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她膽大包天竟然敢撓楚王的腳,著實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自省之,主動把手掌攤開來:「我給你再打幾,好不好?」
聲音軟軟的,好似柳葉兒撫到心尖上,他再大的怒氣也沒有了,拿起掉落在枕邊的尺子,輕輕敲她兩。
一點兒不疼,她眼睛彎彎的笑:「王爺原諒我了?」
他放尺子,冷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不狠狠打她,不代表不做些別的,可想而知,那隨之而來的風暴,她就好像一葉扁舟被扔在大海里,隨著波浪起伏,自個兒也沒能把舵,被弄得昏昏沉沉他才罷休,抱她去清洗完,二人坐回床上。
他只穿了中衣,借著旁邊高几的燭光看書,而她渾身酸乏,只想睡覺,懶懶問:「王爺還不困?」
「不困,你先睡。」他順一順她頭髮,解開來了好像瀑布般鋪滿了枕頭。
手指穿過去,滑滑的,飄著淡淡的香氣reads();。
她含糊應聲,一隻手摟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過得陣子,外面梆子突地敲響,在靜寂的夜裡格外響亮,直鑽入耳朵,她迷迷糊糊中想起一件事,猛地坐起來。此時司徒修本已入睡,只他睡眠淺,耳目聰靈,也跟著坐起,將她攬在懷裡,柔聲詢問:「怎麼?做噩夢了?」
「夢到大哥……」她心驚膽戰,上輩子好像就是明日?夜半三更,梆子響了,隨之就有人來敲門,告知司徒修,說司徒淵薨了。
還是過了陣子才被人發覺,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內室,說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引發窒息,她也不知是什麼,這記憶很淡,因她不曾見過司徒淵,好像死這麼一個人,什麼變化都沒有。但她現在見過了,這不詳的徵兆驚醒她,總是有些在意,她輕聲道:「我夢到大哥出事。」
司徒修眸色深了些,他當然也知道是在明日,原來她也記得。
是了,那天是半夜發生的事情,他聽到司徒淵的死訊極為驚訝,披衣起來,回頭看她,她坐在被子里,睜著眼睛半夢半醒,他當時沒與她說一句話就走了。重新把她放平在床上,他道:「只是夢而已。」
「是夢,不過王爺是不是去提醒大哥……」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好,你別擔心。」他笑一笑。
她鬆了口氣,這一覺便睡到天亮。
果然第二日沒出事兒,什麼也沒有發生,隨後幾日也一樣,司徒修未免奇怪,照理司徒瀾已經籌謀好,怎麼也該手,難道竟突然改變主意?
馬毅道:「四王爺是不是害怕不敢動手?」
「他若害怕,便不是司徒瀾。」司徒修皺起眉頭,在屋裡來回踱步,心想定是改了日子,可到底為何?改在哪日了?
二月若不動手,三月里,父皇定要將司徒淵放出來,對於司徒瀾來說,那等同於猛虎出欄,他絕不會坐視不理。那麼,仍是要在這個月,可眼瞅著就要過去,再過幾日……他突然腳步頓住,是兒子抓周的日子。
定是那日!
這等作風也更符合司徒瀾。
「你捎信於賀方平,告知他是二十一日。」功勞當然仍要歸於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他與韋氏一夥,定是要將司徒瀾拋與萬劫不復之地的。
馬毅應聲。
而此刻薛季蘭也待產了,三月底懷了孩子,平平安安到現在,她心中很是憧憬,希望這兒子與司徒彰一樣聰敏可愛。伸手撫著隆起來的肚子,她與貼身嬤嬤道:「這幾日二嫂怎麼樣了,我常叫你去看看的。」
「還是那樣。」嬤嬤嘆口氣,「奴婢瞧著,可能熬不過今年秋天。」
薛季蘭眉頭皺起來,有些傷心:「這可怎麼辦好,她要是撒手走了,留宛兒一個不知多可憐。我又正巧不便,不能去探望她,她如今門也不出了?」
「是。」嬤嬤道,「不過聽說前陣子與人問起好些人家的姑娘呢,許是要給王爺挑個繼室。」
「真是個操心的命,她這等樣子還要想著身後事呢reads();!等我生孩兒,怎麼也得去瞧瞧她。」薛季蘭唏噓一陣,又問起司徒璟,「王爺還在書房嗎?你使人去送些點心茶水。近日我瞧著他還有些咳嗽,你再讓廚房燉些百合玉竹羹,早晚讓他吃一些。」
嬤嬤應一聲去了,稍後回來稟告:「王爺說不吃了,要去四王爺那裡。」
「什麼?」薛季蘭站起來。
身邊兩個丫環連忙扶住她。
「去,去請王爺過來。」薛季蘭一疊聲的道。
外頭的婆子忙飛一般的跑了。
還以為妻子出事兒,司徒熠原本半隻腳都踏出門口,又轉身回來,疾步走入內室,關切的問薛季蘭:「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走在榻上,坐在她身邊,一隻手握住她的,輕輕摩擦手背,「臉色都不太好。」
