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司徒修並不知這事,回想起來,中途確實有小廝傳話,許錚告退。
許是為此?
他淡淡道:「打的好啊。」
原本許家就不安分,許老爺為助司徒璟抗衡司徒熠的勢力,背地裡還不是拉幫結派?可要籠絡人心,總得付出代價,許老爺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察院監察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乃皇上的耳目,可他利用手頭職權,□□的事兒沒少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只許家還不知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裡了。
現今再與周家鬧不和,更是雪上加霜。
裴玉嬌眨著眼睛:「王爺也覺得是周繹打的?」
「若真傷了,應是罷,不然周繹也不至於不來。」
裴玉嬌笑道:「活該!你不知道這許黛眉有多討厭,還有周繹……」
「我怎不知?」他挑眉,「那天在雲縣,還是我帶你去的。」
是了,竟忘了那場好戲,周繹那天之後就沒有再來糾纏妹妹,不過她也著實不想再提他們,這種人啊眼不見為凈,看到了心情就不好,她笑著問司徒修:「王爺剛才在做什麼呢?」
男人聚在一起除了朝廷大事兒,還能談什麼,不像女人家那麼啰嗦,光是胭脂水粉都能說上半天,司徒修道:「無甚意思。」
他們講了好些廢太子的事情,司徒璟說去求情,父皇態度不明也不知喜怒,又說起廢太子的舊部,把他往年做得政績拿出來稱頌,希望皇上看在這一份功勞上可以饒恕廢太子。他對此並無意見,司徒淵在和光宮被囚禁七年,早已消磨了意志,也只有韋氏還對他存有希冀,也只有還把他當成敵人的人虎視眈眈。
腦海里,他尚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司徒淵。
他穿著身雪白的中衣坐在陰暗裡,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躊躇滿志。
想必他也厭倦了這宮廷罷?
然而,身為皇子,又似乎註定了一輩子要與它糾纏不休。
他暗地裡嘆口氣,轉眸去看裴玉嬌,卻見她嘴裡正吃著東西,笑眯眯的很是歡喜,一眨眼就把剛才的事兒拋在腦後了。見他看來,她從袖中拿出一塊香果脯,說道:「這是杏子做得,很好吃,你要不要?」
「許家沒招待你們吃食?」司徒修挑眉,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
這才嫁給他沒多久呢,臉就已經有些胖了。
「當然招待了,許家廚子手藝不錯,糖醋魚燒得很可口,聽說這鱖魚是從吳州運來的呢。」她回味了一下,又饞了,「一會兒回去叫蔣大廚試著燒一下!」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吃了一個果脯。
車廂里瀰漫著果香味,甜酸味兒。
他莫名得也餓起來,將她抱在身上道:「我嘗嘗味道。」
她忙把果脯遞給他。
他卻吻住她的嘴唇,剛一接觸,便嘗到唇上甜味,好像從枝頭剛剛摘下來的杏子,他伸出舌尖,舔舐它,她羞得臉紅了,又覺全身麻麻的動不了,整個人越縮越小,蜷在他懷裡。
他淺嘗即止,放開她笑了笑:「喂我一個。」
她伸出小手把果脯放到他嘴裡。
「好吃罷?」她問。
他點點頭。
一路吃著果脯到王府,裴玉嬌剛入上房,就與竹苓道:「去與蔣大廚說,我晚上想吃糖醋魚,不知道集市可有鱖魚買呢,要是沒有,就用鱸魚也一樣的。還有,再燒個五味蒸雞。」又回頭問司徒修,「王爺有什麼要吃的?」
司徒修道:「足夠咱們吃了,就這樣罷。」
要說他實在想吃的,就在眼前。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著,裴玉嬌心慌慌,疾步往裡走,叫丁香把做了一半的涼衣拿來:「今兒做到明兒,想必就能做好的,王爺馬上就能穿了!」這幾日,她實在有些累,可他不知道消停,昨兒晚上又是弄到很晚,白天光是補覺都來不及的,她只能拿做衣服來搪塞。
這算是小聰明了,可有衣服穿,和陪-睡,他肯定仍是選後者。畢竟府里有綉娘啊,而那一個,別人不能代替,不過瞧她這鬼鬼祟祟的小模樣,他沒戳穿她,便休息一日好了,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見他總算沒白日那什麼,去了書房,裴玉嬌鬆了口氣。
卻說許錚去了周家告知周家二老,周繹做得好事,二老均是吃了一驚,也知兒子不對,連忙一疊聲的道歉,等到周繹回來,周老爺狠狠訓了他一通,雖說當初周老爺猶猶豫豫聽從周夫人選了與許家聯姻,愧對裴家。可如今已經結親了,木已成舟,周繹怎麼也得做好丈夫分內的事兒,哪裡能打妻子呢,也難怪許家那麼生氣!
