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說他正在查青霞真人的背景,便不是,當年白雲觀做不光彩的事情,白雲觀主因此被砍頭,導致道觀日漸沒落,怎麼也不該將她帶來。
司徒修臉色微沉,看了看門外,又轉頭低聲道:「五哥,大哥被廢便是因厭勝之術,父皇很是痛恨道教一流,不說白雲觀,便是華國別處,道觀也沒有往前興旺。」
「我豈會不知。」司徒璟忙道,「故而帶她前來,也是喬裝打扮,別人絕不會認出。你只消讓她算一算便好,我流年不利,只望你不同,你不需擔心。」
他有些急切,司徒修眸光一轉:「五哥何時與她認識的?」
「這……」司徒璟猶豫道,「前些日子我像是撞到鬼,樣樣不順,經人推薦去了白雲觀,如今已然好了,才想到你。七弟,你便信我一回,」他好不容易了決定,委實是盼著司徒修能清了毒,聲音不由提高了些,「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
欲說還休的委屈。
司徒修訝異。
他本就是聰明人,轉念間便已明白,看來司徒璟去白雲觀解了那迷香,那是知道許婕妤的意圖了?可他還帶著青霞真人來。
瞧著對面男人關切的眼神,他百味紛雜,臨死前不是不曾恨那母子倆,可對司徒璟他總是存著一半疑惑,而今那疑惑得解,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湧上心頭,替他,也替司徒璟。
可終究他對自己還有幾分真心,總是種欣慰,他斟酌片刻:「既然五哥有把握不曾讓人瞧見,我便算一算。」
那青霞真人被帶上堂,果然穿著身尋常衣服,上前拜見司徒修。
眼見堂中高椅上,年輕男人端坐在此,雙眸深幽,手肘壓於椅柄,冷如雪石,靜靜瞧著她,青霞真人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怎麼可能?司徒璟原是有儲君之相,故而許婕妤年輕時,那面向便是大富大貴,當初她才會幫著許婕妤,甚至研製出魅香相幫,便是一等將來司徒璟登上帝位,匡扶道教的,可眼前這人……她忙不及的卜卦。
卦簽落,她定睛看去,心頭一沉,世間竟會有此卦象,難怪師父早年叮囑,萬事沒有絕對,轉瞬間,便是天翻地覆也乃常事。她躬身道:「王爺逐年平順,福澤滔天,並無可憂之事。」
也不知真假,但司徒璟今日帶她過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朝她一掃眼,青霞真人會意,微笑道:「貧道還略通相術,若王爺不介意的話,還請伸掌與貧道一看。」
司徒修瞧一瞧司徒璟。
司徒璟笑道:「我也與她看過,真人還懂氣功,從手掌推拿一番,神清氣爽。」
瞧他裝得辛苦,司徒修便伸出手來,青霞真人兩指搭上,將將要運氣,司徒修淡淡道:「真人敢出這手,想必膽大過人,道法精湛,余善真人伏法后,白雲觀便是以你馬首是瞻罷?」
他垂眸盯著她,睫毛在眼瞼落一層陰影,亮澄的眸則似利劍,好似在警告她,別拿整個白雲觀做賭注。
她額頭上突然出了汗,確實許婕妤曾捎信於她,說司徒璟或許會尋她給司徒修解毒,叫她出謀劃策,可如今靠近了司徒修,他渾身戒備,她稍一不慎,腦袋都要不保,哪裡敢做手腳,低聲道:「王爺,貧道不過混口飯吃而已,能有何作為?王爺謬讚了reads();。」
稍一凝神,多年練就的真氣從指尖而出,混合了她一早吸取的解藥從他脈絡中射出去,只聞淡淡余香飄出,瞬間消失無蹤。
他覺整個人清爽了些,便知那毒確實解了,其實他本也不怕,只等那時水落石出,雲破天開時,再將青霞真人抓來。誰想到司徒璟會做出叫他意外的選擇,既如此也罷了,反正憑著許婕妤那心性,斷不會改變。
早晚仍是死路一條。
他笑一笑:「果然不錯,只我這掌紋,真人如何看?」
「王爺這是折桂紋,主榮顯,有道是,『折桂文名有大才,儒主及第抉髙魁』,若是學子,當是要中桂榜的,便不是,也是享盡榮華富貴。」
本就是天潢貴胄,什麼富貴沒有?司徒修挑眉,暗道這青霞真人專侍拍馬吹牛,不見得真有什麼道學,別只會制這種三濫的東西罷?他淡淡道:「既然五哥對你稱讚不已,恐是有些本事。」
他命人賞了她幾十兩銀子,畢竟戲還是要演完的。
司徒璟笑道:「不過圖個一樂,聽到你平順,心裡也舒服些,不算白來一趟。」
「勞五哥費心了。」他也笑起來,「五哥既然來了,便再次吃頓飯再走。」
