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蛇蠍毒計
阿德在弄桫鎮對湄公河伏擊事件的調查分析十分準確,炮製這次傷亡慘重的伏擊的幕後操縱者就是宕哥。宕哥從自斷二指的那一刻就在心底埋下了仇恨,後來叢林休閑山莊他的胞弟被打死,就促使他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報復田龍、熊逸。當弄清田龍他們從芭堤雅去弄桫鎮的路線后,他即刻派出自己最可靠的心腹,密授機宜,星夜趕赴弄桫鎮。
宕哥的心腹叫波宏,其實他是宕哥的堂弟,所以宕哥才把這最秘密的伏擊計劃交給他去實施。
波宏早於田龍他們數日來到弄桫鎮,找到賭場管事,明面上的目的是對賭場對賬查賬,實際是與他密謀湄公河伏擊田龍的計劃。弄桫鎮賭場倒是有十多位打手保鏢,可惜這些人都是外強中乾的紙老虎,嚇唬嚇唬賭徒還行,要他們去打一場真正的伏擊戰門都沒有;何況這些打手保鏢根本不可能嚴守秘密,須知,這一次伏擊的風險達到了極端的程度,一旦事情敗露,必將招致最為瘋狂最為殘酷的復仇。故宕哥另劈蹊徑,設計了一個萬全之策,一個蛇蠍毒計。
宕哥以前來弄桫鎮時,曾經就有意去結識了這一帶的土匪強盜頭目、反政府武裝首領,這一次自然而然就想到要利用這些勢力來完成他的計劃。宕哥首選的就是黧黑臉。黧黑臉他們在緬、老兩國邊境的地界,是一股較大的武裝勢力,則政治傾向模糊,屬於那種有奶便是娘的投機團伙。宕哥心裡明鏡似的,只要捨得投下大價錢不怕黧黑臉他們不賣命。
在緬、老邊境的密林里,在一座簡陋的營地中,波宏還有那位弄桫鎮賭場管事找到了黧黑臉。前段時間,黧黑臉屢遭莫虎軍隊打擊,日子很不好過,糧草軍餉短缺,人心浮動思遷,弄得他狼狽不堪。今日,忽然天降財神爺,黧黑臉喜出望外但臉上卻裝著不屑一顧的樣兒。
波宏也不著急,按照臨行時宕哥的面授機宜對黧黑臉開出價碼:「……我們付二十萬的緬幣。對方只有十幾個人,你們在岸邊向船上開火,將船打沉就算完事。對你們來說這不難,也沒有什麼時候風險。」
「我不管船上是什麼時候人,打仗就有風險!還有,一仗下來我得消耗大量的彈藥,這都要靠錢去購買補充——三十萬緬幣,不能再少了!而且必須先付錢。」二十萬緬幣對黧黑臉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但能多要一點也何樂而不為呢,就開口再試探試探。
三十萬緬幣,這點錢在宕哥眼裡簡直就是一頓飯費。波寵以為黧黑臉要獅子大開口,要他個百萬千萬,哪知對方的還價如此低廉,樂得差點噴笑出來。波宏故作考慮一番,方說:「好吧,三十萬就三十成——不過得有個條件,船上的人一個都不能留活口!只要你能做到,我事後再添十萬當給你們的獎勵。」
雙方皆大歡喜,一場伏擊金三角最有權勢的黑幫司令以及其他顯赫首領的驚天陰謀,竟在如此低廉的交易中達成。宕哥沒想到,田龍他們更是沒想到。
伏擊那天,黧黑臉領著五十多個嘍羅,埋伏在湄公河岸邊。為了證實這次伏擊是否達到目的,波宏、管事也跟著一同前往。黧黑臉他們的武器太差勁了,大部分是半自動步槍,少量的衝鋒槍,而火箭筒則僅有一支,火箭彈還為數不多。幸虧黧黑臉他們的武器差勁,不然,那天田龍他們不說全軍覆沒也得鬧個七死八傷,留不了幾個活人。沒想到呀,宕哥費盡心思設下的毒計最終卻敗在武器對比的優劣懸殊上。
湄公河上的這場伏擊仗,雖然瑪泰和幾名弟兄命喪黃泉,但黧黑臉的損失更大,甚至可以說黧黑臉的這支武裝將一蹶不振,再難形成有力量的勢力。我們知道,黧黑臉被李小豹的榴彈轟得屍骨無存,他唯一的火箭筒亦遭炸成一堆廢鐵,還有那位賭場管事也一命嗚呼。倒是宕哥的堂弟命大,在莫虎的巡邏艇增援之際,見事不妙,連忙溜進叢林逃之夭夭。
