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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宿鬼店

  一大早,阿德告別傷心不已的紫雯,乘車前往清邁,然後再取道去薩爾溫江,進入金三角腹地回湘寨。


  從曼谷到清邁從坐客車要兩天的時間,中途還得住宿一夜。阿德坐在客車上,眺望窗外漸次退逝的景色,過了好久,才掙脫腦海里阿姐紫雯那滿臉淚水的影像,從陰鬱心情中走了出來。車窗外的景色不錯,連片金燦燦的稻田,掛滿累累果實的果園,池塘綠水悠閑自在的冠鵝白鴨,農家少女田間耕作的綽約身姿……漸漸,天至傍晚,客車慢吞吞搖到一個叫炅羅的小鎮停了下來。


  炅羅鎮有百十來戶人家,是往來汽車投宿的中轉地。再往前走,路上就少有可共食宿的村寨。炅羅鎮算是這兒較大的地方,背靠炅羅山,鎮前有的條小河,河灘是大片翠綠的芭蕉林。白天,這兒倒山清水秀,風光旖旎,晚上卻影影幢幢,僅有星星點點幾盞油燈,給人一種莫名壓抑。


  坐了一天的車人就有些疲憊,阿德下車后,活動活動腿腳,又去找了點水喝,才去找地方住宿。炅羅鎮有兩家客棧,阿德去時皆已客滿。不過,客棧的老闆告訴阿德,說芭蕉林那邊還有家旅店,就是偏僻一點,聽說還有些不幹凈,就看他有沒有膽去住。阿德笑笑,啥也沒說,扶了扶肩頭上的行囊,就去了那家旅店。


  阿德肩上的行囊裝著紫雯為他添置的衣衫,還有一支拆卸開來的英格拉姆手提機槍,什麼樣的邪祟能夠嚇倒阿德。


  芭蕉林內果然有家小客棧,一個老頭扶在櫃檯前,守著一盞焰苗搖曳的油燈,在打瞌睡。阿德進屋,這老頭也立刻醒來,問他有無房間?老頭連聲回答有有。當下,阿德付錢住了下來。這家旅店太小,不提供飲食,住店客人須自行去鎮上飯館解決。


  阿德住的房間很窄,但還乾淨整潔。隔壁還有幾間客房,不知住人沒住人,聽動靜沒有聲響,大約沒有客人。阿德要出去吃飯,總不能老扛著包裹,他想了想,從包裹裡面抽出英格拉姆手提機槍的彈匣,放在身上,然後離開客棧。這就是阿德細心慎密的地方,槍沒了彈匣還不如一條燒火棍管用。


  在炅羅鎮的一家小飯館,阿德要了一份啡喱燒雞,一碟油炸魚乾,一竹筒糯米酒,慢飲慢吃。反正這炅羅鎮也沒啥可玩的地方,吃飯喝酒時間罷了。飯館已過了客人高峰期,這店內除了阿德,旁邊桌就還有兩位吃客,整個店顯得空落落的。看樣子,這二位酒喝高了點,話語特別多,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唾液濺飛地在給另一位講述,他去年在炅羅鎮住宿發生的一樁奇事,經歷甚是駭人。


  中年男子說去年,他從清邁去曼谷,來到這炅羅鎮沒找到住宿,聽別人介紹講芭蕉林那邊有家小客店,就去那兒住。那天晚上真是不湊巧,天下著大雨,小旅店又暴死了位客人,死屍就停放在櫃檯那間大房子裡面。我當時真不想在這兒住,可天颳風下雨,實在沒地走,只得硬著頭皮留了下來。好在那天店裡還有幾位客人,大家都不敢睡覺,就湊到一間房子打牌熬夜,想等到天明雨住就趕緊離開。


  中年男子說,加上他這小店共有四位客人,大家不約而同都聚在一間房壯膽。那間房的門剛好對著大屋停放的死屍,四人關上門,圍著一張桌子打牌。其實我也不怎麼會打牌,就是隨便打打,挨時間。到了半夜,房間的門被風吹開,我恰巧對著門坐,一眼瞅見那死人腳下的長明燈忽閃忽閃的,好像死人的腳動了一下。我驚了一跳,怕是自己看花了眼,沒有告訴大家。這時,我身邊的一位客人說他尿急,要出去方便,說了他就匆匆離去。我們等他好久,這人老是不回來,身邊加一側的客人就說他去找找看,怕莫是出了什麼時候事?