「不舒服,渾身都難受。」她順勢就靠在司徒熠身上,弱聲道,「王爺陪著我,我害怕。」
需知薛季蘭從來都是大方得體,溫柔懂事的,可今次卻像蔓藤兒一樣纏著她,司徒熠以為她真的不舒服,大為著急,吩咐人快去請太醫。
她把頭埋在他懷裡,想盡辦法留住他,因前幾日便在書房外聽見司徒熠說起司徒瀾,好像在謀划什麼事情,她知道定不是好事兒。奈何她這相公與司徒瀾感情深厚,便知不妥,總也不能袖手旁觀。
可她不,她心裡是極為討厭司徒瀾的,她不想丈夫被他連累,越發兒的裝病,讓司徒熠去不成燕王府。
這幾日她早上晚上的鬧騰,司徒熠心知生孩子緊要,一個不小心連命都沒有,哪裡敢離開她,這麼來,很快便到二月二十一日了。
司徒熠早上起來,穿戴好與薛季蘭道:「總是熙兒周歲,母后早早讓人準備的,我怎麼也得去看看侄兒。」
薛季蘭原還在不放心,想讓他別去,結果突然肚子就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擔心司徒熠,這一生產比穩婆預料的快了幾日。
消息傳到楚王府,裴玉嬌正當要與司徒修去宮中,聞言笑道:「這算雙喜臨門罷,希望三嫂能平安將孩子生來。」
其實上輩子薛季蘭這孩子是去年八月得的,這回什麼都變了樣,晚了半年,司徒修道:「三嫂生過一個,許是不難,咱們先去宮裡,等熙兒抓周完,回頭再去三哥府里道賀,也來得及。」
裴玉嬌點點頭。
二人這便往宮裡去了。
到得這一輩,離司徒彰抓周已是多少年,也不怪司徒恆成高興,朝後便來坤寧宮,韋氏已使人把大案端來,上面擺滿了十八樣小玩意兒,都是讓司徒熙挑選的。
「季蘭這一胎應是穩當,咱們皇家人丁總算有些興旺了。」韋氏笑著與司徒恆成道,「過陣子,五媳婦也得生呢,妾身已派穩婆過去。」
司徒恆成瞧她一眼:「最近你也勞心了。」
「妾身只高興,哪裡覺得累。」韋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些年的教訓,要說她學會的便是絕不要與司徒恆成有任何衝撞,他向她這個妻子顯示了皇權的可怕,她到底不若當年了,率直潑辣,還以為她是他妻子,真有多大的權利reads();。事實上,連九牛一毛都沒有。
在這偌大的華國,唯有司徒恆成一個主子,手握生殺大權,韋氏聲音越發溫和:「皇上心繫朝中大事,妾身在宮裡又能做什麼,不過處理些瑣碎事情,但至少不用讓皇上費心這些,也就足夠了。」
司徒恆成笑著拍拍她的手:「你有這份心就好。」
正說著,幾位王爺,王妃陸續來到宮中請安,韋氏笑道:「修兒,快些讓熙兒去案上罷,咱們都等著瞧呢。」
司徒修便把司徒熙親自抱在大案上。
裴玉嬌不免有些緊張,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司徒修低聲道:「我瞧著必是要抓書卷的,另外一樣……」正說著,看到兒子的手往一處伸過去,他輕聲笑起來。
裴玉嬌朝前一看,原來那裡擺著一把尺子。
她由不得斜睨他一眼,自打他尋了尺子出來,就放在外邊兒,說兒子以後不聽話,就得拿這個教訓。可兒子小,哪裡用得著這個,可不就常拿來玩。
果然,司徒熙拿了尺子,玩得會兒,又去抓書,書嘛,尋常她經常念給他聽,他也是看慣了的。
這孩子,不太喜歡新鮮的東西,會選自己習慣的,裴玉嬌心想,是不是像他父親呢?因她並不是,看到沒見過的定然會忍不住去拿。
但兩樣都是寓意不錯的,司徒恆成很是高興,笑道:「這孩子將來定會念書,快抱上來與朕瞧瞧。」
看到明黃色,鮮艷的龍袍就在眼前,熙兒伸出手就要抱,一邊兒小嘴裡脆生生的叫道:「祖父,祖父。」
他記得這顏色,亮亮的,亮亮的人就是祖父了。
那麼討人喜歡,司徒恆成笑容滿面,抱他坐於腿上,司徒熠見狀,與司徒修道:「熙兒定是像你,你幼時就喜歡看書,才幾歲呢,就請教兵書的問題了。父親為此還誇讚過你,你可還記得?」
司徒修還未答,只聽外面一陣喧鬧,有小黃門急慌慌進來,叫道:「賀大人求見。」
眾位家人齊聚一堂,賀方平原是不會打攪的,司徒恆成有些意外,許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摸摸腿上孫兒的頭,宣他進來。
賀方平大踏步走到門口,行一禮,高聲道:「皇上,有人想取大皇子的性命,已被官拿!」
司徒熠臉色一變,立時就想到司徒瀾,暗道糊塗,可很快就鎮定來,耳邊聽到司徒恆成喝問道:「竟有此事?是誰如此大膽,將他帶上來!」
為怕嚇到孫子,司徒恆成使人把熙兒抱給裴玉嬌,裴玉嬌此時也有些糊裡糊塗,那天沒出事兒,原是拖到現在,可怎麼是謀害呢?難道上輩子也是?她疑惑的看向司徒修。
司徒修把手放在她肩頭,輕聲道:「父皇既然叫女眷退,你便先帶熙兒避開,回頭我再與你說。」
他神色很嚴肅,她忙向眾人告退一聲,抱著兒子去了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