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報復

  於柏茂聽到他的話,心中猛然一沉,身體也驟然一僵,但隨即他便咬咬牙狠下心來,拱手點頭道:「殿下放心,微臣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帖帖,定不讓殿下失望!」


  歐陽驍輕笑兩聲,意味深長的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進了偏殿,只留下一句話:「那就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歐陽驍吩咐於柏茂的事情,令後者輾轉反側,每日都難以入眠。


  但想到若能成事,日後他必定飛黃騰達、榮冠群醫,於柏茂便狠下心來,將心頭的恐懼、畏縮以及愧疚之情全部壓了下去。


  不出七日,他就給歐陽驍帶去了好消息。


  「回稟太子殿下,事情已辦妥,慕容皇后的身體已大不如前,此刻怕是連床都下不了了。」


  於柏茂恭謙的跪地回稟,抬眼瞄了一下高位上的歐陽驍,見對方仍不動聲色,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此事事關重大,微臣不敢擅自做主,特前來請太子明示,微臣是否還要加重藥量?」


  「她下不來床了?」


  歐陽驍放下手中的毛筆,將方才揮毫寫就的「狠」字揉作一團,扔到一旁的廢紙簍中,清冽的眸中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起身負手在座位前來回踱步,似乎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並沒有立即回答於柏茂的話。


  於柏茂也不著急詢問答案,只是輕聲說道:「太子請放心,這些日子以來皇后所服的葯都是由他人負責,我只是偷偷的在葯童手中的方子上加重了其中關鍵幾味葯的劑量,讓其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即使有人追究起來,也肯定查不到咱們的頭上。」


  歐陽驍頓住腳步,偏過頭雙眼帶笑的看向他,眼神中充滿審視與質疑,直看的於柏茂後背發涼。


  就在他懷疑自己可能是無意中說錯什麼話時,只見歐陽驍突然對他揚起明媚的笑容,眼神中充滿讚許的對他點點頭,道:「於太醫想的果然周到,本太子果然沒有看錯人。」


  於柏茂長長的吁出一口氣,跪地叩首道:「殿下對微臣有提攜之恩,微臣定當要為殿下盡心竭力才是。」


  「大人請起。」


  歐陽驍擺擺手令他起身,負手走下短階,來到他面前,眉眼因笑容彎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他握住於柏茂的手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今後本太子定不會忘記大人所做的一切努力。」


  於柏茂備感榮幸,連忙躬身搖頭不敢居功。


  歐陽驍也沒再繼續與他談話,只是鬆開手朝大殿外走去,於柏茂不解,下意識的出聲詢問道:「太子這是要去哪裡?」


  只見一身廣寒白袍的歐陽驍緩緩回過身來,寒冷的風從他身後的門口吹來,揚起他如瀑般的青絲白衫,恍如誤入紅塵的天上仙人一般絕俗驚艷,令於柏茂這樣的中年男人也不禁感嘆,原來男人竟也能生得如此好看。


  歐陽驍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聲音里的笑意卻如冰雪一般寒冷,不摻染一絲感情:「我自然是要去看看那位仁慈的母后了,身為人臣孝子,她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我怎能缺席呢?」


  說完,他轉身離去,迎面撲來的凜冽寒風將他身上的廣寒白袍吹得如浪翻卷,孤離頎長的身影自有一股絕世出塵的味道。


  只是,還沒等於柏茂回過神來,他的脖頸處倏然一緊,只覺得一根細長且強韌的絲線緊緊勒住了他,來不及回頭看清究竟是何人害他,於柏茂就已經身體一挺,重重的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死亡,來得十分突兀,他的雙眼因恐懼與驚愕而瞪得如銅鈴一般,目光似乎依舊停留在那個如天神一般的背影身上,久久不肯渙散離去。


  歐陽驍仰頭望了一眼陰霾重重的天空,輕嘆一聲:「今年的冬天還真是多雪。」


  說完,他不作停留,徑直進宮去了慕容皇后所在的長清宮。


  自從歐陽祁死後,慕容氏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纏綿病榻已經數月有餘,而最近幾天更是突然加重病情,甚至無法下床走動,人人都道她大限將至,恐怕命不久矣。


  因此,眾宮妃嬪都頗為識相的只在請安過後就各自回宮,不似從前那般留下來嘰嘰喳喳聊天鬥嘴,這也讓向來熱鬧的長清宮內如今一派沉靜肅殺,顯得很是凄冷。


  當歐陽驍踏進長清宮時,見偌大的庭院中滿是枯葉積雪,竟是無人收拾,心中不禁有些驚訝。


  他招來宮中的掌事太監,看了眼滿園狼藉的景象,冷哼一聲,沉聲道:「你就是如此當差的嗎?若是不知情的人到了這裡,見到這片狼藉之景,還以為是到了冷宮呢。」


  那掌事太監連忙跪地,顫聲回答道:「殿下息怒,殿下有所不知,近日皇後娘娘的身體越發不好,心煩意亂,不讓咱家打掃庭院,說、說是聽見掃院子的聲音,心中煩悶,所、所以才會有眼前這情景。」


