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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分別,她隨袁妙惠往裡面走,司徒璟搭著司徒修的肩膀親親密密的往外院去。
司徒裕三十餘歲,這周王府當然建得也早,照壁亭台都能看出點兒年紀,至於大小,各個王府都差不多,也離得不太遠。時值春日,處處花團錦簇,裴玉嬌走在期間,不由得回想起上輩子的事情。
這兒,兩年間,她大約也才來過四五次,因常佩低調,真的甚少請人熱鬧,司徒裕雖然愛吃喝玩樂,卻也不喜把人往家中帶。
有次難得請了他們夫妻倆,常佩把府里最好的酒拿出來款待,她那天還喝醉了。
她一語不發,也不知在想什麼,袁妙惠笑道:「雖然咱們在這兒見過了,但過陣子我仍是想請你,你到時可別拒絕呢。」
裴玉嬌道好。
袁妙惠目光落在素和身上,其實她一早就見到了,暗地裡吃驚竟有這麼出眾的丫環,要知尋常正妻絕不會這樣大度,擺個危險人物在身邊。便算為籠絡相公,在自己年輕時,也絕不會挑個那樣惹眼的,不過司徒璟很忠心,她一點兒沒煩惱,只好奇詢問:「這丫環是你從娘家帶來的?」
「不是。」裴玉嬌道,「是王府的。」
「哦?」那是司徒修的人了,想起司徒璟說他不近女色,越發好笑,如此還能有這樣的丫環在身邊?指不定就是通房,她看著裴玉嬌的眼神有些同情,簡直比自己猜得還不堪,這才幾天啊,就厭倦妻子了,縱容個通房出來。她拍拍裴玉嬌的手,「看來七弟真的很疼你,都已經使人給你分擔了。」
「分擔?」要放在以前,袁妙惠說什麼她都不會往壞處想,可現在么,裴玉嬌瞧她有些輕視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她道,「素和很厲害,知識淵博,還能舞刀弄槍,王爺專程選了侍奉我的,她能替我解決很多事情,但她不是通房。」
袁妙惠有些訕訕的:「誰說是通房啊,我看她便知她不一般。」
可心裡不以為然,嘴裡說不是,誰知道呢!
世上有幾個男人像司徒璟一樣的,她一嫁進來,他就把所有通房都驅走了,如今一個女人都沒有。可這司徒修么,難說,畢竟裴玉嬌這般,要糊弄最是容易。
二人走到上房,只見晉王妃薛季蘭,五歲的兒子司徒彰,燕王妃朱玫都到了,還有兩位公主,一位是安成公主司徒梅,還有一位是慶陽長公主司徒瑩,另有她侄女兒姚珍,見到裴玉嬌,眼睛滴溜溜的在她身上打轉。
上回司徒修成親,她心裡不太高興,更確切些說,自打那回許貴妃請了她們去,她見到司徒修之後便一直不高興,沒料到他那般薄情,年少時的情誼一點不記得了,與她那麼冷淡,故而他娶妻,她沒有想去恭賀。但今日周王妃生辰,她又實在有些好奇,想看看他娶了什麼樣的姑娘,這才跟著來。
倒沒想到裴玉嬌那般漂亮,大大的眼睛,鵝蛋臉,皮膚也白,穿著盛裝,光彩照人,她心情更差了。
薛季蘭向來溫婉大方,頭一個起來與她們說話,領著互相見禮。
「二嫂身子一向不好,恐是要晚些,咱們再稍等等。」薛季蘭拉著裴玉嬌坐下。
裴玉嬌道:「無妨的,原先我還當二嫂不會請咱們來呢,如今真是打攪了,原本該好好養病。」
她聲音嬌柔,兩隻手擺在膝頭,坐姿端端正正,薛季蘭想起她在宮中打翻酒,今日一見,好像又穩重些了,正當要說什麼,常佩扶著奴婢的手進來,輕聲咳嗽幾聲道:「要你們陪著我這個病人才罪過,只你們送了好些賀禮,我想著也沒見過幾位王妃呢,這才請你們來。」
整個人瘦得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臉色也有些蠟黃,她身邊跟著個小姑娘,七八歲大,瓜子臉,一笑起來兩個酒窩很是討喜,司徒彰看到她,一下子就撲過來,叫道:「姐姐,我可想你了,只爹爹不准我常來,下回你來我們家啊!」
司徒宛摸摸他腦袋:「我要陪著娘呢,等我有空必會找你的。」
「好,但我今兒來了,咱們出去園子玩,好不好?」司徒彰拉著她衣角。
司徒宛抬頭看常佩。
常佩道:「見過長輩們行了禮,便去罷。」
司徒彰忙拉著她:「姐姐,這是新來的五嬸,七嬸,咱們不太熟。」
大家都笑起來,薛季蘭道:「彰兒,別這樣不懂禮貌。」
司徒彰道:「一回生二回熟的。」
