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兄癖男朋友
她在離他不遠處,夏花遮面間,兩條水舟的距離,他低下頭時瞧見那一截天藍色的衣袂,在船板上微動。
余秋聽見他的話,細眉一挑,心思轉動間,她問,「元家少爺?我聽過你,你以前也這樣追女孩兒?這麼直接,不覺得輕浮嗎?」
她的聲音很溫潤,聽上去很舒服,感覺她是一個恪守禮數之人。
元大少微笑,他的眉眼溢滿了溫柔,指尖的摺扇顯得風流。
「不啊,只有你一個女孩兒值得我這樣,俞小姐。」
余秋聽見他的稱呼,直接轉過身,只露出一條細長的紅色髮帶編在尾后,好像在他心底搖晃。
「請你注意一下,我現在,是寧二夫人,我已經嫁人了。」
青年並沒有被她的冷漠所打擊到,他身子前傾,仍舊是溫和的姿態「尊夫已經去世了,俞小姐,也是半個自由人」
「再者,在下只是邀請一同游舟,並無他意。
……小姐,我那船上收藏了唐寅先生的幾幅名作,不知小姐可否來觀賞一番?」
女子猶豫了一番,這才轉過身,「……那好,我便看一眼。」
兩條舟靠在一起,她只要直接跨上去就到了他的船上。
一隻乾淨的大掌伸到她面前,她愣了一下,將手放在他手心裡。
他只鬆鬆地握著她的手指,很禮貌的姿態。
她抓住他的手渡了過去。
「你在記安學堂教的什麼?」她問他。
「中學的國文。」
她覷了他一眼,「你以前學過西洋文化?」
「去英國帶過一段時間。」他回答她。
她微微一笑,「沒想到你會教國文,感覺你看上去應該教外文。」
他走在她身側,看著她。「或許我下次應該留一撇八字鬍,說一口「之乎者也」?」
她似乎被逗樂了,「夫子為人儒雅,你顯得……」
「顯得什麼?」
她仔細端詳他一眼,沒說話,存心吊他胃口。
「你會跳踢踏舞嗎?」
「略會華爾茲。」他回答。
她的一雙杏眼圓圓的,此時裡頭藏著戲謔微彎,好看極了。
他一時看著她柔美的側臉,看的呆了。
「小、小姐,我們進去裡頭休息一下吧?」
她點了點頭,隨後金生玉貴的大少爺連忙開了摺扇為她遮陰陽光,為她搖扇,殷勤地掀開竹簾。
她走進去。
裡頭陳設簡單,乾淨,空氣中燃著淡淡的松香,桌案上放著幾本書,一方窗子被打開,外頭掠進些微的荷香。
他走到小榻上去拿畫,對她說,「我桌子上的書你都可以翻。」
余秋坐在他桌案前,拿起一本書隨意翻了翻。
驚訝地發現他居然看《佛經》。
「小姐,你看看這幅畫。」
他走過來,打開畫軸,入目便是一幅俊逸的水墨人物山水畫,其畫風大氣,清幽優美。
她小心地摸了摸畫卷最下面的唐寅刻章。
「元公子,縱使我一屆外行人,也覺得此畫甚好,只是元公子,我建議你最好將畫裝裱一番,倒裝是為絕品,如此可防止有心人……惦記。」
他將畫收起,點了點頭,「俞小姐,我會試試你的建議的,回去我就把畫裝裱一下。」
「小姐,你要吃些小點心嗎?」
他傳進一個小廝,端過一盤糕點,那糕點圓潤可愛,被捏成一朵朵花的形狀,上面撒著粉紅色的糖霜。
余秋本想拒絕。
但是他已經送過來了,便也沒說什麼,他給她倒了一杯茶水,笑眯眯地遞給她。
「謝謝」她接了過來,恰好有些口渴,這茶水竟然還是青梅茶,甜的。
嘗到那一口酸甜時,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茶不好喝嗎?」
「沒有,我母親曾經常常煮青梅茶給我喝,祛暑的,我沒想到……」
他笑了一下,「哦,原是這樣,我也很喜歡喝青梅茶。」
他將盛糕點的盤子朝她推近了,「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她捏起一塊,吃進嘴裡又是一陣清涼。
這糕點由蓮藕粉和糯米粉蒸成,加上薄荷更是獨特的風味。
「元少爺,你是藕城本地人嗎?」
他搖搖頭,「不是啊,我只是暫居此地,聽聞此地風景很好,我父親在此地休養生息,我剛回國就在這裡了,我家祖籍在北平。」
「嗯,藕城確實風景極佳。」
他笑了笑,他笑起來時眼角彎起來,看起來有種儒雅的味道。
「我也覺得是。」
「哎,等等。」他忽然嚴肅起來,湊近了她,如玉的手指撫上她的嘴角,他的眼睛專註的看著她。
彷彿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揩去了她嘴角細微的糕點碎末。
余秋覺得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臉頰嫣紅,輕輕站起身。
他也跟著站起來。
這時船忽然一晃,她站立不穩,險些摔倒時被他扶住摟在懷裡。
柔香撲面,軟玉在懷。
他的心驟然一跳,差點窒息。
幸好她離開的早,這才免了這場災難。
她看向別處,「我要回去了。」
他抿著唇,難得沒有作戲,點了點頭。
送她出去時,他不捨得看了她一眼。
「俞小姐,能給元某一個機會嗎?如果可以……」他緊張的看著她,「如果可以,請在後日戌時,梨園見。」
她一隻腳已經踏在了她家的船頭,聽到話轉過頭看他,微微勾起唇。
他看著她離開。
然而,余秋在回去時就受到了寧錦言的質問。
他面無表情,坐在桌案前,整理完一些散亂的書具。
這才抬起頭問她,「那個人是誰?」
她皺眉,「誰?」
「方才和你一同游舟之人。」
「元家少爺,怎麼了?」
他皺了下眉頭,「以後不要去找他了,他是個花花公子,對像你這樣的很是惦記,為了我寧府的聲譽,你們以後不要接觸了。」
她頓了頓,胡亂應了一聲,「我可以離開了吧?」
「對了,哥哥,昨日我修書給我娘親,後日要回門了。」
「煩請哥哥為我準備馬車一輛,細軟些許,以及出府各種注意事宜。」
他沒說話,余秋便直接走了。
茫茫白霧中,怨靈都在嚎叫,訴說自己千萬年的各種怨氣,一具骨架被鼠蟻蟑螂啃噬,陰邪的怨鬼撕扯孤零零的骨幹和血肉。
過了許久,骨架動了一下,忽然坐起身,骷髏頭裡滲出一縷血淚。
直勾勾地盯著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