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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修與司徒裕兄弟兩個酒足飯飽之後,便策馬去了密雲縣轄下別的村落。
雖說這位周王爺奉命前來協助司徒修,可到得地方,觀河賞花,若閑庭散步,不像司徒修四處巡查各處災情,又要對症下藥,何來這等清閑。
故而手下多有牢騷。
司徒裕不以為然,拍拍司徒修的肩膀:「能者多勞嘛,我是不想拖累你,像以前跟老三去湖州,我差些害得他被父皇訓斥,還是做做表面功夫就好。我這人,就是要出主意也是弄巧成拙,你莫用理會。」
當真是一點不想沾事,司徒修笑道:「二哥也不必過謙。」
作為幾位王爺中的老二,上有太子頂著,下有一幫傑出的弟弟,司徒裕天資平平,最是不尷不尬,所幸他這些年習慣下來,也琢磨出了一套不作為的生存法則,反正他是不想當皇帝,誰想當誰去當,他做個逍遙王爺就好。
不過最近乃多事之秋,司徒淵沉冤得雪,司徒瀾被關天牢,他這個旁觀者都能感覺到一絲寒到骨子裡的蕭瑟。他站在一座倒塌的茅草屋前,想到來時,常佩與他說的話,斟酌片刻道:「七弟你回京都可得小心點兒。」
沒頭沒腦的,司徒修詢問道:「二哥此話何意?」
「最近有人彈劾你好大喜功,說你手握大權,剷除異己,順你者昌,逆你者忙,總是什麼都有。」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只他不過才露個頭,就有人盯上了。
他朝司徒裕道謝道:「多謝二哥,我不在京都竟不知有這事兒。」
「也是娘子提起,說作為哥哥,該當提醒提醒,你知道,我一向是很粗心的……」
司徒修笑道:「二嫂有心,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了。」不像司徒裕誰也不沾,常佩卻是在很早前,就讓女兒與裴玉嬌走得近了,想來必是看好他,想著將來看顧下周王府吧。
兄弟兩個說得會兒,又自去忙碌。
裴玉嬌賴到下午方才起來,對鏡梳妝,叫素和把她打扮的好看些,再不要什麼易容了,反正也不出門。
素和笑眯眯給她梳了個飛仙髻,笑道:「娘娘生得好,不用濃妝艷抹都讓王爺傾倒的了,光描個眉就好,有些淡。」
她聽了笑:「王爺真傾倒了?」
一睡睡半日,不是傾倒是什麼,素和可就在外頭守著,她道:「當然,奴婢也認識王爺七八年了,可不曾見過王爺對別的女子這般。」都有些公私不分,可他尋常作風絕不會如此,不然豈會有不近人情的冷麵王爺之說。
裴玉嬌聽得喜滋滋的,與她道:「不知王爺何時回來呢,你叫廚房多準備些好菜。」
素和道好,很快便出了去。
她低頭看著光潔的手腕,有些懊惱沒有帶什麼首飾來,都怪他不告訴她實情,光提防著刺殺,哪裡還想著打扮呢,她嘟嘟嘴,把袖子拉下來。朝外一看,天色尚早,他尋常做事總得要等傍晚才能回來的,如今才不過申時呢。
嘆口氣,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她也不好做針線活,也沒有兒子可逗弄,想來想去,踱到廚房。
因二人一起出來,連同廚子也帶著,蔣大廚見到她連忙行禮,裴玉嬌道:「不必拘束,我來看看,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其實在外,司徒修向來不注重飲食,又是在密雲縣,災情嚴重,沒什麼好的來源,不過對付過去罷了。蔣大廚道:「今日去集市買到兩尾魚,做些魚片。」
裴玉嬌笑道:「魚片還不錯,別的呢?」
「別的沒什麼好的,就有些肉,菜。」蔣大廚解釋道,「此地眾多傷者,都等著施粥吃呢,便是田都荒廢不少。」
裴玉嬌若有所思,稍後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像咱們京都物資豐富,天南地北的東西都有,既如此,就簡單些,想必王爺也不會怪罪的。」
蔣大廚笑道:「簡單的話,容易,做餃子,魚肉餃子,菜肉餃子。」
