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祛風酒
血債血償
這是在高校長手機屏幕上，沒有沾血的地方，合起來就拼成這樣的四個字，一看這四個字，半僵的就知道這事情有點嚴重。先不說高校長到底惹下什麼血債，光是這四個字就夠半僵頭大一陣子。能在大白天的把訊息通過手機傳過來不怎麼難，但是僅僅讓高校長一個人看到，就不那麼容易了，就算是凶鬼、厲鬼，沒有兩三天的功夫絕對下不來。也就是說，高校長已經讓鬼魂纏上不是一天兩天了，估計是覺得已經把高校長身上的陽氣消磨的差不多了，於是現在要下手了。至於是如何消磨的，只要看看高校長的那雙烏眼青和他對鎮宅符強烈的需要，半僵也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儘管半僵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對付既然要收拾高校長，為何還要提前發個信息呢，沒聽說過有哪個鬼在害人之前還會提前通知的。但此時半僵也沒空仔細想這個了，他要是再不把高校長的事管管，說不定高校長下一刻就會小命不保，那樣他就不知道上哪再去找一個能幫他在大學里呆四年的人了。
高校長開車，兩個人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學校。在半僵的要求下，高校長一邊開車，一邊把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原來高校長以前也是并州師範大學的學生，不過畢業以後，他就去其他大學讀研究生了，甚至還出國留學過一段時間，回國后，高校長一直在其他地方從事教育類的工作，直到十年前，他才返回師大任職。
三年前，高校長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師大的校長，對於這份工作，他雖然不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但也算得上的盡責，并州師大也在它的領導下，一直進步。但不知道為什麼，從今年二月開始，先是有幾個學生離奇自殺，而且死狀奇慘，跟著學校里就沒有安寧日子了，不是教學樓無緣無故的著火，就是池塘裡面出現怪身影，等等。種種難以解釋的事情自那時開始后，就再也沒有停斷過，如果不是學校高層極力掩蓋，并州師大早就關門了。
要是光是學校也就罷了，沒幾天他的家裡也不安寧了，房門總是自己打開，柜子里也老是出現不少奇怪的響動。被逼無奈，高校長只好搬家，哪知道這事是他搬到哪，就跟到哪，後來高校長發現這事是沖著自己來的，為了孩子和妻子的安全，他乾脆讓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反正家裡就剩自己一個人，矮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實在不行，就去辦公室湊合一宿，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休息不好，老是頂著副黑眼圈，也才會到處找鎮宅的法寶。
高校長的家離學校也只有十多分鐘的車程，高校長說完了，他們也到家了。高校長家在三樓住，可是剛過了二樓，還沒到三樓呢，半僵就覺得有點冷了，半僵是什麼體質，能讓他感到寒冷的正常地方，除了凍豬肉的冷庫，也就是停死人的太平間了，而這裡可是民居，居然也能讓他感到冷，可想而知高校長家裡的那玩意陰氣有多重。於是趁高校長沒注意，半僵又把脖子上的東西掏到了外面，同時他還伸手緊緊地抓住了胸前的棺材釘。
房門一開，一股濃重的寒意立刻撲面而來，當他跟著高校長進了門后，直接呆在門口。校長就是校長，家裡的裝潢說不上是富麗堂皇，但也十分有格調，尤其是地板和傢具，都是由實木製造的，看上去讓人感到很舒服。這間房子的看起來很完美，如果非要說這房子有什麼不好的話，也就是這間房很冷，非常的冷。
「半僵同學，別客氣，快進來」說著他就想請半僵進去，誰知半僵不但不進去，反而抓住的他的胳膊往外拖。
「現在進去還不行，我們還需要買些東西」關上門，半僵也不管高校長問他要買什麼，拖著高校長就下樓。
就在高校長開門之後，半僵愣了一下，他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他還不會僅僅因為一個裝修不錯的房子就愣成那樣。在高校長眼裡，他的房子沒什麼問題，只是有點冷，但是在半僵看來，這次的麻煩可大發了。
