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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降生(7)

  公孫克一個人坐在城牆上,出神地望著不遠處街上來往的人群。難得的陽光降臨龍都,使得這裡的氣氛更加熱鬧。他喜歡這樣熱鬧的街市和人群,販賣聲和熙熙攘攘的討價還價聲讓他流連忘返。在漠北的日子裡,除了騎馬狩獵就是鑽進帳子里烤火,他厭倦了這樣貧苦的生活,要想盡一切辦法進入這繁華的帝都。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裡面整齊地擺著四枚精緻的弩箭。與其說是弩箭,倒不如說是稍稍放大了的銀針,用銀亮的精鋼所鑄成,大約三寸左右的長度,卻製作得極為精妙,銳利無比,這便是那日在戰場上,他從幽靈弓的屍體上搜集的烈羽的弩箭。配合上他們特製的小弩,可以在五百步的距離發射,刺穿鋼鎧。他端詳著幾枚弩箭,卻想到了那個曾向他瞄準的女孩。他那時很怕,怕那個女孩手中的機括打開,這樣鋒利的小箭就會射進他的身體里,可是他竟然對上了那個女孩的眼睛,想要去躲,卻邁不開步子。


  「那個女孩,她為什麼沒有向我呢?」他輕聲地說道,周圍只有風吹過,靜悄悄的。他想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問自己的屬下。有一些心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少主。」一名背弓的武士站在城牆的下面,恭敬地稟報。


  公孫克將弩箭小心地包好,放進自己的懷中。「說吧。」


  「太和宮守衛森嚴,屬下們無法進入。」武士謹慎地回答道,「那裡有幾千名護衛,都帶著大都護府的家徽。屬下能夠確定,他就在太和宮內,連住了幾個晚上。」


  「大都護……住在皇帝的寢宮裡么?」少年撇嘴笑了笑。


  「是的。連皇帝的幾個妃子,也都被傳召侍寢。所有的朝廷奏章,都是由他批閱。龍都已盡在他的掌握。」


  「自做孽。」公孫克一翻身,下了城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還有別的動靜么?」


  「屬下探知,他向大帥派遣了一名使者,現在正在大帥的帳內。」武士稍微停頓一下,接著說道,「聽說,那位使者很受大帥賞識,而且他們的談話里,似乎談到了少主。」


  「談到我什麼?」公孫克問道。


  「大帥……大帥批評少主,那位使者卻對您極力的誇讚。」武士看了他一眼,他十分清楚這位少主的脾氣,以及他們父子間的關係,雖然自己現在是他的近身密探,他也非常害怕哪句話說得不對,惹惱了這個喜怒無常的少年。


  「哦?」少年冷笑起來,「這天下間,還有如此不識時務的么?在他面前誇我……哼哼。你可知道他的身份么?」


  「帝都的八大御史之一,湯道成。」


  「湯道成。」少年嘴裡重複了一遍。他突然斜眼看了看對面的武士,「幽靈弓的銀牌武士,突然做起了斥候的勾當,有什麼感覺?」


  「屬下……屬下不敢。少主有任何吩咐,儘管明示,幽靈弓萬死不辭。」武士單膝跪了下去,叩拜道。


  「哼!」少年重重地說道,「若是沒有那些金銀,你們會為我辦事?少主?哼!」


  武士抬眼掃了掃少年,發現少年雙目並不在看他,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的眼睛里,有太多連自己也看不懂的東西。當初他許下重金的承諾,自己才會背著大帥,帶領幽靈弓跟隨他來到龍都,並不是因為他少主的身份,因為在他的眼裡,這個年輕人雖是大帥唯一的兒子,卻並不是他得意的繼承人。漠北軍上下,對他沒有絲毫的敬畏,只是害怕他的眼睛。


  武士不說話,只是把頭壓得更低。


  「背著我父親偷聽軍機,應該是不小的罪吧。」公孫克突然說道。


  武士的背脊突然一陣發涼,這在漠北軍中,罪過不輕,他雙膝跪地,再度叩拜道:「末將只想著,為少主人效力!」


  公孫克將他扶起,看著他有些恐懼的眼神,用力握住了他的雙手,那似乎是他全身的力氣。「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話感到慶幸,因為那時,我已經威震天下,而你,將是我的得力部將!」


  少年望向遠方,那是偌大的龍都,莊嚴的升龍殿,也是他的未來。


  銀峰關。


  戰事雖然得到了短暫的停歇,銘門的將士們卻絲毫沒有大意。銘天翔手下可用的人已經不多了,戰馬的死傷是他最頭疼的地方,面對貪狼忌的時候,更加害怕的不是騎兵,而是戰馬,而戰馬的情緒是他無法掌控的。銘天翔從龍都提兵五萬,如今死傷大半,卻尚有兵將兩萬,而戰馬傷病慘重,可駕馭者卻不過千餘。


  「短時間內龍都最多能提供一千匹,而且不能保證是純種的良馬。」頭髮花白的風言鶴說道,「我們銘門的馬棚里已經沒有可以作戰的烏騅馬了。」銘門鐵騎的戰馬,自「不帝歸」時代,便引用純種的南州烏騅,背長腰短而平直,四肢關節筋腱極為壯實,奔跑有力,可以組織大規模的衝鋒,然而即便是這樣的良馬,在貪狼忌面前也不值一提。


  「若是靈族的白靈駒能夠引進,倒是個不錯的不充。」蘇臨月也少有的眉頭緊鎖,今日來他出入龍都各地,事物繁巨,也顯得十分疲憊。


  「只怕公孫遼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銘天翔緩緩地說,「他此番停止進攻,只是不希望貪狼忌有過多的損失。一旦他失去了耐心,我們這座小城是攔不住他的。我們銘門在南州還有一家,門主是我哥哥的兒子,他經營得倒也不錯。只不過我們帝都勢力原本龐大,很少提起他。」他笑了笑,心中卻是落寞。


  眾人都知道他的心境,銘門此番損失慘重,不亞於當年的「七星之亂」。


  「那個小子,是叫做……銘簫?」風言鶴問道。


  「正是,」銘天翔望向自己的老師,「當年老師也曾見過他,是個頗有能力的孩子。南州的銘門,也是有聲有色了。而且,那裡有不帝歸留下的炎風騎。」


  「這個時候,該把他叫來么?」風言鶴面有難色,「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便明說了。」他停頓了一下,「天翔,銘門此刻前途未卜,而且你的孩子歸鴻,他尚在襁褓。而且我們這幹人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戰場上了,這個時候把銘簫叫來,你不怕他分奪你孩子的家業么!」


  給讀者的話:

  今天晚上又是大冷之夜嗎,我要熬夜看球了,順便說一句,德國是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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