆成雷霆震怒,當即就廢了他。韋氏稱此為冤案,跪在乾清宮門祈求徹查,司徒恆成不曾答應,太子此後便一直被囚於和光宮。


  到今日已經過了六年,這幾年裡,官員們陸續上奏,請求皇上再立太子,可司徒恆成從沒有表明態度。但司徒修知,他是想立的,只人心難測,出了太子一事,他疑心也更重。


  「王爺,另外還有一事,柳安才已到京城。」馬毅稟告。


  司徒修眸光一閃。


  洪樂二十四年,柳安才得已起複,被皇上任命為兵部員外郎。


  洪樂二十七年,柳安才被判凌遲。


  這三年裡,華國經歷了一場變動,他左手拇指與食指在袖中輕輕摩挲,半響道:「你派人去青州,找姜左。」


  原來姜左躲在了青州,馬毅驚訝,既然已經藏身,為何主子又要將他挖出來?他道:「王爺,您要姜左執行什麼任務?」


  「到衡陽去找一個人,等他到了,本王自然會再下命令。」他轉身往前走了。


  馬毅跟在後面,敬畏的瞧了他背影一眼。


  若說原先的主子是出鞘的刀劍,銳不可當,但總算還看得明白,如今卻是神神秘秘,做事東插一刀,西插一劍的,叫他們這些屬下完全摸不清頭腦,他到底在籌謀什麼大計?馬毅很是好奇,然而他不敢問。


  裴玉嬌從轎中出來,徑直往上房而去。


  誰料裴玉畫竟然也在,見到她,哎呀一聲:「總算回來了,可把我擔憂的!見到皇後娘娘了嗎?」


  「見到了。」裴玉嬌笑笑。


  裴玉畫看到她裙子,又驚呼道:「你何時有這樣漂亮的裙子?我怎麼從未見過?」她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摸了摸料子,嘖嘖兩聲,「這是從江南來得雲緞罷,鮮少見過,我往前求著娘買了一匹,也不是上好的呢,你哪兒來的?」


  這三孫女兒啊,眼光是不錯,可這還用問嗎?太夫人好笑:「必是宮裡賞的,倒是為何?」


  裴玉嬌嘆口氣,坐在太夫人身邊:「我沒做好,不小心把酒灑了,皇後娘娘送與我換的。」


  「那是因禍得福啊!」裴玉畫笑。


  太夫人卻問道:「皇後娘娘很是和善?」


  印象里,她不是這樣的人,不過經歷過太子一事,性子有些變化也難說。


  裴玉嬌道:「還算好罷。」她瞧了裴玉畫一眼,想了想,都是家人也沒必要隱瞞,便告訴她二人,「王爺說,娘娘是為了拉攏他,祖母您說,是不是?」


  兩人說上話了,楚王還把這告訴她,太夫人有些驚訝,她將裴玉嬌的手放在掌心,拍一拍道:「竟然王爺都那樣說了,必是如此,你往後更要小心些,事關王爺的事兒,一句不能告訴別人。你們將來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家別個兒,誰也沒有他與你來得親,知道嗎?」


  不說他們兩個,就是裴家如今也與司徒修的命運連在一起。


  裴玉嬌當然知道:「我不告訴別人,就告訴你們。」


  太夫人笑一笑:「太機密的事兒,便是咱們也不能輕易告知。」不過想必司徒修也不會告訴裴玉嬌罷?

  她這樣的小人兒,哪裡能承受這些!


  裴玉嬌被她說得害怕,將腦袋埋在她懷裡,嘆口氣道:「真不想嫁了。」


  太夫人摸摸她腦袋,有些心酸。


  真是難為她,原本就不機靈,還要應付這些事,如今只願這未來姑爺頭腦清明,不要捲入無謂的爭鬥,到時連累所有人,沒個好下場。她心想是不是哪日與裴臻說說,還是要提醒司徒修幾句。


  裴孟堅性子剛烈,去說不合適,裴臻有勇有謀,聽裴應鴻說,司徒修也很尊敬他,還是讓他去才好。


  太夫人打定了主意。


  過得幾日,司徒璟迎娶袁妙惠,皇子娶妻,乃一國盛事,一時京都又好像燒沸了的水,街道上即便有兵士守衛,也是車水馬龍。裴家自然也要去恭賀,裴家女眷也得了袁家邀請,不得已,裴玉嬌只得挑了個首飾送與袁妙惠當添妝,但心裡她是一點兒不想去。


