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竹林窩子(六)
「啪!」
陸虞候一個耳光,將小鍾馗扇得嘴角流下了鮮血,又罵道:「真是色中惡鬼,不知死到臨頭。這騷貨不過女流而已,就敢下藥。而那獃子一直未露面,定然是去尋找幫手,要將我等殺之而後快。此中詭異,定不尋常,還不趕快去廚下弄飯,飯飽之後,一走了之,才是穩妥之策哩!」
小鍾馗及兩個山賊正在惱怒之中,聞聽陸虞候這一番分析,也覺得十分有理,小鍾馗正搜腸刮肚意欲將陸虞候讚譽一番之際,便聽得有物倒地的聲音。
眾賊人循聲望去,只見三個禁軍兄弟已然倒在血泊當中,而面前三人正是他們日日苦苦尋找之人。
「正是踏破鐵血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陸虞候叫嚷著便舉起長刀沖了上去。
眼見上雙方人馬打鬥起來,墨娘子迅速爬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朝病的暈過頭去的孩子那邊跑去。
「潑皮看刀!」
小鍾馗大喝一聲,就往柳雲卿殺了過去。
楊提轄深知此人身手了得,柳雲卿定然不敵,故而將長刀橫掃過去。
「叮噹!」一聲巨響過後,楊提轄又見一賊人往柳雲卿背後刺了過來,急忙一個鷂子翻身,騰空而起,落在柳雲卿身後,與他並肩戰鬥。
方才情形兇險,林教頭暗暗揪心,此刻見柳雲卿有楊提轄護著,這才放下心來,一根長槍橫衝直撞。
眾人廝殺在一起,屋內空間狹小。柳雲卿剛剛將一賊人劈成了兩半,又見林教頭那邊吃緊,急忙跳躍而起,站在那長桌之上,長刀所向,瞬間又殺了一個賊人。
戰未酣,屋中已然是污血橫流,墨娘子抱著女兒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看著眾賊人紛紛斃命,此刻只留下二人還在酣斗。
那陸虞候眼見不敵,正要尋找脫身之機會,並不使出渾身之力,只那小鍾馗雙拳難敵四手,被林教頭逼到牆角,一槍刺中了心窩。
那猩紅的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小鍾馗萬念俱灰,悵然道:「真他娘的憋屈!」
言畢,腦袋一垂,就此魂歸九泉。
陸虞候眼見大勢已去,真後悔沒有及時發現柳雲卿等人的蹤跡,以至於長弓弩箭還在駿馬之上,就沒有了一戰之機。此刻縱然自己武藝嫻熟,但豈能又是眼前幾人的對手哩。縱然無可奈何,也得硬著頭皮而上。
柳雲卿眼見眾賊頃刻之間灰飛煙滅,只留的一賊騰轉閃挪著與楊提轄,林教頭廝殺在一起。
此刻那賊人敗績已現,柳雲卿又不敢上前擺出三英戰呂布的陣勢,生怕添亂。眼光憋見那墨娘子抱著孩子躲在牆角淚如泉湧,急忙走上前去。
七八歲的孩子穿著土布襖子,想是多日奔波,早已經污穢不堪。髒兮兮的小臉蠟黃蠟黃地,緊閉著眼睛,牙關微微打顫。墨娘子見頗為儒雅的柳雲卿走過了,一臉機警的看著他,雙手下意識地往緊摟了摟。
「店家大嫂,令嬡好似病的厲害哩」柳雲卿伸手在那孩子額頭一摸,又驚駭道:「燙的厲害哩!此地乃是荒郊野外,少醫缺葯的如何是好?」
「客官可有法子?」聽了柳雲卿關切之語,墨娘子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線之機,急切的跪倒在地,激動的言道:「客官若救了丫丫,奴夫妻二人甘願為奴為婢,報答搭救之恩哩。」
「大嫂快快請起!」柳雲卿說著將抱著孩子的墨娘子攙扶起來,回頭望見林教頭與楊提轄已經將那賊人逼向了牆角,賊人節節敗退,勝利在望。
柳雲卿心下一喜,又對墨娘子言道:「某家雖非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但長存慈悲之心,豈有見死不救之理。只是不懂岐黃之術,一時也是無可奈何。」
那邊楊提轄長刀狠劈過去,正中那賊人鎖骨之所在,好似賊人動脈被長刀砍斷,那鮮血噴洒而出直到四尺開外,漸漸地那賊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如死狗一般栽倒在地。而楊、林二人便向柳雲卿,墨娘子這邊趕來。
再說那墨娘子見柳雲卿有推脫之意,這就又拜倒在地,哭著謝罪道:「奴夫妻為救丫丫之命,竟然聽了這伙賊軍漢之言,在幾位貴人飯菜里下了蒙汗藥來,要不是這位大叔機***夫妻險些鑄成大錯。此刻丫丫命懸一線,還望客官不計前嫌施以援手才好,奴奴無狀,甘願一死謝罪哩……」
墨娘子情真意切,柳雲卿三人聽后心下極為不忍,林教頭勸慰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店家夫婦出此下策,也算得是情有可原。只是俺與楊賢弟皆是草莽之輩,大官人又是讀書之人。誰也不是杏壇高手,小孩子病的這般厲害,真是愛莫能助了。」
「襄邑縣倒是有醫館,只是這孩子病得太久,想是襄邑縣的醫家也不能妙手回春,唯有前往東京救治才好哩。」林家頭看著孩子的模樣,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墨娘子聞聽此言,神情愈加悲痛,哭的愈加凄慘。柳雲卿心下不忍,尋思一陣緩緩說道:「這伙賊人乃是禁軍出身,今夜死在客棧之中,他日官府定會追究。以某家來看,店家夫婦必有大禍臨頭,何不將客棧一把火燒的個乾乾淨淨,隨我等星夜前往東京。一者為丫丫求醫問葯,二者也是為了以後生計著想。」
柳雲卿言畢,墨娘子再次拜倒在地,情真意切的言道:「奴家雖是婦道人家,但也看得出客官不是尋常之輩。奴夫妻願意為客官奴婢,報答搭救之恩哩。奴家別無長處,打理一處酒樓客店倒也不在話下。拙夫雖愚笨不堪,但卻天生神力,也能為客官看家護院。還望客官不棄,萬勿搭救丫丫,收留奴夫婦才好。」
「大嫂不要如此。」已然心生招攬之意的柳雲卿,笑著將墨娘子再次攙扶起來,「小生只是尋常商賈而已,承蒙賢伉儷看得起,不勝榮幸之至。此處並非久留之地,而丫丫的病情也不能繼續拖下去的。我等這就拿了那賊人馬匹,取道東京了!」
「大官人不計前嫌,奴奴慚愧之至。搭救之恩無以為報,奴夫妻二人今後便為大官人之命而馬首是瞻了。」
見墨娘子露出了欣喜之色,柳雲卿笑著說道:「也是敝業需要賢伉儷協助罷了。何來高義搭救之說哩。此刻令婿還綁縛在西屋之中,事不宜遲,還請大嫂對他說明原委,我等也好馬上趕路。」
「大官人言之有理。小婦人這就去。」
墨娘子挑簾而出,柳雲卿三人則將那眾賊人屍體搬到桌子之上,又將一應家什堆在了一起,點起了一把大夥,看著那火苗越來越多,伴著滾滾濃煙。屋子之中,煞是嗆人,這就捂著口鼻而出了屋子。
半刻鐘之後,店家夫婦將一些緊要之物打了兩個包袱,與柳雲卿四人一起,借著繁星之下的雪光,整整七人六騎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