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
相思病是痴病,裴玉嬌也知,臉突地紅了,暗想她怎麼會有這種病,她相思誰,司徒修嗎?可她懷著孩子,他卻離開那麼久,她才不想他呢,哼,一點不想!
她搖著頭道:「祖母你猜錯了,不是的,我沒病。」
為證明這,她夾了大大一筷子的菜放進嘴裡,吃得香噴噴的給太夫人看。
太夫人樂了:「既然不是,便多吃些兒。」
「嗯。」她連連點頭,埋頭吃起來。
那邊蔣家也正熱鬧,蔣倫迎了新娘子,鞭炮聲噼里啪啦的在京城響了半日,二人拜天地后,便一起入洞房。作為蔣家親戚,馬氏,裴玉畫,陸氏,林家兩位姑娘都坐在那兒,看見新娘打趣兩句,熱鬧熱鬧,但也不曾怎麼打攪,很快就出了來。
用完膳,一眾人坐了馬車回去。
車廂里,瞧自家女兒千嬌百媚的,馬氏笑眯眯道:「說起來,薛公子很是知禮數,幫了你還上門道歉呢,送了兩盒子珍珠,個個都有拇指般大。」
「什麼時候送的?」裴玉畫吃驚,她是一點兒不知。
「就今日,只府里忙,為蔣家的事兒走前走後的,我還未告訴你。」馬氏握住她的手,「聽說你們以前也見過,這薛公子你覺得如何?要我說,沒個挑,還是舉人呢,他們薛老爺子還是朝堂重臣。」
最主要的是靠著司徒熠,外面個個都說司徒璟沒指望了,那麼將來太子之位還不是落在他頭上嗎?而大姑爺雖然是司徒修,馬氏覺著沒什麼指望,再說有指望也是他們大房的,二房能落到多少好?要是裴玉畫嫁給薛景元就不一樣了。
這兩位王爺不管哪位得勢,都不虧。
沒料到母親來這一說,裴玉畫皺眉道:「那薛公子我不喜歡,指不定家裡多少姨娘呢!」
「胡說,我早打聽了,家裡姨娘沒有。」
「通房呢?」
「男人有通房算什麼?你爹都有呢!」
「可大姐夫,二姐夫都沒有啊。」裴玉畫不高興,她要的不多,就是要丈夫百依百順,全身心的喜歡她,別的大差不差就行了,反正華子揚如今也肯努力念書,瞧華老爺那麼能幹,兒子怎麼的考個舉人不難罷?再說,他生得也好,家世也算門當戶對,她實在不明白母親為何看不中!有些不耐煩,她側過身對著窗外道,「反正我不嫁別人,娘您別說了。」
每回馬氏看上的,裴玉畫都不順從,先是沈夢容,后又是薛景元,真不知道自己造的什麼孽,生出這麼個不聽話的女兒來!
可她知女兒脾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不行,還是改日罷,總歸還有時間,不急於一時。
誰料剛到家,太夫人卻叫了她去。
馬氏奇怪,坐下笑道:「蔣家一切都好呢。」
「不是為這個。」太夫人開門見山,「我是聽說今日薛家公子送了禮來。」
馬氏有些心慌,早些前,他們裴家沒有與王府結親時,老侯爺是最討厭與那些人家來往的,那時候兩兄弟打個馬球還不是被訓斥呢,就是為薛景元,只現在形勢不一樣,已經卷進去了,馬氏覺得多算計算機沒壞處。
畢竟要是司徒修哪日不成了,他們裴家還有別的依靠,不是挺好嗎?
她覺得自己沒錯,鎮定了道:「是送了兩盒禮,為上回在何家唐突,借了件衣服。」
這事兒太夫人也知,她淡淡道:「不管是什麼,你馬上就退回去。」
「母親。」馬氏笑一笑道,「又不是什麼大禮,收了也無妨罷?」
「你是好了瘡疤忘了疼了!」太夫人大怒,「那次五王爺成親,是哪個鬧出事端,將應鴻抓入牢房的?不就是四王爺嘛,他跟薛景元的關係,你可知?狼狽為奸!成日里拉幫結派,侯爺最是厭惡他們薛家,你竟要收他們東西,這事兒幸好侯爺還不知,你立刻使人退回去。」
馬氏嚇得再不敢說了,連忙答應,只走出上房大門,卻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用得上她,將她做牛做馬,家裡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她在操持,看不慣了,將她當奴婢,什麼事兒她都坐不了主!可裴玉畫是她女兒啊,她自己就不能挑個稱心如意的女婿嗎?憑什麼?