高校長之所以會覺得房間里寒冷異常，是因為在他整間房子里都藏著一股濃重的黑氣，這股黑氣並不是聚成一團，而是像人體內的血管一樣，遍布在房間里實木的傢具和地板上，可以說，只要有實木傢具和地板的地方，就少不了這股陰冷的黑氣——陰氣。如果只是陰氣，半僵還有把握解決，但此刻一絲絲的陰氣已經開始在那些傢具和地板中流動起來，有的地方甚至都開始像脈搏一樣跳動著，這也就是說，這些陰氣都已經成形。
陰冷的陰氣能在依附上聚集到這個地步，不但半僵從沒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別說是他，就算今天來的是他師父或師叔，也照樣覺得頭疼。此刻半僵開始不得不佩服高校長的命硬，家裡陰氣這麼重，他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如果換上其他人，早死了好幾回了。
看來對方和高校長之間的仇恨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愣是不惜血本，不知從哪弄來那麼重的陰氣，生生的把高校長的家弄成一間真真正正的凶宅。就屋子裡陰氣來言，半僵估計，除非是有人想法子消除，否則就這樣纏個五六十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而在此期間，這間房子就是一間索命屋，誰住進去誰玩完。
半僵終於明白對方為什麼要用手機提前預告了，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此刻房間里的陰氣是最盛，最濃烈的時候，這會人都用不著住，只要是進去就可能猝死。陰氣無形，如果不是半僵的眼睛不一般，能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他剛才就會跟著高校長稀里糊塗的進到房間里，那樣一來。別說是幫高校長了，就連他自己能不能活著出來，半僵都不知道。因此這是一個一箭雙鵰的陷阱，不僅是高校長，就連他都一起被算計了進去。
儘管他沒中計，但一想到剛才的兇險，半僵的頭上還是忍不住往外冒汗。他都這樣了，更何況是高校長呢，只是聽半僵簡單的說了一下剛才的兇險，他的嘴裡就只剩下兩個字「搬家」。半僵不同意，一是因為這間凶宅不能留在這不管，無論是誰因這房子而出事，他們心裡都得內疚一輩子。二是因為搬家的法子治標不治本，對方能弄出第一間凶宅，也就能弄出第二間來。於是經過一番討論，高校長最後決定，跟著半僵拼一把。
公雞，專門挑那種冠子紅的，個子大的，看起來特別有神雄雞買了八隻。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半僵按照八卦的方位，提著公雞挨個手起刀落的剁了頭，把雞血全部收集到了放在中間的盆了。放完血后，他把雞放進了準備好的袋子里，雞還可以吃，不能浪費。
白酒，度數高的，散裝的，五公斤一桶的白酒一共買了五桶。還在路上，半僵就忍不住先打開喝了小半桶，如果不是因為開著車，一直擔驚受怕高校長也想來兩口酒壓壓驚。
雞血有了，白酒也有了，只剩下一樣很難弄到，也很難買到的東西——童子尿。半僵是童子，但是他體內陰氣太盛，出來的沒用；高校長的陽氣到時十足，卻偏偏連孩子都有了。
最後還是高校長想出來辦法，他先給一個現在是小學校長的同學打了個電話，然後又買了三四箱果汁之後，高校長就把車開到了那個學校的門口。高校長抱著果汁進了小學的校門，不到一個小時，他就捏著鼻子，提著多半桶淡黃色液體回來了。原來高校長在他校長同學的幫助下，找了二十幾個小男生到辦公室，免費請他們和果汁，而且是想喝多少和多少，而後就很輕鬆的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童子尿和雞血都是陽氣十足的東西，前者驅邪，後者鎮邪，兩者和白酒摻起來一起用，正是半僵那個酒鬼師父琢磨出來的的法子，並美名其曰：「祛風酒」。就這樣，他們倆人把配好的祛風酒拉了回去，搬到了高校長的家門口。
和上次一樣。兩人還沒到門口，就能感到高校長家門口傳來的陣陣冷風。拿起半僵喝過的那桶酒，高校長猛猛的吸了一大口，這桶酒沒加童子尿和雞血，是高校長專門留下來給自己壯膽的，否則此時的他還真不敢進自己家的門。儘管有酒壯膽，但高校長掏鑰匙開門的手還是有點哆嗦，半僵就比他膽大多了，不等開門，端起祛風酒就朝著防盜門潑了過去。