「行啊,蒸著吃煮著吃都好。」裴玉嬌笑起來。
銀鈴般的聲音清脆,廚房裡頭眾小廝偷偷瞧一眼,只見她臉若粉色桃花,眼波瀲灧,嬌美動人,俱是看呆了,才知什麼叫蓬蓽生輝。
素和在旁瞧著道:「手頭沒事兒的都出去。」
她如今身份是大丫環,自然比那些廚房的高上不少,素來又有威嚴,那些人聞言全都退到了門外。
蔣大廚親手擀麵,裴玉嬌在旁看著嘖嘖稱奇,因在裴家,或在王府時都注重規矩,不似到得這裡,小院子,這廚房離得也近,走來走去下人不多,故而她今日才能來廚房玩。眼見蔣大廚擀完面,又做了餡兒,隨手把餃子就捏好,端方的擺著,她忍不住道:「蔣大廚,你能不能教教我?」
素和道:「娘娘,這等粗活哪要你動手。」
「閑著也是閑著啊,我這會兒無事可做,這個可不消磨時間?」
看她歡喜,素和心想反正難得出門,她原本也是個野性子,便道:「也罷,娘娘便做罷。」
裴玉嬌洗凈手,便與蔣大廚學起來,這東西要說也不難,尋常人家逢年過節都喜歡吃餃子,只蔣大廚做起來,那樣子是分外好看,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裴玉嬌再學也沒這個功夫,但能做得工工整整就不錯了。
她把自己包得放在專門的竹匾里,指著道:「等王爺回來,就下這個給他吃。」
素和抿嘴一笑,原來還藏著這個心思,難怪學得那麼認真。
蔣大廚也笑:「娘娘放心,必不會下錯的。」
王妃雖然已經有個兒子,可一顰一笑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蔣大廚剛才教她,都覺得像在教一個晚輩,她輕聲細語的問,耐心的學,哪裡像個王妃呢?可這等性子的女兒家,怎不討人喜歡?難怪王爺情有獨鍾。
裴玉嬌包好餃子這便走了出來,洗去手上沾著的麵粉,抬頭看看天色,已經有點暗了,不知道他可曾在歸途?說起來,那村子就在附近的,應該很快就要到了罷?
她回到屋裡,又叫素和把頭髮重新梳一遍,就坐在窗口,這樣看過去,便能看到來這兒的甬道。
然而,司徒修一直沒有回來。
她終於有些著急,問素和:「是不是使人去問問?」
素和很是鎮定:「王爺身邊那麼多護衛,假使出事兒,豈會不與你說?娘娘再等等,只是比往常晚了半個時辰而已。」
「半個時辰能發生許多事!」裴玉嬌一下子站起來,「我得去看看。」
是不是命運又發生了變化,哪怕她知,他也知,終究還有危險埋伏在前面?她不清楚,也坐不住,誰料就在此時,守門的小廝一溜煙的跑來,在門口稟告道:「娘娘,王爺回……」
還沒說完,裴玉嬌就從屋裡出來了,提起裙角沖向了院門口。
夜色里,他正從不遠處走過來,見到一個湖綠色的人影,頂著星光,疾步的奔來,瞬時就到了眼前。他還沒說話,她整個人撲到身上,踮起腳摟住他脖子:「相公,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好像覺得光說話無法表達她的想念,紅潤的唇湊上來,在他唇上親了下,眉眼彎彎的笑。
那樣的熱情,比以前光提著燈籠過來可要熱烈多了,他摟住她的腰:「想死我了?我叫你想得答案,想好了嗎?」
「想好了。」她湊到他耳邊,「都喜歡,都喜歡極了,分不出哪個更喜歡。」
他朗聲笑起來:「嗯,這答案不錯,也夠狡猾的,今兒一整天等急了罷?」
她美滋滋道:「還好,本來很急,但是我後來去廚房包了餃子,包了好大一個竹匾呢,有魚肉餡兒的,還有肉菜餡兒的,一會兒叫廚房下給你吃。」
冷不丁後面一個聲音響起來:「看來我還挺有口福的。」
她嚇一跳,遲疑了下,偷偷從司徒修懷裡露出頭去看,原來司徒裕也跟著來了,就在半丈之處。她的臉刷得通紅,抬頭瞧瞧司徒修,好像再問,你怎麼不告訴我,他也在?越想越覺得丟臉,她羞得連二哥都沒有叫,扭過頭,兔子一樣溜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可能比較晚才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