波宏得趕緊回到芭堤雅向宕哥報告伏擊計劃失敗的消息,這事情太嚴重了,田龍司令一旦沒死,那宕哥連同他的九族恐怕都要遭到血腥清洗。
波宏不敢回弄桫鎮,他想直接穿過密林回芭堤雅。遺憾的是波宏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與當初的田龍一樣,不了解原始森林的兇險。一個人而且不熟悉森林的處處陷阱,貿然闖入,他的命運多半都是動物們的口糧或者植物們的養料。
波宏在森林中,起初還以為自己是在朝著泰國的方向趕路,走了一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明明自己是背對太陽朝著東南的方位走的,走了大半天,從一片密不透風的青棡樹林里鑽出來,迎面看見一輪血紅的西下夕陽。波宏愣住了,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向著泰國在走或者根本就是背道而馳?
波宏原該沿著湄公河岸邊順流而下,找到船隻搭乘,就很方便地進入泰國,回到芭堤雅。尤惜他逃跑時慌不擇路,喪失了理性思考,步上了田龍偷渡時躲避追兵誤闖原始森林的後塵。
不過,波宏還是比田龍的境遇好得多。波宏從湄公河伏擊的地方逃跑時,身上帶了一隻步槍,而且湄公河就從這片原始森林穿過,有許多支流小溪縱橫其間,就像網繩一樣密布在森林裡,很容易碰上。只要波宏有足夠的分析判斷能力,當他遇上小溪或者支流時,就應該順水而行,這樣便能重新返回湄公河岸邊。
波宏還是有這種思維能力的,畢竟與宕哥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也多次到過弄桫鎮,對這一帶地形還是大致有所了解,一當迷路時他反而冷靜下來。問題是現在天就要黑下來,必須要在叢林里過夜。叢林的夜晚潛藏著無數的危險,波宏倒有辦法對付,他爬上一棵藤蔓纏繞的榕樹,學鳥禽在樹枝上棲息,平安渡過了一晚。
第二天,波宏真的在森林裡碰見一條支流。支流清澈底淺,流速極緩,瞧得見水下有密集的小魚在游弋。支流這邊的岸上是濃密的雜草灌木,恐藏有毒蛇螞蟥之類的玩意,對岸卻是袒露的礫石灘,行走方便且又安全。波宏決定蹚過淺河,走對岸礫石灘。
原始森林有人稱它綠色陷阱不是憑空捏造的,它真的處處暗伏殺機,步步含藏兇險。看似平淡無奇的地方,無論是動物還是人一腳踏上,轉眼就變成吞噬你的魔鬼!波宏扛著槍拎著鞋,涉入水中。
岸上看河水很淺,實際上沒走幾步水就漫至大腿根部,水有些涼,皮膚浸泡涼水中很愜意——忽然,波宏腿肚子一陣鑽心般的巨痛,似被誰用齒形鐵鉗生生撕裂去一塊血肉。波宏低頭瞧看,嚙咬他的竟是一尾毫不起眼的半尺來長渾身泛紅的魚兒。那魚兒的牙齒好似刀片一般的銳利,一口咬住腿肚子就如同切豆腐輕易地就撕下一塊肌肉。更為恐怖的是那泛紅魚兒的身後,則是成上千尾的簇擁而來,在波宏周圍濺起無數的浪花……
這魚兒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食虎魚。別說是人,就是一條兇狠殘暴的鱷魚落入食虎魚群中,不出十分鐘它的軀體就僅剩下一副骨架,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更別說反抗撕斗。
波宏凄厲地慘叫了兩聲,人就跌倒在這條淺河之中;接著,水面泛起一團鮮艷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