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鸚鵡

  柳夫人拿來一把桃木梳和一面貴妃鏡，道：「翹兒啊，你剛醒來，旁的事都可以往後放放，我先幫你梳頭吧，瞧你，一頭髮亂得跟鳥窩似的。」

  「奴婢.……」楚翹兒受寵若驚，慌得連連擺手，掙扎著要坐起，「奴婢豈敢勞煩夫人.……」

  「有什麼關係。」柳夫人把她的身子按了回去，「你的傷尚未痊癒，乖乖坐好，可別亂動。」

  「多謝夫人。」楚翹兒喉頭一噎，鼻子一酸，差點又要哭了出來。

  柳夫人的一雙手果然極巧，不一會兒，便挽了個雙螺髻，襯得楚翹兒整個人啊既清新可愛又聰慧機靈。

  楚翹兒喜歡得不得了，拿著鏡子左照右照，好不開心。

  第二天下午。

  華神醫果然來了。

  是個白袍老頭，肩上挎了只藥箱，生得鶴髮童顏，眉毛沒有一根是黑色的，偏偏臉色是那麼紅潤，光滑而沒有半點兒老態，昏黃的眼睛里更散發出一股像寒星似的柔和光輝，慈祥之中又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儀，令人一見，內心裡就不由得會對他產生一種親切感覺。

  雖年近七旬，精神仍是那麼的矍鑠，神態仍是那麼的安詳，步履仍是那麼的穩健。

  楚翹兒聽到柳夫人與他打招呼，把被子一掀，立馬跳下床，幾步趨前，拉住華神醫的衣擺，噗通跪下，「小女子楚翹兒，拜謝恩公。恩公救命之恩，翹兒沒齒難忘。」

  「不必多禮。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華神醫笑著將楚翹兒扶起，臉上的表情是很高興但並沒有多驚訝，「你能下床啦？看來，是康復得差不多了。只要再靜養兩日，定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啦！」

  「一切都是華神醫的功勞。」楚翹兒躬身，再次行禮致謝，「神醫莫大的恩情，奴婢縱是做牛做馬，也不知能否報答萬一。」

  華神醫拂髯朗笑道：「楚姑娘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老夫又豈會是那種貪求報答之徒。」

  又伸出三指，為她把了把脈，得意地大笑起來，道：「不錯不錯，哈哈，總算沒砸了老夫的招牌，前天，我就說了你今天肯定可以下床活動，紅綾還不相信，以為我在開玩笑。如今，可服了吧？」

  柳夫人忙笑著誇耀道：「華神醫的醫術十分高明，紅綾哪裡還會懷疑，實在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華神醫笑著，從藥箱里取出一個青花瓷細頸玉瓶，道：「老夫這瓶玫瑰凝露，有溫經止痛、活血生肌的功效，還能加速傷口癒合，翹兒只需擦上一個療程，背上便不會留疤。」

  「多謝神醫。」

  楚翹兒接過玉瓶，撥開塞子，登即就有一股涼氣冒出，再一聞，嗯，確實是玫瑰花的香氣，挺香！只這麼一嗅，楚翹兒便感覺渾身頓時舒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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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楚翹兒在這裡曾待過一段不短的時光，所以她早就知道，她們所住的這棟老宅，位於一個叫桃源村的村子。

  桃源村共有六十多戶人家，雜姓聚居，參差錯落，但主要的住戶是姓柳，與柳清風祖輩乃是同族。

  柳宅，是柳家的祖產，在城裡雖然算不上多宏偉，但在桃源村，卻是相當氣派的。

  每間平房都是紅磚牆綠瓦頂，比起周邊那些簡陋的竹舍茅屋自然要寬敞許多，院落里還栽著十幾株梧桐樹，濃蔭如蓋，整個屋子便被一片綠色的涼意所籠罩。

  鄉下遠離喧囂，不僅適合靜養，更是絕佳的避暑勝地。

  楚翹兒自從能下床后，就一心想著出去活動筋骨，剛一出門就樂開了懷。

  穿著雙涼木屐到處走，東看看，西瞧瞧，一會兒摸蹭得她腳踝發癢的小狗，一會兒又去趕正在啄米的雞崽，還把正在窩裡孵蛋的母雞抱了起來，然後歡欣鼓舞地道：「夫人，快來看呀，這些蛋都已經破孔了，再過一兩天，小雞就會孵出來啦。」

  「那敢情好，肯定是沾了你帶來的喜氣。」柳夫人笑道：「這幾隻雞啊，都是從華神醫家捉來的，他還養了一隻蘆花老母雞，準備養肥點再殺了，給你燉湯喝，好補一補身子。」

  「華神醫真是太可愛了！」楚翹兒嘻嘻笑道：「我回去的時候，可得叫他送兩隻小雞崽，給我帶回去養著玩兒。」

  「哈哈。」柳夫人笑道：「甭說兩隻，整窩送給你都行，只不過哪裡有地方好養？咱們柳府的院子雖然很大，可都是鵝卵石鋪就的地面，連花草都種在盆里，恐怕沒有空地供它們活動。」

  楚翹兒撅起嘴，道：「有的，雞仔不會佔多大地方。」

  柳夫人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傻丫頭，雞仔很快就會長大，那點地方就不夠它們活動了，而且它們會亂飛亂跳，把花苗花圃都扒得一塌糊塗，雞屎拉得滿地都是，臭烘烘的，得多麻煩。」

  楚翹兒一挺胸，道：「奴婢不怕麻煩，奴婢可以自己收拾。」

  柳夫人又道：「丫頭，到時候你當上了捕頭，哪裡還有空一天到晚的跟在它們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而且啊，雞仔幼小的時候，可可愛愛的，你肯定覺得挺好玩，收拾起來興趣也很高，毫無怨言，但是，等它們長大了，一身絨毛褪盡，新毛還沒有長出來，光禿禿的，醜死了，像瘌痢頭似的，屆時，你就不再會喜歡，也沒有幫它們好好收拾的興緻了。」

  楚翹兒聽得很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便輕輕地嘆道：「夫人說得很有道理！算了，奴婢不要了。」

  「翹兒。」柳夫人見她有些失望，便把她擁在懷裡，安慰道：「你要真喜歡啊，我們過幾年，也在鄉下住著，開闢幾畝大菜園子，不但可以養雞，還可以種菜，你說好不好呀？」

  楚翹兒還沒回答，卻聽一陣笑聲傳來：「哈哈！我說紅綾啊，雞鴨是養在野地里的，你們柳府那個高大上的地方，只適合籠子里養養畫眉，架子上養養鸚鵡，翹兒真要喜歡，我叫人到金都給你捎一頭鸚鵡來，還會學人說話呢！」

  「華神醫！」

  來的人，正是華文寅。

  楚翹兒聽了他的話，又歡喜起來了，笑嘻嘻道：「華神醫，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要多久才能夠捎來？」

  華文寅道：「總得有人去才行呀，總不能為了你這頭鸚鵡，專門派個人去吧。」

  柳夫人道：「就算派人去，還得四處找呢，這玩意又不是麻雀兒，想要多少都能捉得到。」

  華文寅道：「這倒沒問題，我在金都的時候，有一隻翠羽鸚鵡，是宮裡的龐貴妃送給我的，一直寄養在我侄兒家裡，他正嫌煩呢，老說要叫人送過來。」

  楚翹兒道：「豈不是隔了十多年了，那隻鸚鵡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