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094
過得一陣子,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大衙門共審許侯爺一案,很快便定案了,許家被奪爵,許老爺流放三千里,甚至連許貴妃都遭受牽連,降為婕妤,但許家還得感恩戴德,山呼皇上萬歲。》
畢竟許老爺子沒有掉腦袋,而許家兒子亦不曾降職,可見皇上看在司徒璟這個親生兒子的份上,還是網開一面,但許家終究是一落千丈,再不如往昔。
故而這日司徒璟偕同袁妙惠過來王府做客,面上也是強顏歡笑。
「原本早該來恭賀的,拖到現在。」司徒璟抱歉。
司徒修忙道:「五哥何須如此,我還能不知嗎?」
司徒璟嘆口氣,如今許家愁雲慘霧,娘親也是鬱鬱寡歡,反觀司徒熠,他晉王府比任何時候都熱鬧,也是,他許家遭難,眾多看客自以為他們難以東山再起,那麼,也只有司徒熠是最佳人選了!
可恨他報不得仇,娘親再三叮囑,這等時候一定要知道忍耐,他也只能看著司徒熠,司徒瀾得意。
看他心懷抑鬱,司徒修與他去書房說話。
袁妙惠則留在堂屋。
五月的夏日仍是熱的厲害,太陽毒辣,從轎子里出來,只是走個甬道,後背都由不得出汗,幸好這兒放置了冰。絲絲涼氣從鼎中冒出,散發於每個角落,使得空氣如春日一般,對面裴玉嬌喝著酸梅汁,笑著與她道:「這是莊上新送來的梅子做得,很可口,你嘗嘗。」
懷了快兩個月的身孕,她整個人越發豐盈了,下頜尖了,臉也變圓了,麵皮白裡透紅,一笑兩個酒窩,比往前看著還甜美些。袁妙惠暗道明明自己先成親的,結果她倒先懷上了。
也不知怎麼,自個兒的肚子就沒有動靜?但她絕不會露出憂愁,笑一笑喝了口酸梅汁道:「是挺不錯的。」
裴玉嬌與她無多少話說,喝完了,拿起針線做涼衣。
袁妙惠驚訝道:「王府有綉娘的,還要你親自做啊,懷著身孕呢!我平時做一做,王爺都捨不得,怕傷到手。」
這又是什麼話?女兒家嫁去夫家前,都還要做鞋子呢,嫁了便不用做了嗎?裴玉嬌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找些事兒做,沒處打發時間,再說了,王爺喜歡我做得,綉娘的,他不要穿,說我繡得花兒好看。」
她原先做得兩雙鞋子,他閑暇在家便會穿,還為她給小外甥做衣服生氣呢,她現在有小孩兒了,平日里內務事兒都是盧成管,她便多做些衣服。
袁妙惠被她堵得一點兒沒法回。
確實,她在家作威作福,司徒璟什麼都寵著她,可平日里還不是希望她給他做些貼身的衣物,只她拿喬一直不曾給。男人啊,就得這樣,什麼都輕易了便會不珍惜,她才不像別的女人那麼傻呢。她目光撇過去,只見那涼衣上綉了兩朵粉色蘭花,實在模樣不怎麼樣,要是她出手,不知比這個好看多少!
可不知怎麼的,胸口就有點悶,最近她也過得不順,自從許家出事兒,外人都猜司徒璟自此在幾位王爺中便落了末等,故而上回出門遇到朱玫,她相公還在禁足呢,也敢出言譏諷她。回娘家,原本捧得她天上的祖母,幾個兄弟姐妹也不像往前一樣,好似覺得她這王妃也到頭了,走不上更高的位置,她怎麼能高興?但在府中,還得安慰司徒璟,這等時候,她不能露出不滿來,這點分寸還是知。
可今兒看到裴玉嬌,她無憂無慮的,懷著孩兒,許家一事兒對司徒修也沒什麼影響,畢竟裴家一帆風順。
司徒璟沒了許家,許貴妃也少了寵愛,指不定還不如司徒修呢。
她拿起酸梅汁又連喝了好幾口。
裴玉嬌一心一意繡花,懶得理會她,心裡只盼她快些與司徒璟回去,她跟幾個丫環閑聊也比對著她舒服,然而他們夫婦第一次來,顯然還得留飯,裴玉嬌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袁妙惠忙問,「莫非有什麼煩心事兒?」
才發覺自己不小心泄露心意,裴玉嬌差點掐自己一下,只得道:「沒什麼,就是想到孩兒要八個月才生出來,覺得太慢了。」
袁妙惠噗嗤一聲:「還不是轉眼過去了,不過似你這般大小,我聽娘說,容易犯噁心,胃口不太好,還有肚子大了之後更是不方便的,有些人很不舒服,這兒酸那兒疼的,晚上還睡不好。」
裴玉嬌聽得害怕,一開始有喜時,她很能吃,可最近好像胃口是不太好了。
兩個丫環在旁邊皺眉頭。
本來主子這性子就一根筋,這懷王妃竟然還嚇她呢,竹苓忍不住道:「哪有這樣可怕,娘娘別擔心,總有太醫呢,便是要十個月,也會讓娘娘舒舒服服的。」
下人私自插嘴,袁妙惠眉頭挑了起來,目光冷冰冰朝她一掃道:「弟妹,你這奴婢未免有些不懂規矩了,我是無甚,與你熟稔不放在心上,可要在外面,少不得讓人置喙,說楚王府的奴婢目中無人,你管教不力。」
竹苓臉色變了變。
確實是她不對,兩位王妃說話,她怎麼也不該插嘴,可這袁妙惠三番四次的說話陰陽怪氣,她看在眼裡,著實討厭。
裴玉嬌也知是竹苓的錯,可當著袁妙惠的話,她不想訓她,只與竹苓道:「下回別這樣了。」
竹苓連忙答應。
她輕描淡寫,不知是太護短,還是真的傻,袁妙惠在這一刻真覺得她虛虛實實的,完全弄不清楚性子。
好不容易熬到午時,裴玉嬌殷勤的請袁妙惠去用飯,滿臉笑容,十分好客,袁妙惠又糊塗了,剛才還有些冷淡,只顧著繡花不怎麼說話,這回又給她介紹蔣大廚的手藝,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過不管如何,司徒璟如今失勢,她們更得是好妯娌呢!
