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人謀反
臘月十五,自然也是朔望朝的日子。
沒有了台諫官人聒噪,縱然是大朝會也變得清凈不少。趙禎自紫宸殿下朝而來,心情大好。
後宮少了郭皇后齟齬。尚美人之流也放得開了,尚未立春,便身著捻金銀線滑絲紗衣,那雪白肌膚隱隱綽綽,好不嬌艷妖嬈。
趙禎走入鸞鳳閣大門,來到那雕樑畫棟的垂花門之際,大押班內都知閻文應還方扯著脖子,還尚未發出任何聲音的時候,尚美人便鬢雲亂灑,酥胸半露著迎了出來。
趙禎眼看她恰似柳搖花笑一般的照面而來,滿心歡喜著攬上那滑絲絲的肩膀,一同拾級而上,來到了溫暖如春的閣中。
「官家昨日深夜還在案牘勞形,拂曉又去了紫宸殿中。這般辛苦,縱然堯舜也及的。快快小寐片刻,雨棠為官家烹一餐可口飯菜來。」
「聞聽那柳家灣的各色炒菜不錯,就讓入內內侍省派人買來便是。雨棠昨夜侍奉朕也是頗為辛苦。何不同眠片刻。」
尚美人聞聽此言,嬌滴滴的就去為趙禎寬衣。大押班只得退了出去,吩咐內侍前去要外賣。
尚美人賣弄風騷之際,又尋思起那柳家灣來。這一想起柳家灣,就連著想起了柳雲卿,想起了王家小娘子,想起了開封府龐相公龐籍,想起了開封府判官韓琦,想起了那被開封府活活打死了的尚思忠來。
這般想著,那原本風情種種的臉蛋上,怒意滕然而起,隔著那薄薄的紗幔,黛眉倒豎著,咬牙切齒。
趙禎眼巴巴的看著那鏡中貌,隔簾影,關切的問道:「雨棠這是為何而惆悵?」
「呃!」尚美人聞言嗎,嬌軀一顫,滿臉又是種種風情,柔聲說道:「無他,不過今日聽那些小黃門在嚼舌頭而已。」
「怎底,彼等內侍無法無天,竟然敢編排於雨棠哩。」
「小黃門沒有規矩,也都閻文應大押班不用心的緣故。」尚美人說著,緩緩的移動身子,就坐在了趙禎懷中,咯咯咯咯的笑著,又道:「雨棠所惆悵著,都是為了官家的緣故。」
「哦!」趙禎詫異的說道:「難道彼等內侍還敢編排於朕不成?」
「噗嗤!」
尚美人撲哧一笑,道:「怎底會那般沒有規矩。此事還得要從柳家灣說起。」
「柳家灣!」趙禎聞言,暢然笑道:「朕聞那柳家灣出了個潑皮柳小乙,頗有才氣。水調歌頭那般絕妙之詞,繡口一吐便信手拈來,各種小詩煞是清新而雋永。朕也是極為喜歡的。」
聽趙禎說著,龍目當中不無讚賞之色,尚美人眉團緊蹙,正要分辯一二,又聽趙禎再次如數家珍的稱讚起來。
「柳小乙不但精於詩詞之道。而且身懷貨值之才。坊間傳言他是那陶朱公范蠡重生哩。原本聲名狼藉,浪子回頭之後,竟然弄起了農家樂,度假村的勾當,不久前又做成大市場,好似又弄了一個甚底古風有鹽線公司,甚好的。
柳家灣自今年起,為祥符縣繳納稅賦達一二十萬貫之多。柳小乙造福桑梓,而又為國捐輸。真是大宋良民,要是這天下多出幾個柳小乙,朕也就真的能垂拱而治了。」
尚美人心下憤懣,臉上卻也掛著勉強的笑容,聞聽趙禎這一片洋洋洒洒的稱讚之言,那笑容便愈加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甚地古風有鹽線公司,那叫股份有限公司。」
「橫豎都是個名字而已。柳小乙聲名鵲起,就連朕方才都想吃那柳家灣的炒菜哩。坊間多是柳小乙的故事,內侍們偶爾嚼一嚼舌頭,自然是常理。雨棠何必奇怪哩。」
尚美人嬌嗔道:「官家倒對那柳潑皮這般高看哩,而那廝卻要勾結將門謀反哩!」
「謀反!」趙禎如臨大敵,驚訝的問道:「這又從何說起?」
趙禎這番表情,看在尚美人眼中,滿眼的驚喜,匆匆又裝出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柳潑皮勾連曹、潘、石、慕容、王五家將門,弄得那股份有限公司的勾當,架構與朝廷幾無差異,竟然私設六部哩!」
「私設六部!」這還得了,趙禎拍案而起,就要下旨召集兩府相公之際,又想起了那曹、潘五家世代將門,此事若是真的,那還得了。可是一旦是風言風語,自己豈不是讓人笑話,便朝著門外喊道:「閻文應何在?」
「奴婢門外聽命!」
閻文應回應一句,喜色匆匆的急趨進去,見趙禎一臉的怒意,不解的說道:「柳家灣的炒菜少時就來,官家稍等片刻。」
「炒菜!」趙禎劈頭蓋臉的罵道:「柳家灣都私設六部啦,你管勾的皇城司是干甚地?」
「啊!」閻文應嚇得匍匐在地,支支吾吾的說道:「茲事體大,奴婢一時無從查起,死罪死罪!官家若是聽到甚地風聲,還請點撥點撥奴婢一下!」
皇城司不但擔負著皇城守衛之重任,也還有著刺探民間風聞的勾當。
皇城司雖說沒有明朝錦衣衛那般令人聞風喪膽。不能直接將人繩之以法,但也可以將人現抓起來,再交給開封府定罪。只要證據確鑿,開封府自然會照章辦事的。所以也是職權極大。
眼下有人私設六部,而管勾皇城司的堂堂內侍省都知閻文應竟然一無所知,這讓他不由得戰戰兢兢起來。
閻文應說著偷眼瞥了尚美人一眼,見她滿臉的得意,心下就愈加沒底。
「就在天子腳下,就在那柳家灣哩。」
「啊!」閻文應滿臉的驚訝,急忙回應道:「奴婢這就親自前去查看!」
閻文應言畢,貓著身子倒退了出去。
趙禎心中忐忑的要命,那可是五家將門,其中一些人身負要職,軍中也多有子弟。若真是要造反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趙禎焦急的渡著步子,轉的尚美人都頭暈眼花之際。閻文應喘著粗氣,手中提溜著食盒,在門外通稟一聲,神色喜沖沖的走了進來。
尚美人瞪了一眼閻文應,噘著小嘴,搖擺著身子走到了那紗幔後面,氣急敗壞的撕扯著明黃色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