  兩世為人,她與家人情感日深,與外人卻日漸疏遠,幸好聽說裴玉英也去,她才雀躍起來。


  坐了轎子,到得袁家,袁妙惠已經梳妝打扮好,親熱的拉著裴玉英的手說話:「上回沒能見到你,委實遺憾,幸好你這次有空。」


  「王妃大喜之日,如何不能來?」裴玉英送與她一對玉鐲。


  瞧著成色很好,袁妙惠笑道:「破費了。」又聽丫環稟告,裴玉嬌,裴玉畫來了,忙請她們進來。


  姐妹倆再次見面,裴玉嬌比什麼都高興,拉著妹妹的手道:「我可想你了!過兩日我請你來家裡好不好?你忙嗎?」


  妹妹能幹,徐家什麼事兒都是她在管著,裴玉嬌怕她沒空。


  「再忙,你請,我還能不來?」裴玉英覺得在這等時候說自家事情不好,又轉到袁妙惠身上,「袁姑娘的嫁衣可真漂亮,一般綉娘可綉不出來。」她為人玲瓏,想著袁妙惠以後是裴玉嬌的嫂子,自然要打好關係的。


  可裴玉嬌,裴玉畫如今都不喜歡她,二人送了添妝后便把裴玉英拉到僻靜處,裴玉畫輕聲道:「不是什麼好人,上回請咱們去,大姐險些吃癟!」


  裴玉英驚訝:「是嗎?可懷王與楚王感情很好啊。」


  「誰知道裡頭什麼關係。」裴玉畫撇撇嘴兒。


  裴玉英眉頭皺了皺,忙與裴玉嬌道:「既然如此,你得注意些了,回頭問問楚王,若是不清楚,以後見著,不得罪便是,莫要太親密。」


  「我知道,妹妹,所以我今兒仍送一對金鳳釵給她,不是我喜歡的,但也不寒酸。」裴玉嬌向妹妹邀功。


  裴玉英笑著摸摸她腦袋:「好,做得好。」


  三人不便多說,很快就回了屋。


  到得傍晚,天黑下來,外面鞭炮聲陣陣,司徒璟穿著新郎袍來接新娘,司徒修陪著他一起,耳邊聽得人聲鼎沸,百姓們紛紛出來看熱鬧,又來搶喜錢,他心裡想的卻是上輩子,迎娶裴玉嬌的情形。


  那時候,自己並不樂意,從未體會到這種歡喜,也不知到得三月,會是什麼心情?他瞧著司徒璟的神情,又期待,又緊張,他心想,或者自己也是這般?他搖搖頭,但應該不會緊張罷?倒是她,肯定會緊張。


  想象她穿著一身嫁衣穿在床上,洞房之夜,紅燭搖曳,他竟收不住種種幻想,騎著馬兒,差點走錯了道。


  司徒璟取笑他:「別是在想你媳婦兒罷?」


  他道:「在想父皇一事,聽說昨日又請了蔡大人去。」


  司徒璟眉頭一皺,心頭沉下來,蔡大人是支持司徒熠的,莫非父皇真想立他不成?他成親的喜悅忽然消去了一半,勉強提起精神道:「今日不想這些,一會兒有人敬酒,你可得替我擋著!放心,等到你成親,我也不會讓你醉倒,**一刻值千金。」


  他笑起來:「好。」


  兄弟兩個騎馬去了袁家。


  敲敲打打中,司徒璟將袁妙惠迎到了懷王府,大宴賓客,而在袁家的裴玉嬌幾個自然就回了家,裴玉嬌與裴玉英兩人坐一頂轎子,到得分岔路口,裴玉英笑道:「我得回家了,過兩日再來看你。」


  「好。」裴玉嬌拉著她的手搖了搖。


  轎子停下來,豈料這時裴應麟騎著馬兒追上來,叫道:「大姐,二姐,三姐,哥哥,哥哥被抓了!」


  不像他們女眷在袁家,男兒們都去了懷王府,裴應鴻如今身在火兵營,與一群軍中男兒在王府,也不知怎麼的,有人與劉家公子起了衝突,兩幫人對峙,竟然用鳥銃把人打死了,也不知誰放的火彈。


  裴玉畫一聽,火急火燎,那是她親哥哥,她道:「被哪個衙門的人抓了?」


  「兵馬司管著,被,被好幾個人。」裴應麟還小,著急道,「周繹也在,他是指揮使,使人把一群人全抓了!」


  裴玉畫坐不住,從轎子里衝出來,直往懷王府的方向跑去。


  裴玉英心裡也一樣擔心,可她冷靜多了,問裴應麟:「你怎麼往這兒來?是爹爹,還是大伯叫你過來的?」


  「是大伯,叫我與祖父說一聲。」裴應麟顯見都哭過了,眼睛紅彤彤的,「我現在就去!」


  裴玉嬌抓著妹妹的手:「哥哥不會打死人的,他雖然脾氣大,可從來不闖禍。」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裴玉英調了一部分人去找裴玉畫,又使人去徐家告知情況,隨後轉身坐上轎子,「咱們回裴家罷,好好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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