袁妙惠體貼的親手扶著她去用飯。
席面就設在東側廂房,兩兄弟一桌,旁邊隔著屏風,兩妯娌一桌,早早都擺好了銀箸碗碟,男人們那兒還有一壺好酒,香味撲鼻。
眼見那二人好似姐妹般出來,親親熱熱,司徒璟笑道:「娘子總說跟七弟妹投緣呢,也老是念叨她。」
司徒修心想,裴玉嬌可不是這麼說的,只也不能與司徒璟說出實情。
四人落座。
那頭在喝酒了,袁妙惠先嘗了一口醬雞,這是蔣大廚的絕活,美味可口,她由衷的稱讚,笑道:「難怪你剛才一直說好呢,咱們府里大廚做得確實沒這般鮮美,這可怎麼辦,我以後得要常常來吃了。」
裴玉嬌聽見,差些噎住,再去吃得時候,不知怎麼突然就犯噁心了,勉強吃得一口龍鬚菜,剛剛咽下去,全都吐了出來。
袁妙惠嚇一跳,站起來避開好遠,拿帕子遮住鼻子。
竹苓細心給裴玉嬌擦嘴,一邊兒問:「娘娘,可是不舒服?」
丁香則去通報:「王爺,娘娘病了!」
司徒修連忙過來,見她臉色發白,低垂著頭,時不時的乾嘔,心裡一急,喝道:「快去請太醫!」一邊彎腰將她抱起來,與司徒璟道,「五哥,咱們今兒就不聚了。」
「行了,不用理我,快些讓弟妹歇著罷。」司徒璟忙道,目光朝袁妙惠看過去,她眸中竟含著一絲厭惡。
大抵是厭惡這味道?
見丈夫看來,袁妙惠捂著胸口過去,輕聲道:「不知弟妹怎麼了。」她倚在司徒璟身邊,「我都嚇傻了,第一次遇到這樣!」
司徒璟摟著她的腰:「別怕,只是嘔吐嘛,看了太醫就沒事了。」
他們不便打攪,離開了楚王府。
司徒修走得急,她本來就在不舒服,更被顛了,忙拉住他衣袖,搖了搖道:「慢些……」
他不敢動,停下腳步,問道:「到底怎麼了?好好的吐了,是不是早上吃了不好的東西?」
「沒有,廚房弄得很乾凈,我也不知。」裴玉嬌蜷在他懷裡,小聲道,「幸好早上的東西都消完了,不然吐起來,可難看。」
雖然她討厭袁妙惠,可在她面前大吐的話,總是不好的。
司徒修皺眉道:「這等時候還管難看不難看?你自個兒舒服就行了,吐了舒服就得吐,還能憋著呢?」
他又往前去了,只比剛才走得慢好些。
等到卧房,竹苓端水給她簌口,又喝了些水,她好多了。
仍舊是張太醫來,給裴玉嬌稍許看了看道:「孩兒這般大時,婦人多有孕吐,無妨的,等過陣子便會好,王爺莫擔心,便是一頓不吃也不會有什麼妨害。」他叮囑裴玉嬌,「想吃就吃,不吃便不吃。」
司徒修心想,那一天不想吃,一天不吃,人不得餓死?他在書房裡就有些心神不寧,在外面打了套拳,到得晚上,才有下人來稟,說裴玉嬌終於又餓了。
他連忙過去,她手裡正端著碗魚肉粥,笑眯眯對他道:「餓了半天,再吃比平時還香呢。」
他擔心半天,她一點事兒沒有,鼻尖聞到香味,司徒修道:「本王也沒吃飯。」他拿過飯碗,一勺先自己吃了。
她巴巴得看著,垂涎欲滴。
他又舀了一勺,眼見還不給她吃,裴玉嬌拉住他衣袖道:「我餓,王爺要吃,再叫她們盛一碗來。」
他垂眸在粥面上吹了一口道:「叫我什麼?叫好聽了,剩下的都給你。」
修長的手指拿著銀匙,姿態優雅,那瞬間竟讓她產生一種,他比粥還可口的感覺,她面上一紅,聲音越發甜膩:「修哥哥,喂我!」說完了,突覺害羞,把腦袋埋了下去。
他卻滿足,一手抬起她的臉,把大半碗粥慢條斯理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