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大膽的想法
柳府,偏廳。
楚翹兒終於放下了最後那隻舔得乾乾淨淨的碗,舒舒服服地倒在椅子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因她破了轟動全奉山縣的秀才弒兄案,柳夫人特地備辦了一桌豐盛的晚膳,作為犒賞與慶功。
菜剛上全,楚翹兒便是一陣風捲殘雲,也不顧什麼吃相雅不雅觀,轉瞬之間就光了盤。
柳夫人見她食慾好,心下也十分高興,笑道:「怎麼樣,味道還行吧?」
「好吃。」楚翹兒咂著小嘴,意猶未盡道:「葷菜油而不膩,素菜色香俱全,甜點也很精緻,比起旁的菜,這八寶豆腐尤其可口呢。多謝夫人的款待。」
「你喜歡就好。」柳夫人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又看了看天色,抱怨道:「這麼晚了,老爺怎麼還沒回來?這麼大的人,還是副孩童天性,實在太貪玩了也!」
「哈哈,夫人又在背後說我壞話。我這不趕回來了么。」
柳夫人聞聲回頭,只見柳清風腆著那圓乎乎的肚子,健步如飛地走了進來。
「老爺好。」楚翹兒忙從座位上站起,用袖子擦了擦嘴,沖柳清風躬身行了一禮。
「好好好。」柳清風迎面走來,一路上都回蕩著他爽朗的爆笑聲,差點把房頂都給掀翻了。
許是與金員外博弈贏了幾局,嘗到了甜頭。金員外棋藝精湛是眾所周知的,也難怪他會這般高興了。
「正念著老爺為何這麼晚還不回,幾天幾夜都耽在人家家裡頭,若不是曉得金員外沒有甚龍陽癖,真箇懷疑你們倆關係是否不對勁。恁的連家也丟忘在腦後了不成?」
柳夫人對著老爺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責怪的語氣里,似帶有一絲醋意?
「嘿嘿,怪我怪我,今日本是多玩了幾盤,又喝多了酒,醉了挪不動步,才拖到現在回。還請娘子莫要生氣才是,清風這廂賠禮啦。」柳清風將半個身子湊上前,賠了笑臉。
「老爺剛是從靈鷲山後山那邊匆忙趕回來的吧。」楚翹兒突然插了這麼一嘴。
「咦?丫頭,你是怎麼猜到的?」柳清風回頭,瞪大眼睛看著她,訝異地道。
「回老爺,奴婢可不是靠瞎猜的哦。」楚翹兒眨著眼笑了笑,字正腔圓地道:「大約半個時辰前,下了一場暴雨。風是從東往西刮的,奴婢適才發現老爺的衣裳胸前有淋濕的痕迹,不過背後卻完全沒有,這就是冒雨騎著馬一直往東跑的緣故。」
柳清風低頭仔細瞧了瞧自己身上,果然如楚翹兒所言。
「嗯。」柳夫人點頭,向楚翹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於是,楚翹兒便接著說道:「而且,奴婢看老爺的褲腿上濺了幾點泥星子,從薊州員外府到咱們奉山縣,走官道的話著實有點繞遠,為了能早點趕回來不挨罵,所以老爺才特意選擇了抄近路,雨後山路泥濘,那些泥想必是就是經過山路的時候沾上的。」
「可是,就算是抄近路,路線也有三條呀。丫頭,你憑什麼斷定老爺我是走靈鷲山後山的那條路?」柳清風捋了捋鬍鬚,想了想,道。
「答案就在老爺的腳上呀。」楚翹兒將視線移到柳清風穿的的靴子上,道。
柳清風抬起腳,頓時恍然大悟。
「老爺的靴子後跟鉤著幾根蒼耳刺,因為老爺的靴子皮面比較滑,蒼耳掛不住,只鉤住了刺,靴底又黏有桔梗花瓣,應該是趕路的途中穿過了蒼耳叢,並且在一片花海旁下馬,四處找躲雨的地方。這附近,生長有蒼耳和桔梗花的,也就只有靈鷲山那一帶了。」楚翹兒莞爾一笑,說得十分輕鬆自然,就像是貓在吃魚一樣。
柳清風聽了,一時啞口無言,繼而驚喜得直拍手。「一字不差!丫頭,果然厲害呀!」
「那是當然。翹兒的觀察力向來比常人敏銳許多。今兒個,老爺總該真正領教到了吧?」
柳夫人含笑,又道:「老爺,其實我正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清風打個哈哈,道:「夫人儘管講吧,哈哈,我倒要聽聽夫人的想法是有多大膽。」
柳夫人看了一眼楚翹兒,道:「我想把翹兒安排到衙門裡幫忙辦案。上次那件案子全靠翹兒才得以告破,她的本事,想必老爺也是心知肚明的。翹兒若成為咱們卿兒的左膀右臂,定能幫襯樹立起父母官的好名聲,省得外面亂傳他是個沒甚教養的浪蕩子。」
「原來是這事。哈哈,翹兒聰明又能幹,機智又勇敢,若能為衙門效力,不僅可守在卿兒身邊督促一二,糾改糾改這孩子的壞毛病,同時也是奉山縣百姓之福啊,我當然沒意見啦。不過,你得跟卿兒商量才行,現在衙門裡的一切事務都是由他做主,我說的可都不算數啦。」柳清風攤了攤手,笑道。
柳夫人嘴角上揚,微微一笑,道:「只要老爺點頭同意,卿兒那邊,我自有辦法說服。」
「倒也是。卿兒平日最聽你的話,他雖桀驁不馴,卻唯獨不敢拂逆於你。哎,說起來都怪我從小把他慣壞了性子,如今我愈發老了,力不從心,只有靠夫人和翹兒這丫頭來管束他了。」柳清風嘆了口氣,拉著柳夫人的手,語重心長地道。
「老爺不用擔心。」柳夫人拍了拍柳清風,道:「卿兒的本性其實並不壞,只要用心稍加引導,定能步入正途。我明日便領翹兒去衙門轉轉,提前熟悉一下環境。」
「好,一切都聽夫人的。」柳清風道。
對於柳夫人向老爺提及要將自己安排到衙門任職一事,楚翹兒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她的話居然說得很篤定,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讓柳司卿乖乖答應。
楚翹兒不知道柳夫人何來的這般信心,她也無需知道,反正無所謂,她只求能順利進入衙門,達到自己目的,就算是去衙門當個打雜的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