司徒宛噗嗤笑了,給袁妙惠,裴玉嬌行禮:「見過五嬸,七嬸。」抬起頭,看著裴玉嬌,見她笑容甜美,她眨一眨眼睛,「七嬸,你好漂亮啊,你瞧,咱們兩個都有酒窩呢!」
兩個人只稱讚其中一個,袁妙惠神色有些不悅,但孩子說話直率,興許只因看到裴玉嬌的酒窩罷,她笑道:「鬼靈精怪的,你這是要誇自己漂亮罷?二嫂,宛兒,是叫宛兒罷,可真聰明伶俐!」
司徒宛忙道:「五嬸也很好看。」
裴玉嬌從頭上拔了一支纏絲瑪瑙簪子下來:「送給你,你這年紀可戴這個的。」
不老氣,瑪瑙紅艷艷的,一看成色就很好。
司徒宛謝過,笑嘻嘻插在頭上。
袁妙惠送了她一對耳環。
司徒彰等不及,這會兒忙拽著司徒宛出去玩。
兩個小傢伙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常佩朝裴玉嬌看了看,雖是已成婚,可渾身還透著姑娘家的嬌憨,笑起來有點兒像司徒宛,十分的天真可愛,不是那等狡詐無恥之徒,好比蔣琳,竟然不要臉到這個地步,尋到男人的馬車上。
聽聞兩人在車廂里待了許久,她出來時衣衫不整。
常佩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能滿足司徒裕,故而府中有不少側室通房,可像蔣琳這樣的,她不好接受,口頭上雖答應司徒裕納進來,但心裡豈能不計較?就是不知裴玉嬌與蔣琳關係如何,只當著眾人的面不好問。
「別說小孩兒喜歡玩,今日天氣好,咱們也出去走走,御醫都說,經冬了,春天都得舒展筋骨,也難怪好些人出去踏春,只我不能走得遠,光在家裡了。」她使人去園子里設案擺箸,「今兒還請了富春班來。」
薛季蘭撫掌:「好啊,這戲班唱戲好聽!」
眾人陸續出去,朱玫一直不曾怎麼說話,這會兒輕聲與薛季蘭道:「二嫂這身子骨,只怕活不了多久。」
她為人刻薄,薛季蘭眉頭皺了皺,要不是司徒瀾與司徒熠關係不錯,她都懶得搭理朱玫,忙道:「這話你可不要胡說,多多調理還是會好的。」
「得了罷,如今御醫都不來看了,誰都知道。」朱玫撇撇嘴兒,「就是不知繼王妃會是誰來當。」她想起一事兒,忽然笑起來,朝著裴玉嬌道,「說來七弟妹與二嫂也頗有緣分的,你家表妹不是要來周王府做側室了嘛。」
薛季蘭頭疼。
裴玉嬌也沒想到朱玫竟然會這樣說出來,一時有些尷尬,真能體會到裴玉畫說得了,很丟臉,但也不能不接話罷,她淡淡道:「也算不得什麼表妹,咱們裴家向來重規矩,哪裡會結識這等人。」
竟是撇開關係,朱玫冷笑了兩聲,卻也找不到話說了。
常佩目光一轉,看來裴家也很厭惡這個蔣琳,這倒好辦。
薛季蘭心煩朱玫,走過去與司徒瑩,安成公主說話。
袁妙惠一直與裴玉嬌在一起,姚珍時不時打量後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手裡掐了朵花走來。
「姚姑娘女大十八變,我剛剛見到都不認識了。」袁妙惠老早與司徒璟定親,人又玲瓏,故而皇親國戚,她都是認識的,這姚珍早前也見過一面,她與裴玉嬌道,「不比你我,姚姑娘連皇祖母都見過的,她幼時常去宮裡呢。」
裴玉嬌其實也認識姚珍,但實在記憶模糊,好似沒與她說過幾句話,她笑道:「剛才看長公主,好像很疼你呢!」
「那當然,將我當女兒一樣的。」姚珍盯著裴玉嬌看,想起司徒修是自己要求娶裴玉嬌,心氣又很不順,倘若是皇上指婚便算了,他到底看上她哪兒啊?她道,「所以伯母去宮裡,常帶著我,我很小就認識七哥哥了!」
七哥哥?裴玉嬌露出疑惑之色,難道她是說司徒修?他排行第七。
「七哥哥小時候被人欺負,都是我陪著他玩,我好些小玩意兒,都送與他了,你知道嗎,七哥哥那時候最喜歡我了,聽到我來宮裡,頭一個就來找我呢!後來咱們長大了,我不太好常入宮,七哥哥還託人送了我這個。」她把胸前掛的一個碧玉做得小羊墜子拿出來,「我屬羊,這是他送與我的生辰禮物。」
她眼神挑釁,好像在問你有嗎。
還滿口七哥哥,七哥哥的,裴玉嬌也有些惱了,可一想,司徒修真的沒送過這個給她,只有點心,還有藥膏,哪裡有這個值錢?
可她不能啞口無言答不上來,叫姚珍欺負了,她思來想去,忽然有了個好主意,忙道:「他娶我了,送得聘禮,堆滿了兩個庫房呢。」
她眼睛也瞪回去,一個小墜子能比得上那麼多的東西嗎?
當日禮單報出來,所有的人都很吃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