「好,我正好看看熙兒,不是會喊人了嗎,可會喊爹爹?」
司徒修嘆口氣:「光會叫他娘呢,不過我常不在家,陪的少,也是理所當然。」又問,「五嫂還好嗎?如今該是穩當了罷?」
提到袁妙惠,司徒璟面上閃過一絲陰翳,他想著幫這個弟弟,可母親與妻子偏不贊成,倒像他做了錯事一樣,但瞧著司徒修的笑臉,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假使他袖手旁觀,恐怕此刻心裡絕不會有任何的歡快。
二人說笑著走去書房。
沒料到司徒璟會跟著來,裴玉嬌微微吃驚,忙站起來叫道:「五哥。」
司徒璟笑道:「七弟妹,又叨擾了。」
「我留五哥吃飯。」司徒修道,「你去吩咐廚房,叫他們多準備些飯菜,還有酒,也不能少。」
裴玉嬌答應一聲出去,臨到門口,回頭瞧一眼,卻見司徒璟已經把熙兒抱在懷裡,正逗弄他玩,心疑惑,可也不是該問的時候。
一直等到兄弟兩個用完飯,司徒修送了司徒璟出去,她才走到他身邊,小聲問:「不是說許婕妤要害你?」
「是,但是五哥忤逆她了。」司徒修在榻上坐來,臉上掛著嘲諷的笑,這事兒要被許婕妤知道,定是要氣得吐血。因她向來喜歡控制別人,如今親生兒子都不聽她的話,還與敵人示好,解了他的毒,她如何能不氣?
如今他越是與司徒璟相好,許婕妤便越是要暴跳如雷。
痛快!他倒要看看這母子兩個離心了,又會如何?許婕妤又該怎麼拉回她兒子的心,再次扮個好人嗎?
他不屑一笑reads();。
燭光里,神色詭異,像是把淬了毒的利刃,裴玉嬌甚少見到他這等樣子,竟有些害怕。
猶猶豫豫的說不出話來,他抬眸,握住她手臂一拉,使她跌入懷裡,捏住她頜問:「怎麼,怕我了,離那麼遠?」
她偷偷瞧他一眼,他又恢復了正常的神情,眉眼含笑,好像剛才只是錯覺,她輕聲道:「那五哥是好人嗎?」
「現在看,是的。」他挑一挑眉,「但也不可鬆懈,這世上最不好猜的便是人心,此一時彼一時。」
她問:「那你也是嗎?」
他笑起來:「那得看對誰。」
「對我,」她大眼睛盯著他,好像夜空的明月,流轉著淡淡光輝,一把摟住他脖子,「對我會怎麼樣?」
他唔了一聲:「那我得好好想想……」
「還要想?」她著急,「別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成親好多日了,那得多少恩情呢,你不能變。」
說起這個,他好多舊賬,上輩子也是兩三年,她怎麼記的那恩情?小不要臉的,現在倒跟他提這個。他真想說出來,好好算一算那筆帳!
可現在好像也不是合適的時機,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恩情嘛,還得用這個算,一晚上算三天好不好?」
「這麼少?」她不服氣。
「你表現好一點可以多算幾日。」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被她狠狠敲了幾胸口,他大笑著進去。
熙兒會喊娘之後,開了口,往後爹爹,祖父,祖母,就像豆子一樣的往外蹦,很快就叫得極為順溜,宮裡皇上皇后得知,叫著去了好幾回,司徒恆成連誇這孩子早慧。
裴玉嬌聽到這樣的評論是最為高興的,那兒子肯定是像司徒修了,她更是勤快的念三字經給他聽,希望往後長大了,念書也厲害,習武也厲害,那她這做娘的,以後出門也不怕被人說愚鈍。
瞧瞧她生得兒子多聰明呀!
當然熙兒也沒有辜負她,不止說話早,連走路也學得有模有樣,早上牽著他胖乎乎的小手,竟然也能走出去好遠一段距離。
韋氏聽說了,笑著與心腹宮人道:「得叫人準備抓周了,到時宮裡熱鬧熱鬧,便是皇上也高興。」又使人分別給薛季蘭,袁妙惠送些東西去。
宮人答應,順便回稟消息:「許婕妤那裡,五王爺入宮,裡頭鬧了一回,後來報損摔了兩隻汝窯出得碗碟。」
「哦?那倒是少見,他們向來母慈子孝的。」韋氏挑起眉,「看來是為什麼有分歧。」正當說著,錦衣衛指揮使賀方平求見,她竟站起來相迎。
當年司徒淵被廢,樹倒猢猻散,唯獨賀方平沒有放棄他,仍是效忠他母子倆,屏退人,韋氏詢問:「有何要事?」
「誣陷太子的道士找到了。」賀方平掩飾不住激動之色,「卻不知是何人送來的,多少年了,他竟活得滋潤。」他跪來恭喜,「娘娘,太子的冤屈總算要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