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塵埃落定

  夏風吹過，地上的塵土被吹得微微揚起。

  比試場地一片安靜，針落可聞。

  他們聽到了什麼？

  鍛體七層？

  江雲？

  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雖然心裡依舊震動不已，但大部分人都已經相信了。

  江雲能夠正面擋下湯麒麟的一擊，這就足夠證明他的實力。

  「不會錯的。」

  曾家家主苦笑一聲。

  12歲的鍛體七層。

  原以為13歲的湯麒麟就足夠妖孽，沒想到還有更妖孽的。

  看來他們是無法超過江湯兩家了。

  這次，江明卻顧不上他人艷羨的目光。

  因為他也被震驚得不輕。

  這小子，怎麼一聲不吭就七層了？

  之前不是才剛突破到六層嗎？

  而且算算時間，江雲從一層狂飆到七層，只用了一個多月。

  這什麼概念？

  別說見過了，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難道真的是特殊體質？

  江明回過神來，略微思忖便做出決定。

  等比試結束后，就對外宣稱江雲一直隱藏實力，是他們江家堡的底牌。

  不這樣做不行，實在是太嚇人了。

  不僅是他，連和江雲經常對練的江成都傻了。

  「水哥，你掐我一下。」

  他怕自己是在做夢。

  江水卻沒管他，同樣愣在那裡。

  原本聽到湯麒麟的實力后，他都準備拚死一搏了。

  沒想到峰迴路轉，再次燃起希望。

  既然對陣雙方同為七層，那情勢可大不一樣了。

  湯麒麟心中也明白這一點。

  儘管不願去相信，眼前的少年比自己天賦還要高，但事實擺在眼前，他無話可說。

  為了確保勝利，他接連使出湯家堡的絕學刀法，在場地中颳起一陣輕風。

  可是沒用，全數被江雲一一擋下。

  兩人幾個呼吸間，就交手了二十多下，鐺鐺聲不絕於耳。

  湯麒麟刀勢厚重，一把長刀使得和重劍差不多，勢大力沉，碰到一下都能感覺手臂發麻。

  而江雲反應快，靈活機敏，靠著全力運轉的《蛇行步》，往往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閃過，讓對方揮刀落空。

  兩人的速度，都要比之前出場的鍛體境快上一大截。

  畢竟力量的提升，只是籠統的一個概念。

  每次突破后，速度、力量和體質等都會有所增強。

  鐺！

  又一次對刀后，江雲往後退開，微微喘息。

  他畢竟只是剛突破不久，力量還是不如對方。

  而且湯麒麟的速度不慢，明顯也掌握了某種步法。

  繼續拖下去，會變成消耗戰。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要知道，為了這次比試能夠十拿九穩，他可是連續吃了好幾天黑紋豬的肉，其過程簡直慘絕人寰。

  此時回想起來，江雲手中的鋼刀都微微顫動著。

  他內心在咆哮。

  老子不想當輔助了！

  老子不想再苟了！

  老子的痛苦在你之上！

  湯麒麟不清楚他內心的想法，只想儘快結束戰鬥，保留體力對付剩下的兩人。

  此刻他看到江雲的身體微微抖動，以為後者快到極限，於是趁機揮刀斬出。

  可迎接他的，是一計威力十足的橫掃。

  「怎麼回事？」

  湯麒麟目含驚色。

  江雲這一刀，竟然讓他差點脫刀！

  長刀上傳回來的力道，與之前完全不同，甚至超過了他！

  沒時間讓他思考，江雲踏著《蛇行步》又一刀砍出。

  湯麒麟避無可避，只好架起長刀抵擋。

  火花迸射之後，他意識到，剛才不是錯覺。

  對方的力量，確確實實超過了他。

  哪怕是他最強的「圓月式」，都無法與之媲美。

  可明明速度沒變，用的還是「一殺式」，威力卻提升了許多。

  難道自己看錯了，是新的招式？

  該死的，這傢伙究竟做了什麼？

  他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他沒認錯。

  江雲不管是步法還是刀法，都不是新招式。

  但與之前不同，他是在踏著《蛇行步》的情況下，使出的「一殺式」。

  描述起來很簡單，但個中難度足以讓人咋舌。

  這是力量與速度的結合，並非一加一那般簡單。

  只有完美掌握《蛇行步》的他才能做到。

  在他使出這一招后，勝負就基本沒有懸念了。

  「可惡啊！」

  在一聲憋屈的吶喊后，湯麒麟手中的長刀被打飛，插到場外。

  他的雙手，已經滿是鮮血，連刀都無法握緊了。

  「贏了？」

  江成首先跳了起來，然後笑得無比開懷，清亮的笑聲傳遍全場。

  「贏了！」

  聽到他的笑聲，其他三個塢堡的人沉默無言。

  他們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先是湯麒麟震驚眾人的閃亮登場，然後是江雲的出人預料，最後是逆天翻盤。