她厭惡太夫人的一言堂,也惱怒她在家裡沒什麼地位,好像條狗被二老牽著,要她往哪裡,她只能往哪裡。
偏偏丈夫還是個窩囊廢,一點幫不了忙。
馬氏氣得哭了,回頭卻還得叫人把珍珠送回薛家。
京都的街道上經歷過一場喧鬧,此刻又陷入沉寂,天上連星星也沒有幾顆,風吹在臉上,已是帶了秋日的涼意。
蔣琳站在蔣家大門口,想著蔣夫人說的話,「如今你身份不一樣,還是不要見客了,便留下用頓飯,只蔣家的廚子恐是不合你胃口,畢竟你是王爺的側室嘛,雖是住在外面,恐是吃得用得,尋常人家都及不上。」
那一刻,她渾身冰冷。
看來蔣家真不想認她這個女兒了,所以蔣倫娶妻,根本也沒人來告知,要不是丫環在外面聽聞,她是不會知曉的。
可蔣夫人便罷了,畢竟不是她親生母親,為何父親也這樣呢?
她身上總歸有蔣家的血脈的!
年幼時,父親也曾疼過她,說她是蔣家唯一的女兒,現在也真是一點兒不管她了?她無依無靠,司徒裕曾答應她要接她去王府,到現在也沒有達成,她還住著那破落的獨院,他總是說大的宅院還沒有空出來,總是說王妃的身子還不太好,她的生肖便是她的罪了,怎麼也住不得王府!
蔣琳自嘲的笑了幾聲,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不過那周王妃再厲害,卻也不能給司徒裕生下兒子,只要她肚子爭氣了,將來母憑子貴,她就不信司徒裕不順著她!是的,她還能生孩子呢,她輕聲與丫環說了幾句,二人去往醫館。
只她不知她一言一行都落在周王妃的眼睛里,很快便有人去稟告。
管事道:「恐是有些懷疑了。」
常佩厭惡蔣琳的無恥,不像對待別的側室,在蔣琳的飯菜里是下了葯的,不叫她生育,此番去看大夫,指不定就能被發現,常佩笑了笑,倒是好心機,果真想生孩子了,想憑著孩子來王府罷?這主意卻也不錯,因司徒裕沒有兒子,常佩知道他心裡也是盼望的。
可蔣琳這樣的人,怎麼能讓她得逞?
常佩可以確信,假使她得了寵,必定會報復,她無妨,可她還有個女人呢!畢竟自己已經得罪蔣琳,瞧著也是個狠毒的人,不顧父母,不顧家族臉面,便能來王府當側室的,什麼事兒做不出?
如此,也怪不得她了。
常佩攏一攏衣袖,低聲吩咐。
管事答應一聲,疾步而去。
永平府的天氣,原也該是秋高氣爽的,然而此刻屍橫遍野,幾年來蟲災,旱災叫農民們顆粒無收,沿路樹皮都被剝光了,地也被刨開,曠野中,只聞哀嚎,沒有一絲本該是秋收的喜悅。
山腰下,司徒修與司徒熠只帶了數十騎兵馬聚首此處,他們原是要去永平府衙門辦事,誰料半途遇到盜匪流民,眼見竟有乾糧錢財,也顧不得他們什麼身份,蜂擁而上,好像餓了一輩子的瘋狗,饒是護衛們個個英武,也抵不過,只得護著主子逃離。
司徒熠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嘆息道:「若不曾來,還真不知永平如此慘烈!照著情形看,恐是附近州縣也好不到哪兒去,可父皇說,前幾年撥了不少賑災糧下來呢,竟是沒有分到災民手上?」
「這些賑災糧,賑災銀,一層層下來,能有五分之一都不錯了。」司徒修淡淡道,「更何況,此地流民分散,許多都去了別處,三哥你剛才瞧見沒,盜匪里也混雜了流民,可見部分投靠了賊人。雖然此乃天災,但盜匪如此橫行霸道,衙門責任不小,當初若控制住,齊齊往別處轉移安頓,也不至於到今日這種地步。」
「你說得沒錯。」司徒熠從馬上下來,靠在樹榦上。
此處幽靜,無什麼人來去,聽聞前不久,衙門派來的巡按便是永平丟了命,連同家人僕役十二口人命,查起來,一絲線索都沒有,只當是流寇所斬。而現在,他們兄弟兩個共有十六護衛,其中他的人有十四位,司徒修僅僅只有四位,人數上懸殊不小。
司徒熠按在腰間玉帶上的手動了動,招呼司徒修道:「不如先坐下歇息會兒,剛才猝不及防,險些出了大事兒,咱們妥當些,商量商量再走。」他解下腰間水囊遞給司徒修,「幸好我這東西沒被搶走,瞧你也口渴了,喝一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