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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心緒難寧

  王德用者一些話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柳雲卿好不狼狽!暈頭轉向的跟著王咸熙走出了紅樓花廳。渾渾噩噩的尾隨在王咸熙身後,那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只覺得頭暈目眩。

  那些覆蓋著琉璃瓦的飛檐翹脊,雕樑畫棟的建築,磚石相間的,雕刻著福祿壽三星的里弄,也就再也無心欣賞。之事大約記得走了七八百步的樣子,穿過了幾道月亮門洞,東去西折,北走南轉的,就在柳雲卿不辨東西之際,抬頭只見高高的,被房屋擋住視線的矩形天空。

  目光往那正堂一瞧,只見此處掛著「初晴堂」三字的匾額,黑底綠字,那字又是篆體書寫,甚為典雅。王咸熙將柳雲卿帶到此處,早有穿似衣錦繡的丫鬟上來忙著奉茶,而又上了幾盤點心之類吃食。

  柳雲卿此事心才稍安。打量著屋子,此處大約乃是王咸熙的會客之所。大約五六十平米的樣子。紅木條弄成的孔型隔斷把這「初晴堂」分成了三部分。不過那隔斷相當疏朗,一眼看去,整個「初晴堂」的光景全都躍然眼底,

  西側靠牆,擺著書架。那書架大約空著,卻不倫不類的放了一些鑲金飾玉的刀劍匕首。也有烏木大案擺著,上面亂七八糟的放了好多賬本。

  大約是十三娘被圈足在家,一應生意交割到了王家大郎手上,這些賬本令他焦頭爛額了。柳雲卿這般想著,又被王咸熙帶到了東邊的隔間。

  這裡擺著方桌,又有兩把高凳。柳雲卿與主人相對而坐,正對南側的花窗。此時微微西斜的陽光從那白色輕紗的窗戶照了進來,窗明几淨的一般模樣。

  桌上器皿煞是雅緻,通體潔白,曲線自然舒適的一把酒壺。荷葉形狀的碧綠瓷盞,如火燒雲一般光潔的碟子,好似寶石雕刻而出似得,溫潤如玉。

  牆上掛了一副山水巨畫,其上峭壁嶙峋,有古松掩映著山寺。山溪繞山迴環,被怪石激起白浪滔滔,只是靜靜地看著,好似有波濤之聲飄入耳內。

  主人忙著勸酒道:「王家買賣日趨興隆,此皆賴小乙高明手段所系,咸熙聊表寸心,請滿飲此杯。」

  酒乃汴梁名酒,卻喚作「羊羔酒」,這酒名大煞風景,柳雲卿一飲而盡,毫不辛辣,卻有一股暖流在胸膛之中徘徊。連呼好酒好酒。

  此時酒水乃是朝廷專營,只有不多的幾十家酒店,如高陽正店,豐樂樓才有造酒的權利。自古酒水利厚,柳雲卿早有涉足之意,故而問道:「不知大郎能否弄到酒水專營之權?」

  「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王咸熙為二人斟滿酒盞,說道:「事在人為,汴京能有正店七十二家,豈能不會再有這七十三家哩?」

  「如此就好。」柳雲卿端起酒盞,再次舉杯,言道:「小底昨日才草書《柳家灣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草案》,還未來得及說與大郎知道,誰承想消息不脛而走,眼下竟然人人得知。並非小底可以瞞著大郎,實在是這流言風起,遠比那棗紅馬跑得快哩。」

  王咸熙微微一笑,說道:「聽聞昨日眾商賈聚集一起,前往無憂居發難於小乙。某家初掌這買賣之事,焦頭爛額,沒有身處其中,為小乙分擔一二,已然不該。

  而曹,潘幾位世兄俱是暴烈之輩,小乙及時拋出這《草案》,一者解了興師問罪之困,二者也是化解往日宿怨,三者又擘畫宏圖偉業。某家佩服得緊哩,怎會有怪罪之意。」

  「也是機緣巧合。」柳雲卿得意的說道:「昨日彼輩來勢洶洶,要是小底沒有這《草案》,也就只好求助於大郎了。」

  「自是應當的。我王家在柳家灣受益頗多,豈能置之不理。」王咸熙,又一次斟滿酒盞,道:「不過這《草案》橫空出世,消除了與曹,潘幾家嫌隙,實乃某家所料未及,誠然好事。自此而後,彼此攜手奮進,便能輕裝上陣,少了許多磕絆,天高雲闊,大鵬展翅,豈不快哉!」

  「大郎胸襟寬闊,為人坦蕩。小底難以望其項背,受教了。」

  「小乙謬讚,謬讚。」王咸熙舉杯一飲而盡,說道:「柳王兩家若與汴梁眾商賈為敵,便會萬劫不復。小乙豈不自知?」

  喝了七八盞淡酒,說了這許多閑話,遲遲不見柳雲卿拿出那《草案》,王咸熙這才言道:「柳家灣股份有限公司一事,某家也只是風聞而已,不知其綱其目,還請小乙賜教則個?」

  「啊!」柳雲卿自嘲著笑了起來,言道:「令尊氣度不凡,小底被嚇得著實不輕,恍恍惚惚之際,把如此重要之事都給忘了。大郎見諒則個!」

  柳雲卿說著從懷中拿出那《草案》遞給了王咸熙。王咸熙目光一臉,應道:「此事皆拜小乙已有妻室,還要迎娶舍妹的緣故。此刻家父尚不知那李娘子之事,便使小乙這般膽戰心驚,還不知……」

  王咸熙說了一半,硬是將另一半花兒咽了下去。這就打開那《草案》一字一句的研究下去,只留下柳雲卿心中一團亂麻,不由得煩躁起來。

  站起身來,將酒盞之中的殘酒喝了個乾乾淨淨。想著那春姨怪異的眼神,王德用義正言辭的呵斥,在屋中來回的渡著步子,左思右想,來來回回的思量,愣是將這見家長遇見的下馬威理解不過來,這也都與柳雲卿前世的經歷有關。

  而那王咸熙仔仔細細的看著那《草案》,忽而站起身來,也不理會柳雲卿,而是前往那書案便坐了下去。勢力一側的丫鬟會意,墨起墨來。

  柳雲卿一見如此陣勢,便知這是要抄寫一番,而那《草案》洋洋洒洒數前言,那還不得大半個時辰?於是心情煩躁的愈加坐卧不安,鬼使神差的走出了這「初晴堂」,而又在那天井之中散其步來。

  天井南北不過一箭之地,東西更是不足一射。只能望見那四角的天空。奈何隆冬時節,那天空不但無鳥兒飛過,就連一片雲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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