  「不讓打掃庭院,你們不會用手去撿嗎?可見你們這幫奴才是躲懶慣了,竟想到這般借口。」


  歐陽驍抬腳踹了一腳那太監,直把人踢到了一旁的積雪堆中,道:「眼見又要下雪,還不快命人來將這裡打掃乾淨,若被聖上看到這幅殘景,當心你們的小命!」


  「是,奴才這就去辦!」


  那小太監連滾帶爬的去找人來幫忙,模樣好不狼狽。


  這時候有一位俊俏的侍女從寢殿里掀開厚重的簾幕走了出來,語氣裡帶著不耐煩的輕聲說道:「多福,你做什麼呢?不知道娘娘心煩,聽不得這些雜音嗎?」


  話音未落,她就瞄到了站在宮門口的潔白身影,心中猛然一凜,連忙跪地叩首,道:「奴、奴婢不知驍、不知太子駕臨,求太子恕罪。」


  歐陽驍沒有理會,只是無聲的擺擺手示意她去幫忙打掃庭院,轉而負手進了寢殿。


  那侍女想要隨在他身後一同進去,想提醒他此刻皇后的身體狀況不宜見人,但胳膊卻被那名叫多福的太監一把抓住。


  只聽那多福趴在她耳邊,用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道:「你不要命啦,都說新太子陰晴不定,你要進去不小心惹怒了他,小心小命不保!」


  說著,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那小丫頭心中一驚,趕忙垂著頭跟在多福身邊撿落葉去了。


  慕容皇后倚在病榻上,見身邊伺候的侍女遲遲不歸,她喘著粗氣啞聲喊了兩下對方的名字,卻依舊沒有見到她的人影。


  她想直起身子再大聲喚其名字,卻不想心中一股煩躁之氣湧上來,令她猛烈的咳嗽起來,喉中似有腥甜之意。


  正當她想從錦被之中尋找方才遺落的巾帕時,一塊泛著清香的白藍方巾被遞到面前,她先是一頓,隨即抬頭看向頭頂上的陰影,當看到歐陽驍溫文爾雅的笑容時,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只見慕容氏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瑟縮到榻上的角落,用手抓著身上的錦被,將大半張臉完全蓋住,只露出驚慌失措的眼睛看向歐陽驍,頭髮凌亂的散落開來,遮住她略顯蒼老的臉龐。


  歐陽驍看她的眸色有些渙散,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


  他坐到榻邊,伸出手將那白藍方巾遞到慕容皇后的面前,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的嘴角流血了,該擦一擦。」


  慕容皇后聽到他的話,這才覺得嘴角似乎有溫熱而咸腥的味道傳來,她驚慌的用手擦拭了一下嘴唇,赫然發現一抹艷紅的血色。


  她驚慌失措的呼喊下人的名字,卻根本沒有任何人回應。


  歐陽驍被她聒噪的呼喊聲吵得耳朵疼,他沉下臉色傾過身體,蠻橫的將方巾向皇后的嘴角捂去。


  只見他的神色猙獰,一雙清冽的眼眸中滿是冰冷與惡毒之意,慕容皇後下意識的強烈反抗與掙扎,竟令自己的口鼻盡數被歐陽驍捂住,一時間無法順暢呼吸。


  眼見著她的臉色因窒息而漲得通紅,反抗的力道也逐漸變弱,歐陽驍有一瞬間想就這樣繼續下去,令她死在自己的手中。


  但轉念一想,這樣豈非太便宜了這個惡毒的殺母仇人?!

  他要她在孤獨與絕望中慢慢死去,在此之前她的身體要蒼老病弱如枯木,她的面容要丑如死蛆,而她的精神更是要墮入無邊的痛苦與扭曲之中。


  他要看到她受盡侮辱與痛苦,在深深的絕望與黑暗中,無奈的選擇自我了結!

  想到這裡,歐陽驍突然抽回手,將染血的巾帕扔到慕容氏的身上,見她心有餘悸的瑟縮著身體怯生生的看著自己,他輕挑眉梢,淡笑著說道:「早知道如此,母後為何不自己早些動手?這樣也省得讓孩兒笨手笨腳的傷了您才是。」


  慕容氏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她方才在看到歐陽驍的那一瞬間,有些恍惚的認為歐陽驍是那個女人死去的鬼魂前來向自己索命。


  待真正冷靜下來,她瞄了一眼那方巾帕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歐陽驍雲淡風輕的笑容,她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麼會來長清宮?本宮不記得曾傳召過你。」


  「聽聞母後身體似乎不大好,兒臣擔憂,又曾經對父皇發誓兒臣定要代替死去的大哥好好孝敬母后,所以兒臣不敢不來。」


  歐陽驍故意提起慕容氏的心結,又激的對方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淡笑著走過去給她輕拍後背,假裝好心的勸慰道:「母后莫要如此激動,太醫說過母后的病主要是心病,若能看開些,自然也就無礙了。畢竟大哥已經過世這麼久了,母后也該放下了,不是還有兒臣在您身邊照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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