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雲(7)
羽林天軍大營出現事端,整個帝都都因此而惶恐。漠北軍進駐的消息早就鬧得人心惶惶,如今更是有人借題發揮,說「漠北軍姦細已經潛入帝都」、「龍都城內駐軍不堪一擊」,甚至「漠北王再次親臨帝都」等等傳言。朝野俱驚,升龍殿的侍衛突然多出了一倍。
銘歸鴻在館內終日寫寫畫畫,毫不理會外面發生的一切。他並不需要跟任何人說話,終日只是呆在小屋裡,就足夠他「縱橫馳騁」。銘雅起初也想勸勸這位幼主,可是看他興趣所致,竟然無師自通,將《心狼篇》掌握得淋漓盡致,於是也便放任他去,自己只管將武學心法傾囊相授。僅僅幾日,銘歸鴻便將突刺,唐氏鎖喉槍等奧義一一掌握,雖然他的武技尚未有任何進展,可是內功心法卻是突飛猛進,當然,這是他和銘雅都不曾想到的。
這日他背誦完畢,只覺得通體舒暢,渾身上下似有無窮的力量。他走出館內,卻尋不見銘雅。銘歸鴻心中詫異,徑自走出了院子,卻也無人阻攔。一路上幾乎每隔五十步便有崗哨侍衛,他在宮中呆了幾年也未曾見過這樣陣勢。
「哎呀呀小世子,這會兒的功夫可不能到處亂跑呀。」一個太監認出了茫然的小孩,小跑著走上前來,「宮裡面可亂著呢?」
銘歸鴻並不認識他,一邊自顧自走著,一邊說道:「怎麼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聽說這宮裡出了亂子,敵軍的姦細潛了進來。」他一路小跑著,卻似乎怎麼也跟不上小孩兒的步伐,「小世子呀,您可慢著點吶。」
「我要去找銘雅哥哥。」小男孩停了下來,看著氣喘吁吁的太監。
「銘雅……哦您說的是黑龍衛都統呀,他去平亂了呢,沒準兒這會兒正與敵人廝殺呢。」太監喘著粗氣說。
「敵人?是公孫遼么?」銘歸鴻的眼前一亮。
「咱也不知道呢,要是公孫遼來了,這宮裡可要完了呀。」
「要是公孫遼來了就好了。」銘歸鴻竟然笑出聲來。
「什麼?」太監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這宮裡的人聽見公孫遼三個字,沒有一個不是嚇昏了頭,他心裡琢磨著這小孩子到底年幼無知。「您看您看,這些人馬都是往那兒去的。」
太監順手一指,只見一隊人馬身著紅色的戰袍,列隊而行,每個人都是全副鋼鎧,手中握著一柄長長的戰刀。銘歸鴻側頭望去,卻見那隊軍士的領頭者竟然是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
「世子您看吶,這就是帝都最精銳的部隊了,一號天策大營的軍隊呀。」太監剛剛平息了一下心情,驕傲地說道,不自覺地抬高了聲調。、
為首的少年遠遠地聽見聲音,停下步伐轉頭望向這裡。
銘歸鴻看清了,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在學堂時的同學,大將軍方連雲的公子,方段青。
方段青舉手示意部隊停下腳步,大踏步走上前來,打量了銘歸鴻一番,道:「銘門的公子,這個時候不躲在屋子裡,還要在外面亂跑不怕家裡人擔心么?」他雖然心知對方是皇帝寵愛的世子,說話卻是絲毫不留情面。
銘歸鴻看他一眼,卻不答話。
太監看出兩人的不友好,卻不知道該幫誰說話,兩個小孩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只好悻悻走開。
「看到了么,我的隊伍,天策大營的戰旅!」方段青自豪地說道,「奉我父親將令,前往羽林天軍大營捉拿漠北軍姦細!」
「公孫遼會來么?」銘歸鴻沒來頭的問了一句。
「公孫遼?」方段青心裏面打著鼓,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他的父親曾經面對過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卻被他的威儀所迫,連大氣也不敢喘。可是方段青為了強撐面子,用小拳頭用力地拍了拍胸口,說道:「我麾下有一百個人!公孫遼算什麼?」
「你是說,他真的會來?」銘歸鴻湊近過去繼續追問。
方段青看著同學的眼睛,感覺他的眸子里有種讓人不禁顫慄的神采。
「會不會來?!」銘歸鴻直視著他的雙眼,再度加重了語氣。
方段青身上直冒冷汗,這個看似文弱的同齡人,竟然有一種讓人不敢抗拒的力量。他咽了口唾沫,彷彿他面對的不再是那個任人叫罵的柔弱世子,而是一個不可戰勝的……
王者!
銘雅身上的舊傷被再次牽動,手抖得幾乎連槍都握不穩。他已經連敗了三陣,右肩和小腹上的傷口幾乎都凝固了。羽林天軍和趕來的黑龍衛人數上雖然佔優,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前一步。被團團圍住的少年始終面帶微笑,可他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卻讓在場的所有感到畏懼。
「如果你沒有傷,也許是很好的對手。」歐陽宇鴻一度想停止進攻,可是對手的頑抗讓他戰意徒增。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敵手,敗了,卻不曾倒下。
「你就是擄去少主的那個人。」銘雅的語氣微弱。
「是我。」歐陽宇鴻背過手去,「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只不過是一個書獃子,銘門的將來要倚仗這樣的人么?」
「那也不會交到銘蕭的手中。」銘雅望了望幾乎是隱匿在眾人中的殷揚。他在南州時日已久,對這些事十分清楚。
「銘蕭么?」歐陽宇鴻輕笑,沒有理會殷揚的眼神,道:「他倒是有些手段,可是他過於毒辣,而且也並不十分聽話。如果要倚仗這些卑劣的手段來成就功業,我寧可放棄。」
「你來帝都想幹什麼?」銘雅問。
「看看那個狗皇帝在做什麼?是在等死么?」歐陽宇鴻哈哈一笑,「你以為我們要襲城么?這可是我們歐陽氏的江山,我怎麼忍心拱手送與外人?」
「歐陽?」南虛乾聽得這話,心中一驚。
「南徐將軍,知道是誰傳令封鎖了銘門的後路,讓他們不得返回帝都么?」歐陽宇鴻話鋒一轉。
「你到底是什麼人?」南虛乾按住了腰際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