「嗤……」小半桶的祛風酒潑到防盜門上就像把是冷水潑到燒紅的鐵板上差不多，層層熱氣一下子就騰了起來,當熱氣散去，門口這會兒明顯比剛才暖和了不少。「開門吧」半僵叫了兩聲，卻半天沒人回應，回頭一看，發現高校長此時已經在那呆了。本來，高校長以為半僵拿這祛風酒只是在家裡的東西灑一下，泡一下就行，哪知道這酒灑在門上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見高校長不說話，半僵直接從他手裡接過鑰匙，開了房門。門一開，屋子裡積聚的陰氣再次迎面撲來，房門口剛剛出現的那點暖意，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陰氣刺骨的寒冷，讓高校長總算回過神來，但是跟著發生的事情，立刻又讓他驚得連嘴都合不上來。
門一開，半僵就把桶里剩下的酒全都潑了進去，上次像拿冷水潑燒紅的鐵板，而這次也是燒紅的鐵板，不過潑上去的卻是汽油。靠近門口的地板和一張桌子，剛沾上祛風酒，那火苗子騰地一下的冒了出來。酒精燒著的火苗是藍色的，木頭燒著的火苗是黃色的，而此刻地板和桌子上燃燒著的火苗卻是綠色的。
半僵這下潑了多半桶的酒，算下來少說也有三公斤，三公斤的祛風酒好比三公斤點著的汽油，馬上在半僵和高校長的面前燒出一片綠色的火海。火海還在燒，而高校長在合攏嘴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著急，那麼大的火，別說是燒傢具了，就是把整棟樓給點了都沒有問題，傢具燒了他還能再買，但是把樓燒了他可賠不起。
與急著要打119的高校長比起來，半僵就冷靜多了，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攔住高校長，往房間里指了指。裡面，綠色的火焰燒的正旺，只要沾上祛風酒的實木地板和桌子就無一倖免，隨著火焰的灼燒，不斷有絲絲的黑氣從木頭裡滲出來，但還沒飄起多高，就統統被綠色的火苗給燎沒了。這還不算，更奇怪的是綠色的火焰好像只對那些實木的東西有用，在燃燒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塑料果籃，燒到現在居然連顏色都沒變。
看到這點，高校長也就放心了，最後索性在外面把門一關，讓火在裡面自己慢慢燒，省的有路過的住戶看見而再惹出別的麻煩。多半桶酒，等著無聊的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在門外喝起來，沒喝一會，半僵就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打開門一進去，高校長就有點認不得自己的家了，靠近門口這塊，無論是地板、桌椅，還是牆上的漂亮裝潢，只要是和木頭有關的，都被燒成了黑炭。自己的家被燒成這個樣子，說高校長不心疼那是假的，不過想想以前陰森森的家，他的心裡也就平衡了。而這時半僵也把放在外面的酒桶都提了進來，順手還推給高校長一個：「潑吧」。
就這樣，高校長陪著半僵開始在自己的家裡放起火來，一時間，綠色的火焰就開始在屋子裡燒的到處都是，而那股陰氣，也在火焰的燒灼下逐漸的減少與削弱。
儘管綠色的火焰光燒木頭，但火終究是火，當高校長他們靠近時還是會覺得有些灼熱，因此只能等著前面燒著的火焰熄滅后，他們才能接著往上潑酒，於是兩個人在放了一個多小時的火之後，房間里還有一間卧室沒有燒，而那裡正是高校長睡覺的地方。
早在動手燒之前，半僵就提醒過高校長，在房間里沒有燒過的地方絕對不能去，而剛剛在門外喝的那幾口酒，既讓高校長的膽子大了起來，也讓他的腦子迷糊起來。突然記起自己卧室里還有個十分重要的木製品，擔心也被火燒壞，迷迷糊糊的高校長連聲招呼都沒和半僵打，就空著手進去了。
「咣！」高校長前腳剛走進去，後腳卧室的房門就自己重重的關了上去，跟著裡面就傳來高校長的呼救聲。
發現高校長要進卧室，半僵立刻出聲阻止，但還是慢了一步，他用勁試著撞了撞門，發現根本弄不開。這間卧室是房間里唯一沒用祛風酒潑過的地方，也是此時房裡陰氣最重的地方，更可能是這個陷阱的幕後操縱者所藏身的地方，半僵本來想用祛風酒慢慢把他逼出來的，哪知道會因高校長弄成這個樣子。
現在他的手裡還提著一桶祛風酒，但以高校長在裡面焦急的呼聲來判斷，估計還沒等祛風酒還沒把門給燒開，高校長的屍體就已經硬了。儘管下山前師父囑咐了很多次，但事到如今，半僵也不得不這樣做了。
手上一使勁，佛珠上的活扣就此被扯開，儘管佛珠和棺材釘只是裝到了半僵的口袋裡，但此時半僵的人還是變了。
