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雲(5)
「軍中粗茶,比不上大人府上的龍誕香,還望大人海涵。」南虛乾接過兒子遞上來的茶杯,雙手敬上。
「不必。」沈大人挪動了一下略顯肥胖的身子,沒有理會男人的動作,「我們還是說要緊事吧。」
「是,沈大人請明示。」南虛乾使勁地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來人的傲氣讓他甚為惱火。
「南虛將軍,帝都是一個什麼樣的形勢,將軍一定很清楚吧?」沈大人捋了捋鬍鬚,說道。「漠北王虎視眈眈,南下進軍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帝都可用之才不過十萬人而已,如何抵擋二十餘萬來勢洶洶的漠北雄兵?且不說當今皇帝失掉了人心,就算他是民心所向,那八萬貪狼忌誰又能抵擋?我看將軍部下這三萬羽林天軍,到時候也不過是那群狼崽子口中的食物而已。」他斜眼看了看男人的表情,眼神里充滿不屑。
一旁的少年聞言,已是大怒,就要拔出腰間的佩劍,卻被父親以眼神制止了。
「羽林天軍勢弱力單,確實不是貪狼忌的對手。」南虛乾輕輕說道。「可是即便如此,我部也絕不會臨陣退縮。」
「哦?」沈大人抬抬眼皮,笑道,「看不出南虛將軍鬚髮已白,對當今聖上卻是一片赤誠。我有一言,不知將軍聽不聽得進去?」他斜眼看看身旁的少年。
「此乃末將犬兒,大人但說無妨。」
「數日前漠北王公孫遼現身帝都逼宮,幾乎使當今聖上身陷絕境,可是如此危難之際,陛下竟然找不出一個可用之人,卻要讓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解圍。他所提拔的方連雲、肖凡玉等,連直視漠北王的勇氣都沒有,還拿什麼跟人家打?別說帝都禁軍數量遠遠不足,就算是數倍於對方,恐怕也是難逃敗績。哼哼,一旦漠北軍破城,這一干武將必要被王爺趕盡殺絕,將軍恐怕不願意是這樣的下場吧?」
南虛乾靜靜地聽完對方的話,啞然一笑。他並沒有想到對方能把話說得如此直白。他坐回了位子上,眼睛里毫無神采。
「南虛將軍!」沈大人的語調變得尖銳,「帝都沒有了銘門,其餘的軍隊根本不值一提。三萬羽林天軍,面對貪狼忌的時候可能不足一提,但是一旦倒戈,將是直擊皇位的殺手鐧!如若將軍審時度勢,前途不可限量,就算不為你自己考量,也要替令公子著想!」
「這麼說,大人已經做好了投靠漠北王的準備?」南虛乾的語氣已然平靜。
「實不相瞞,帝都公卿貴族,已有大半達成協議,漠北軍攻城的那一天……」
「不用等到那一天,」南虛乾略顯蒼老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就現在,我就可以向陛下獻上你的頭顱。」
「哈哈哈哈,」沈大人狂笑一聲,「南虛乾,你真不愧是歐陽賀的走狗,逼走銘門,囚禁仁帝,這些都是你做的勾當吧!不識時務,算本大人看走了眼!殷將軍!」
從帳外走進來一個人,一身將官打扮,年齡三十歲左右,卻是南虛乾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大人。」來人手中握著一柄長刀,神情異常冷酷。
「此人意圖謀反,還不與我拿下!」沈大人憤憤地說道。
南虛乾父子心中一驚,這是在他們自己的羽林天軍大營,這個有何本事,敢出此妄言?
「在下殷揚,南虛將軍若是束手就擒,可免遭皮肉之苦。」
「殷揚……」南虛乾左思右想,在帝都的將官名單里,他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父親小心!」少年突然大聲尖叫,原來對方身形已動,長刀突起,便是向著南虛乾迎面斬來。
南虛乾悶聲躲過,也拿起了立在一旁的大刀。可是對方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刀式變換無窮,像雨點一般朝著自己襲來。南虛乾刀術不精,更兼老邁,哪裡抵擋得住,僅一瞬間,便被逼到牆角,毫無退路。
羽林天軍早已知曉主帥有難,齊齊亮出刀戟,將幾人圍在核心,只是主帥與敵人正在憨斗糾纏,無暇發號施令,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漸漸地縮小包圍圈,給對方以壓迫。
沈大人被一干武士團團圍住,身上冷汗直流,不停地打著哆嗦,他也沒想到原本混亂的羽林天軍如今已然訓練有素,縱然主帥危難,陣型依然不亂,心裡卻只有暗罵殷揚無能。殷揚刀式陡轉,不再是一味緊逼,變成了凌厲的殺招,處處想要擊殺南虛乾的要害。南虛乾仗著力大強壯,尚能硬抗,可是左肩膀上中刀,血流如注,身形一緩,空門大露。
「休傷我父親!」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殷揚只覺得背後一涼,他顯然是忽略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少年南虛沖手持一副雙刀,出現在殷揚的身後,他突施冷箭,使得對手背後挨了一刀。
「作死。」殷揚冷笑一聲,尖刀迴轉,掉過頭來反擊,他刀法老道,又是以長制短,心中無所畏懼。可是對上幾招,殷揚的心裡突然大大生疑,這少年不似他的老爹,不僅刀法純熟,而且經驗十足,手中的雙刀舞得熠熠生輝,他心中邪念頓起,招式變得更為猛烈。
南虛沖不似他的父親,曾是仰仗歐陽賀謀求軍職,他卻是從幼年即被送往軍中調教,還多次受過歐陽賀的指點,因此刀法凌厲,戰陣經驗十足,可是殷揚有「左將軍」之命,實力還是超他數倍,一旦起了殺念,少年突襲得手的優勢馬上便消失殆盡。
殷揚被他斬了一刀,心中憤恨,「幻意刀訣」頻頻發動,身形變換莫測,南虛沖怎是敵手,眼見身前身後全是對手的影子,卻是分不清真假。「小傢伙,去死吧!」殷揚邪笑一聲,十幾個幻影同時舉起長刀,猛地向少年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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