  這人一走,也是一去不回。我望望門外,心想他們怎麼啦?我這一望,真是嚇得不輕,那死屍的腳又動了一下,我揉揉眼睛再看,沒看錯,那死屍不但腳在動,雙手也開始慢慢騰騰舉了起來。我這才明白,說出去方便的客人一定也是瞧見了炸屍,扔下我們就跑了。我當時也是嚇懵了,就照著前面客人說的話,向我對面的客人說我也要去方便,然後溜之大吉。剩下最後那位客人背對死屍,就慘了……


  第二天,聽說那家小旅店又暴斃了一位客人,那客人的死樣極其恐怖,就坐在桌前,手上還拿著一疊紙牌,雙眼努睜,愕張嘴巴,頸項一道深深的嵌痕——從那以後,客棧就常有人在那奇怪的死亡,那客棧收費再便宜,再沒地方住客人都不敢去那了。


  阿德在一旁聽那中年男子說得眉飛色舞,活靈活現,心裡一陣發笑。這世上怪獸怪事他見多了,就是還沒見過死人從墳墓里爬出來唬活人——哦,好像有過,他阿德不就拎著尿壺充當腦袋去嚇唬過賈思邈伯伯嗎。憶起那童年的淘氣事,阿德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酒足飯飽,阿德回到芭蕉林那家「鬧鬼」的小客棧。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彈匣裝上英格拉姆手提機槍,這樣做不是為了打鬼——鬼應該是打不死的——而是防不速之客的屑小之徒。但不管怎樣講,那個鬼故事或多或少總是讓人心裡有點異樣,即使你不信鬼不信神。阿德搖搖頭,也覺得自己一進這家客棧就忙著組裝英格拉姆手提機槍,心內還是有一點莫名的恐懼感。那個鬼故事還真他媽有點讓人心悚,尤其是中年男子說打那以後,這兒常死人,怎能不叫人驚駭徒生。


  客房只有一盞油燈,豆大的燈焰搖搖晃晃,放出昏昏暗暗的光來。這客房的牆壁是竹排,靠床頭那面牆緊挨著一株百年榕樹。這小旅店不通電源,當然也談不上有什麼熱水款漱洗浴了,將就一晚了事。坐了一天的汽車,阿德也有些疲乏,懶得寬衣解帶,索性合衣躺倒,感覺腰間有啥東西硌了一下,方想起是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翻身起來,拔出匕首,瞧瞧頭頂那面靠榕樹的竹牆,順手從一道裂縫插進去。匕首插進裂縫時,他彷彿感到匕首刀尖刺穿了什麼東西,「嚓嚓」作響,以為是破竹的聲音,也不在意,再次倒頭睡下。


  半夜時分,阿德朦朧聽見有一種聲音,很低沉但又十分真切。起初,阿德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見阿姐紫雯送他上車時依依不捨的抽泣——可不對呀,現在是在一家客棧,與曼谷相隔了好幾百公里。阿德邃然驚醒。他翻身起來,抓起那支英格拉姆手提機槍,一抬頭又瞧見他的匕首,隨手也將它拔了出來。聲音是從隔壁那邊傳來的,隔著好幾間房,但仍然十分清晰可辯,竟是一位女子低低的哽咽。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在一家經常死人「鬧鬼」的凶宅客棧,突然有一陣女人的哭泣撕破夜空,而你又是獨身一人,任你縱有天大的膽,一時也會驚出一身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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