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炊煙裊裊
柳雲卿苦讀整整一個時辰,這才天光大亮開來。推開窗戶,眼前朝鮮漫天,自然又是一個艷陽天來。
伸了懶腰,就在李仙兒的吆喝之下,坐到了飯桌前。
飯後又在李仙兒的逼迫之下,搜腸刮肚的寫了一篇策論來,
又耐著性子,聽了李仙兒那一針見血的一番點評,這才作罷。
少時與李仙兒聯袂出了無憂居,在那桂蹊大道與官道交匯之處作別。風吹衣袂飄飄思仙娥一般的李仙兒自去了天天農家樂,接受墨娘子留下的攤子來。
一聲青色長衫,披著黑色披風的柳雲卿則渡步穿過人流,沿著汴河大堤一路東去。眼見難民們三三兩兩的往東而去,不禁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大約走了二三里地的樣子,經過了珠寶市場,來到了一片荒蕪的田野當中。舉目四望,經起了粥棚幾座,磊著簡易的土灶,遙遙地可以看見炊煙裊裊,先是斜斜地緩緩上升,俄而又被微風吹散,就那般隱隱約約的化了開來。自然是那邊正熬著粥來。
那濃濃的州香味隨風四散,吸引著來自京東大地上的難民們呼朋喚友而來,沿著官道逶迤不絕。一些在汴梁朝陽門,南熏門一帶等著朝廷救濟的難民,不知從那裡聽到了消息,也朝這裡而立,於是那東去西來的難民們悉數湊在了一起。
就在那粥棚附近,每每上百個衣衫襤褸的難民圍在一起,著眼巴巴的望著大鐵鍋,焦急地坐在邊上等著。
也有那開鍋早的粥棚附近,已然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光景。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地上,難民們三三兩兩的蹲著,捧著粗瓷大碗,哧溜哧溜的喝著稀粥。一些吃飽了的難民小孩子們,七七八八的追逐打鬧著,於是荒野之上,響起了稚嫩的而歡快的童聲。
一輛輛太平車,被七八頭健碩的牛拉著接踵而來,短打裝束的漢子們,將運來的物資堆積的如小山一般。那嘹亮的呼喊之聲,陡然響起,驚得汴河之中,野鴨嘎嘎叫著向遠處飛去。
聯合商行之中的小廝夥計們,有的穿著乾乾淨淨的長衫,有的穿著整整齊齊的短打,安撫著難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機靈勤快的模樣,讓柳雲卿看到眼中好不欣喜。
墨娘子正坐在一張大案前,書寫登記著願意做工的難民名字。曹佾幾人在那邊擺著幾張桌子,坐在綉蹲上呵斥著諸多的管事。
柳雲卿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曹佾,潘壽,幾人遠遠的迎了過來。
「幾位衙內,難民們可願意這以工代賑的勾當。」
「都是出門逃難而來的,還有甚地不願意的啦。」曹佾滿臉笑容,簇擁在柳雲卿身邊回到。
柳雲卿聞言,暗暗點頭,在那鏤刻著花鳥的桌子前坐下,又不無擔憂的說道:「難民不遠千里而來,一路饑寒交迫,多有疾病發生,可要及時醫治,預防瘟疫傳播!」
潘壽滿臉諂媚的說道:「還是小乙考慮惡周到,這就派人去請那方神醫過來,一則醫治難民,二則預防瘟疫。」
「方神醫若能出手,那是最好不過了。」柳雲卿聞言想起了自己曾經被那尚思忠險些打死,要不是這方神醫妙手回春的話,豈能又今日。於是又說道:「難民這般眾多,方神醫一人豈能醫治過來,所幸就讓他的那些弟子們全都來此吧,工錢要豐厚一些哩。」
「那是,那是。」石爵衙內說道。
「地皮可交割完畢!」
曹佾聞言湊上前來,說道:「此事昨夜就在進行,每畝十五貫。這柳家灣的地價如今也高的離譜了?」
曹佾說著,又道:「天下田畝,大多不過每畝二三貫而已。柳家灣雖地處汴京郊外,以前也不過每畝七八貫而已。如今憑空漲翻了一番,看來咱們的商行辦的遲了一些。」
「按照圖紙規劃,這汴河兩岸需要購買下上萬畝來。這規劃之內的地方都買下啦?」柳雲卿問道。
「大多數人都願意,今日便有祥符縣的牙人前來定立合同憑由。只是少部分人,漫天要價,竟然要賣四五十貫哩。豈能讓他們得意,不然也對不住那些以十五貫買田的農戶。」
「這就是釘子戶了。」柳雲卿嘀咕著,又道:「柳家灣是小生桑梓之地,可不能強買強賣哦!」
「這些人都是小乙本家,本衙內豈不明白哩。」曹佾說著坐在了柳雲卿身邊,又說道:「就是柳家灣附近的村落,也沒有強買強賣,怎底也不敢壞了小乙的聲名的。」
柳雲卿聞言,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堆積如山的物資,柳雲卿對石爵說道:「此處沒有碼頭,運輸極為不便,看來建造碼頭是眼前要事,要趁早攤開哩。」
言畢,又對慕容鈺說道:「慕容衙內,難民招攬之後,幹活先不著急,最要緊的還是挖些地窩子來,將難民們安頓好,再打算其他。」
「此事小乙早就吩咐,本衙內豈敢憊懶哩。」
眼看著一應繁瑣之事,皆有條不紊的進行,柳雲卿心下大安,與四衙內閑聊了幾句,這就閑庭信步的逛了起來。
王咸熙因為有大市場的勾當要做,故而今日只派了朝奉前來。而曹佾四人逗留在此,其作用不過是鎮場子而已,具體事宜自有各家朝奉,也就是柳家灣聯合公司的副經理們在打理。
故而四個錦衣玉帶的衙內,簇擁著柳雲卿四處巡視著。
柳雲卿臉上掛著暖暖的笑容,左側乃是曹佾、潘壽。右側便是慕容鈺,石爵。五人齊頭並進,偶爾駐足而指指點點。
一些調皮的難民孩子跟在跟後面,唱著聽不懂的歌謠。難民回過神來,將那頑皮的孩子攬在懷中,遙遙的對著五人作揖不已。
柳雲卿看到如此光景,不由得搖頭苦笑,心中嘀咕道:「與這四個活寶呆在一起,自己這般大好男兒,自然也就被別人當做紈絝子弟了。」
柳雲卿這般想著,慢慢地拉開了與四個衙內的距離,而曹佾等人卻渾然不知,愣是又靠了上去。
耳內聽得這四個活寶說著一些不著調的話兒,好似還要將各自相好的行首召集而來,柳雲卿難免撲哧一笑,心道:「那又該是何等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