可偏偏周繹不聽,說許黛眉嘴賤輕薄,侮辱他周家才忍不住動手,二老也是有些惱火,然而便是兒媳不對,兒子打人仍是太不該,再者,兩家聯姻后,互相有些事情都攪和在一起,萬一許家真惱上了,周家必是要吃虧。
到底有個許貴妃,還有個司徒璟呢,他們周家靠什麼?
周老爺沒法子,動用家法揍了周繹一頓,勒令他去許家認錯,周繹在父母面前向來是紙老虎,最終仍妥協,不得已求到許家。
見他被老爺子打得鼻青臉腫,站都站不太穩,又小意奉承,輕聲軟語的,許黛眉多少出了口氣,可她並不願意回周家,然而父親母親無一支持她留在家中,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周繹走了。
司徒瀾聽說此事,躺在床頭喝一口酒道:「這周繹也是吃軟飯的,叫本王遇到這等妻子,非得揍死她不可!」
話傳到外面,朱玫氣得臉色鐵青。
她性子與許黛眉差不離,都是有些驕縱,只家世沒有許黛眉好,仍是會收斂,當初嫁給司徒瀾,也是看他風流倜儻,英俊瀟洒,心裡有些意動,父親又看好司徒熠,便這樣嫁入了燕王府。結果他這人也就之前禁足的時候好些,對她有新鮮感,三日兩頭的摟著敦倫,現在呢,瞧都不願瞧她一眼,哭到娘家,誰也沒法子,只叫她忍忍,是啊,誰能把一個王爺怎麼樣?
只有皇上能弄死他!
朱玫原本有話與他說,止住了腳步轉身走了。
江岩在司徒瀾耳邊低聲道:「原來大前年一樁貪墨案……」
他聽得一半跳起來,驚喜道:「可確鑿?」
「屬下敢拿人頭擔保,人證物證都有。」
「好,好,你把這事兒去告訴三哥。」司徒瀾大喜,「算上此前幾樁,就不信他許家還能翻身,她許貴妃還能穩坐貴妃之位!」
他眼中閃著狠毒的光,好像一頭嗜血的狼一般。原本他就這一個優點,咬住了就不鬆口,所以司徒熠既喜歡他的固執,也害怕他的固執,只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如今也是誰都離不開誰。
江岩應諾,轉身告退。
過得幾日,朝中便掀起風浪,好些彈劾紛涌而來,都是指向許家的,司徒恆成雖是顧念許貴妃,卻也著實沒有想到,許老爺背後竟做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只得令三大衙門共審。
許老爺鋃鐺入獄。
聽到這消息,許貴妃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在,扶住桌角才勉強穩下來。
她當然知道父親這些年在做什麼,他做得,與自己做得一樣,都是為了司徒璟,只父親一向做事嚴謹,雖然外面風傳她許家囂張跋扈,可父親並不是這樣的人,是以她當貴妃當了十年,父親也不曾出過事,許家也不曾,這些壞名聲還不是對手傳的?
可如今怎麼回事兒,竟然弄出那麼大的風波!
胡大人貪墨案,可是牽扯了幾十條人名呢,當初也是查得乾乾淨淨的,怎麼父親會牽扯在裡面?
她渾身沒了力氣。
宮人忙道:「是不是請五王爺過來?」
她搖搖頭,不,決不能再讓她親生兒子被捲入,假使許家真的落了把柄在敵人手中,父親落馬,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絕不能做出連累自己的事情,她還得保住貴妃之位,司徒璟也一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思忖片刻:「去請七王爺來。」
宮人連忙使人去傳話。
只司徒修不在王府,在火兵營,這話就傳到了裴玉嬌耳朵里,聽說是許貴妃相請,裴玉嬌心裡有些疑惑,畢竟不是節日,尋常宮裡也不會沒事兒就叫他們入宮的,見她皺著眉頭不太明白,丁香輕聲道:「奴婢好像聽見下人們在說,許家出事了。」
「出什麼事兒了?」裴玉嬌詢問。
「許老爺被抓了。」
她嚇一跳,因印象里,好像沒這回事兒啊!
那麼許貴妃來找司徒修,定是因為許家了?等到司徒修回來,她便與他說了這個,司徒修唔了一聲,一點兒不意外。許貴妃養大他,不就是為這個,好讓他效力,他嘴角挑了挑,淡淡道:「不急,等洗完澡再去。」
夏日越發熱了,他去兵營一趟,沒有一回不是滿身大汗的,眸光轉動間,落在裴玉嬌臉上:「本王想,還是你洗的最乾淨。」
裴玉嬌想起上回那一幕,臉突地熱了,前日就休息了一回,他又熱切了起來,真跟了他去,洗澡就得變成別的。
看主子不太樂意,竹苓與丁香互相看一眼,竹苓輕聲道:「王爺,主子原本葵水該來了,不知為何,竟晚了兩日,是不是該叫御醫來看看?」
裴玉嬌也想起來了,她原本要想借著這個多歇息幾日的,結果真的一直沒來呢,可要看御醫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準時,還是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