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萬人空巷
太陽臨空照耀之下,料峭寒風沒有了蹤跡,雖是三九時節,也是和風旭日。皇城之中,金瓦之上,金光閃爍。汴都內外城籠罩在暖陽之下,一片融融之景。
內侍梁忠出了東華門,騎馬而行。目力所及,則見馬行街上行人紛紛往南而去,不免心中好奇起來。
行至儀橋街一代,又見路人熙熙攘攘的紛紛往東照面而來,梁忠心中愈發的好奇起來,就在啟聖院路口駐足回頭看著東去人流之際,耳內卻聽到一聲呼喚:「梁貴人這是有了甚底好差事?」
回頭一看,說話之人大腹便便,身穿萬字黑錦直裰,頭戴紅色頭巾,正是那呂夷簡府上的官家呂福。梁忠這就下馬作揖,言道:「真是巧遇,咱家受娘子吩咐,正要前去拜會相公哩,不想在此地與呂兄偶遇,快快一同西去,為咱家通報通報!」
呂福聞言,先是一愣,俄而言道:「娘子吩咐,橫豎不過柳潑皮之事而已。今日倒有一番新聞,貴人不知道嗎?」
「哦!」聽他此言,梁忠自然來了興趣,道:「今日街上行人紛紛往東而行,頗有怪異,咱家心中好不奇怪,還請呂兄指點指點。」
「哎!」呂福嘆口氣,這才說道:「今日汴京之人熙熙攘攘,全都湧向了那麗景門,可謂萬人空巷。就是那大相國寺萬姓交易的市場也是門可羅雀。這一切皆是那柳潑皮的緣故。眼下那柳潑皮風光無限,相公也是投鼠忌器,想來娘子定然會大發雷霆之威,貴人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梁忠聽后,十分詫異,雖未明白其中緣故,已然如臨大敵,心亂如麻,叫嚷道:「難道那廝又有甚地大手筆?」
「哎……」呂福再次嘆氣,神色鬱郁而緩緩說道:「當初那廝在柳家灣一帶大興農家樂、度假村,買賣興隆。曹潘幾家得了眼紅病,雖巧取豪奪,但奈何王家插手此事,彼輩也是無可奈何。隨後便東施效顰,在那荒郊野外,建造起廣廈千間,卻落得個入不敷出。
想當初,那柳潑皮雖以低價收斂曹潘等一眾商賈的農家樂、度假村。眾人以為那廝要將這度假村,農家樂推而廣之。那農家樂,度假村的勾當橫豎不過吃喝玩樂而已,柳家灣一帶何其多也,要是全都營業,柳潑皮自然難逃厄運,步曹潘幾家後塵而已……」
「聽呂兄言下之意,難道柳潑皮另有錦囊妙計不成!」
對於梁忠打斷自己,呂福見怪不怪,接著話頭說道:「貴人所言極是,何止錦囊妙計,任你范蠡在世,管仲重生,也想不到柳潑皮會如此行事……」
「到底是何章程!梁忠急切之下,額頭已經有了細微地汗珠,忐忑不安地問道:「拜託了,呂兄就不要賣關子了,快快言來。咱家都急死了。」
「貴人稍安勿躁!」呂福聽后這才言道:「柳家灣距離汴京不過十一二里之遙,其水陸道路距離麗景門、東水門,還比不上方圓四十里的外城一面城牆長。既然能開農家樂、度假村的勾當,那大相國那般集市自然也是開得的。柳潑皮此舉,有若神助,簡直是絕地逢生,而其做法又是何其普通哩。想那曹潘幾家衙內此刻定然惱羞成怒,也是無可奈何了。」
「等等!」梁忠恍然大悟,心中咯噔一下子,驚駭不已地道:「聽呂兄之言,柳潑皮是用曹潘幾家勾當做了大集市不成!」
「豈止如此!」呂福娓娓說道:「柳潑皮自將柳家灣大小勾當收斂以後,便動身輾轉各地。曹潘幾家早就應該想到那廝是去各地聯繫客商了,這不白白錯過時機,眼下各地客商雲集柳家灣,官牙私牙充斥其中,大開方便之門。汴梁豪商小販,皆去那邊進貨賣物,柳潑皮如今已然是龍歸大海,大鵬展翅直上九天了!」
「不對!」梁忠詫異的問道:「柳潑皮既然大開集市,購物之人云集,自是情理之中。但汴梁豪商小販都是買賣中人,自當被柳潑皮搶了生意,應當咬牙切齒才是,為何去捧他的場哩?」
「貴人有所不知!那廝大開集市,若是有人購買大宗貨物,其價格自然低上了許多。而其所賣之物,無論京東絲綢、八閩橘子、姑蘇錦繡、蜀中奇珍、兩湖稻米、北地之寶、西疆珠玉應有盡有,故而汴梁城內的大小商販都去那裡進貨哩!眼下街上之如此情形,便是明證了。」
「啊……」梁忠神情落寞,不由得失聲叫道:「真是好大的手筆,不愧是在世淘朱。柳潑皮看來愈發的發達起來了,不知相公可有甚地計議?」
「相公還有甚底計議!」呂福說著湊在梁忠耳畔,用若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事已至此,也是天意眷顧柳潑皮那廝,相公為大宋調理陰陽,豈能逆天而行。如今只能看曹潘幾家的了。」
「罷了罷了!」梁忠悵然若失的言道:「橫豎是娘子、相公與柳潑皮有著齟齬,與你我何干?不過娘子的吩咐還要說與相公知道,呂兄前面帶路,為咱家通報走吧!」
呂福聽后,面露難色道:「貴人且慢。如今柳家灣大集市橫空出世,如此大新聞,想來鸞鳳閣還不曾得知。再者柳潑皮大事已成,王家小娘子覓得佳婿,王老相公豈能讓我家相公與閣中娘子輕易得手哩。不若一同前往那柳家灣,你我二人深處其境,領略大集市之繁華,為相公與娘子帶去消息,以備他們謀略去吧!」
事已至此,梁忠聽后也覺得在理,隨即言道:「罷了罷了,即使如此,咱家就與呂兄聯袂一起,逛一逛那大集市吧!」
二人皆騎著高頭大馬,掉頭打馬而行。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到麗景門之時,就見堵著一大堆行人。憑藉主家身份,守城將士自然大開方便之門。
梁忠、呂福二人出了城門,眼前景象又讓他們大吃一驚。
只見自麗景門前去柳家灣的道路上,塵土飛揚,荷擔而行的販夫走卒絡繹不絕,牛車吱吱呀呀的一輛接著一輛。遠處的汴河之上,船舶一艘接著一艘,好似又到了漕糧進京的那些日子。空曠的視野之中,人流、車流、帆影結成長隊,遠遠地看去,恰似螞蟻搬家一樣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