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禁中難出
李壽被曹操帶走後，劉協寢食難安，已經破天荒的連續兩日沒有去後宮。
那個小黃門張福，更是像鬼魅一樣，對劉協是如影隨形，劉協到哪，他也跟到哪。即使是劉協怒罵呵叱，他也跟著，只是距離稍微拉遠一些罷了。
劉協何嘗不知道，這是曹操派來監視著他的。
但這並不是讓劉協憂心的原因，真正讓他憂心的是李壽的情況。
劉協沒有去後宮，也沒有出內殿與荀悅一起讀書，這兩日都只是窩在內室。張福要麼陪在榻旁，要麼守在門外，別的太監，如果沒有張福允許，是不能進入劉協寢室的。
劉協想了解李壽的情況，卻又無外臣相通，只好向張福問道：「張福，李壽被如何治罪了？」
張福身體微微一躬說道：「陛下，李壽被下獄當日便自殺死了。」
原本躺在榻上的劉協驚坐而起：「自殺？他如何自殺？」
「他以腰帶系在牢門，自勒而死。」
「他可有說過什麼話？」
「據臣所知，李壽臨死前沒有說過什麼話，只是他曾咬破手指，以血在地上書寫了一個值字。」
「值？」劉協想了一會，才明白李壽其實已經知道自己的想法了，他這是希望劉協最終能替他復仇，讓他死得有價值。李壽一直謹小慎微，終究是逃不過權力鬥爭的殺戮。
「好了，你出去吧，記住，你若對朕不敬，朕只要和曹司空說一聲，你便會如李壽一樣，下獄而死。」
張福本來仗著有曹操撐腰，對劉協頗為不敬，現在聽劉協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個理。如果劉協對曹操說自己對皇帝如何如何不敬，那自己恐怕也會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了。
「喏，臣不敢對陛下不敬。」張福說著向劉協一拜，退出門外守著。
這下事情就難辦了，自己的計劃還能進行下去嗎？這個張福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貼著自己，要想收服這個張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與曹操是什麼關係自己也不知道，而且他能被送入宮中監視自己，說明他的家人也是落在曹操手裡的，他也不敢背叛曹操投向自己。
自己要怎麼才能與虎賁武士韓忠聯繫？為此他在禁中轉悠，沒有發現韓忠的身影，也沒發現其他從長安相隨來的虎賁郎，全部都是曹操新選入的虎賁郎。
或者，韓忠已經出事了？
他想要見到韓忠，只要見一眼就行。
把光祿勛董承找來問一問？畢竟他是管著虎賁郎的。
只是這樣一來，韓忠就會落入曹操的眼中，而且也會讓董承有所起疑，怕會影響到自己計劃的最終成功。
自己去找，找遍皇宮每一個角落也要找到韓忠。
劉協站到銅鏡前，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卻發現這才過兩日，自己竟似憔悴了許多。
「朕卧了兩日，手腳僵直，朕要出去走一走。」他看似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告知張福，說著他就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張福急忙帶著兩個小太監，默默地跟在後面。
劉協漫無目的地來到了禁中門戶處，守衛門戶的是虎賁郎衛。
此前從長安相隨來的虎賁郎有三十幾人，羽林郎有五十幾人。後來曹操和董承各自又安排了人員充任為虎賁郎和羽林郎，現在的虎賁郎和羽林郎各有一百二十人。
守衛門戶的是曹操選任之人，一個隊長模樣的人見劉協來到，向他一揖問道：「陛下何往？」
「朕隨處走走。」劉協心裡藏著事，見此處的虎賁郎衛對自己頗為不敬，卻也不想和他多計較。
「陛下請在禁中走走便罷。」那個虎賁隊長又揖手說道。
「哦，朕不能出去？」劉協臉一沉，聲調提高了許多。他曾猜想過曹操會禁止他出禁中，但沒想到會是真的，不由得大怒。
「光祿勛有令，陛下不可出禁中。」
「光祿勛？把董承給朕找來，看看光祿勛是否要囚朕。」劉協故意大聲罵道。
虎賁隊長又對劉協一揖說道：「陛下，臣只是奉命行事，還請陛下不要讓臣下為難。」
「奉命行事？你奉誰的命？光祿勛是要造反嗎？敢把朕囚在禁中。你們……你們是不是要跟著光祿勛造反？朕今日就是要出去，你們有種就把朕殺了。」
劉協說著就往前走，那個虎賁隊長也不敢真的阻攔，其他虎賁郎衛聽了更是跪伏在地說道：「臣不敢，臣等必忠心衛護陛下。」
跟在劉協身後的張福見勢急忙站到劉協身前說道：「陛下，在禁中走走就可以了，不要出去了。」
劉協此刻見到張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腳踢過去，張福被踹倒在地。然後劉協看都不看他一眼，昂著首就走出了禁中。
恰在此時，光祿勛董承、尚書令荀彧和尚書僕射鍾繇，還在侍中丁沖都聞聲而來。
劉協見到董承，劈頭蓋臉地就罵道：「董承，你是否要造反吶？竟敢把朕囚禁在禁中。來啊，現在一刀抹了朕。」劉協說著竟然還把頭昂起，露出脖子來。
董承聽了嚇得趕緊跪倒說道：「臣豈敢，臣怎麼會敢把陛下囚禁在禁中呢。」
「是他說的，說是奉你之命不許朕出禁中，你去問問他。」劉協指著剛才那個虎賁隊長說道。
虎賁隊長見事情已經鬧大，也急忙跪倒說道：「陛下，是臣糊塗，臣奉的是司空之命。」
董承現在弄清是什麼事了，見虎賁隊長說到曹操，於是趁勢說道：「司空之命？你這意思，是說司空囚禁陛下，是司空要造反嗎？」
「臣不敢，臣……臣……」虎賁隊長急懼得竟是說不出話了。
「光祿勛，這虎賁郎是你所統，你自己看著辦吧。」劉協看著董承，滿含意味地說道。
董承被曹操架空后，手下的人他已經是使不動了，現在見此機會，當然得要配合劉協一唱一和，把事情鬧一鬧了。
「陛下，此事臣亦不能作主，荀尚書令和鍾尚書僕射也在此，這虎賁郎官的任免皆在尚書台啊。」
劉協這才看向站在旁邊的荀彧和鍾繇，和聲說道：「文若，元常，你們說說，朕竟不能在這皇宮之中行走了嗎？」
荀彧忙向劉協揖禮說道：「陛下自然可以在皇宮之中行走，只是若要出宮，為安全起見，則須報司空派遣兵馬護衛。」
「朕不出宮，就在這宮中行走。而且，這禁中的虎賁郎衛，到底是不是真心衛護朕的忠心之士？」
荀彧說道：「陛下，此事臣即刻處理。」
「不急，文若，元常，還有光祿勛和丁侍中，不妨隨朕在這皇宮之中走一走。」
「諾。」幾人同聲應道。
於是劉協走在前面，荀彧和鍾繇緊隨其後，再後面是董承和丁沖，張福和兩個小太監則遠遠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