墨鏡下黑亮的眼睛開始泛紅；本來就蒼白的膚色此時更加慘白；就連手指甲都開始越來越黑。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半僵身上的氣質，半僵之前一直是個稚氣未脫，有點傻頭傻腦的大男孩，但此刻的半僵卻已經成了只陰氣很重的妖。如果高校長見到了此時的半僵，那麼他可能寧願待在這間凶宅里等死也不會願意和半僵在一起。
剛才在房間里到處潑祛風酒的時候，半僵的身上也無可避免的沾了不少，本來是沒事，但此刻佛珠和棺材釘一摘，凡是沾到祛風酒的地方，立刻像剛才的防盜門一樣「嗤，嗤」的冒起白煙來。半僵覺得冒煙的這些地方就像是燒著了一樣疼，但是此刻他顧不上管這些，抬起指甲已經完全被黑的雙手，沖著房門就抓了過去。
差不多兩指厚的實木房門，此刻在半僵手下，就像是三合板糊的一樣，只要使勁一抓就能捅開。半僵第一下，把門鎖掏了下來，跟著第二下、第三下，在門上合葉的位置立刻多了兩個洞，然後他整個人就朝房門重重的撞了過去。
「咚！」半僵的人讓重重地彈了回來，而已經沒了門鎖和合葉的房門居然只是輕輕地晃了一下。房間里高校長的呼喊聲已經越來越弱，於是半僵再次朝房門撲了上去。這回他對準了房門中間就是一頓狂挖，愣是在短短几秒鐘內在門上掏出一個臉盆大小的洞出來，抽空往裡一瞧，拚命掙扎的高校長身上好像有個黃色的身影正爬著。半僵不敢耽擱，拎起一桶酒，對著房門上的洞就潑了過去。
房門開始燃燒，但還是有更多的祛風酒從洞里潑了進去，一聲慘呼從裡面傳了出來，但這已經不再是高校長，而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房門開了，跟著渾身是火的高校長從裡面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而房門裡面已經又成了一片綠色的火海。
扶著牆壁，高校長喘的和條狗差不多，身上綠色的火焰一出來就自己滅了，燒的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剛才的襲擊，要是半僵再遲那麼幾秒鐘，他自己今天就真的要交代了。高校長是這樣，但與他相比，半僵也好不到哪去。佛珠和棺材釘已經戴了回去，眼睛，手指甲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就連剛才身上冒著的白煙也沒了，但是那種疼痛感並沒有消失，再加上剛才往裡潑酒時又濺回到他身上不少，因此半僵現在就像置身於火海中一樣，疼的也是坐在地上大喘氣。
綠色的火焰在卧室門口和房門上「呼呼」的燒著，剛剛裡面發生了什麼，結果怎麼樣，沒有人問，也沒有說,兩個人只顧著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不知過了多久，高校長那幫總算把氣喘勻了，此時的高校長又干又渴，被火燒過的他喉嚨里就像難受的就像是龜裂的土地一樣。
勉強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端起那桶沒有加童子尿和雞血的酒，高校長就不願再放下了。這種酒的度數很高，也容易醉，但都顧不得了，此刻他的只想痛痛快快的喝，既是滋潤他的喉嚨，也是撫慰他那顆到現在還在怦怦直跳的心。
不得不說，高校長這次確實喝了不少，直到再也喝不下了，他才戀戀不捨的把酒桶放了下來，然而酒桶剛放下，他就看到一件讓他極其不舒服的事情——半僵也拿著桶酒在喝。
祛風酒是半僵配的，因此哪桶配過，哪桶沒配過，他最是清楚，如果說半僵現在喝的那桶是沒加料的那桶酒，那麼自己剛剛喝的那麼多又是什麼？
「童子尿又稱輪迴酒、還元湯，是種葯，主治寒熱頭痛，溫氣，可以用來治療頭痛、咽痛、腹痛、發熱、肺痿咳嗽、痔瘡等，而且元氣足，陽氣重，是驅邪的好東西，有的地方甚至還用童子尿來煮雞蛋呢……」半僵在那邊說的滔滔不絕，高校長在這邊吐得哇哇不止。
高校長相信半僵說的話，但相信歸相信，實際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更何況這童子尿是高校長接的，一想到那淡黃色的液體，他的心裡就更加噁心了，因此不管半僵怎麼勸，高校長還是吐個沒完沒了。
吐著吐著，高校長吐不動了，不是他已經吐乾淨了，而是他的腰受不了，於是他打算直起腰來緩口氣，緩口氣接著吐。但當身子剛直起來，他家房頂上掛著的吊燈架就掉了下來，剛好卡在他的脖子上。
半僵還是大意了，他往往沒有想到，高校長家的吊燈支架居然也是實木做的，而此刻卡在高校長脖子上的支架，在他眼裡，正隱隱閃著一層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