  他們只覺得，往後幾日怕是都無法平復心情了。

  其中湯家堡的人，是最為沮喪的。

  本以為七層的湯麒麟一出，必定穩操勝券，狠狠碾壓敵人。

  沒想到自己才是被碾壓的一方。

  「敗了。」

  湯麒麟面如死灰。

  他竟然輸給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對手。

  剛登場時的風光得意，此刻都彷彿化作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他甚至很慶幸師父沒來，否則說不定比起自己，他老人家更想收江云為徒。

  湯少青臉色陰沉，走過去將兒子扶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江家堡年輕一代竟然出了這麼一個天才。

  之前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不過他也沒多失望，自己兒子畢竟是白羽宗長老的弟子，以後前途無限，無需介懷。

  至此，鍛體境比試的頭名，就由江家堡摘得了。

  「好小子。」

  江明忍不住笑意，揉了揉江雲的頭。

  後者今天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了。

  他也不在意被隱瞞，心中只有開心和欣慰。

  「二弟啊，你的兒子是好樣的！」

  江明心底感慨了一句。

  他很開心，江雲卻累得快死了。

  步法和刀法的結合，確實威力大增，但消耗的體力也不是蓋的。

  就砍了不到十刀，他就有種肌肉撕裂，頭暈目眩的感覺。

  好在，最後還是贏了。

  接著他便被跑過來的江成和江水攙扶回去。

  大夥歡天喜地，也不怕湯麒麟那個師父會因此報復。

  這是公平較量，湯麒麟技不如人，而且沒受重傷，他沒理由出手。

  就算他很護短，江家堡也可以尋求安陽城的城衛庇護。

  這麼多年一直上繳錢財，就是為了關鍵時刻能讓那些大人物出手相助。

  所以，湯少青口中的「柳長老」，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出手的。

  但江雲心中也明白，他們短時間內是不能對湯家堡出手了。

  至少明面上不能。

  他這邊思索著，場地上又開打了。

  黃家堡和曾家堡，要決出第三、四名。

  只是經過上一場對決后，他們的戰鬥看起來就像小孩子玩泥沙，毫無精彩可言。

  最後，黃家堡更勝一籌。

  當中也有湯秋的原因，要不是之前他打傷了曾家堡的三人，勝負還很難說。

  而鍛體境的戰鬥結束后，就輪到納元境了。

  這是江雲第一次見到納元境出手。

  與鍛體境不同，他們體內吸納了更多的元氣，將身體錘鍊得強悍無比，舉手投足間便可開碑裂石。

  就譬如正在場中比試的江川和湯財。

  兩人肉體碰撞出現咚咚咚的聲音，一腳一個坑，力量和速度已非常人。

  江雲很慶幸那天出現的，是鍛體八層的花雲豹。

  要是元獸，他只怕是一下都躲不過去。

  就這樣觀摩著直至下午，比試才結束。

  其中最關鍵最激烈的一戰，是江明和湯少青，兩名納元境後期的對決。

  江明不愧是當過兵上過戰場的人，出手悍勇無比，氣勢壓了對方一頭。

  但湯少青這個光頭也不是弱小之輩，以柔克剛，不去硬碰硬，但出手便是狠辣無比的招式。

  兩人激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分出勝負。

  江明贏了一招。

  而隨著這場對決的結束，最後的排名也出來了。

  江家堡兩項第一，湯家堡兩項第二，黃家堡和曾家堡兩項互有勝負。

  這也意味著，未來三年，江家堡可以過得更加愜意了。

  不過，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比試完畢后就離去的湯家堡眾人，心情無疑都不怎麼好。

  他們沉默了一路，湯財終於忍不住問道：「堡主，要出手嗎？」

  「不行，柳大人還需要時間恢復。」

  湯少青臉色蒼白，受了不小的傷，捂住胸口恨恨地看著江家堡的方向。

  「就讓他們再蹦躂一段時間。」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時獸谷最深處，隱約間驀然浮現一道橫亘天地的巨大門戶。

  這門戶通體黑色，表面凹凸不平，波光流轉，刻滿密密麻麻的紋路。

  只是同一時間，一名身穿紅袍的青年也跟著出現。

  他懸浮在半空，全身鼓盪著彷彿震天撼地的元力，一拳化萬拳，轟向門戶，直至將後者的虛影打得潰散。

  「這是半年內的第二次了。」

  青年桀驁的臉上掛著凝重。

  「族裡再不派人過來修復，恐怕要出大問題。」

  他突然掏出傳音符看了眼，臉色難看，罵罵咧咧道：「等我回去就幹掉那群老不死的。」

  說罷，他便消失了。

  從始至終，都沒人察覺到這裡的變化。

  只是那青年沒注意到，一塊拇指大的碎片，從門戶上掉落，沒入下方一隻正在撕咬獵物的老虎頭上。

  不知名的異變，正悄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