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曹丕敗走汝南城 十將大戰黃須兒
卻李嚴引百騎到寨，不折一人一騎，至營門，令百人皆擊鼓吹笛，口稱：“萬歲！萬歲！”，歡聲大震。關羽自來迎接。李嚴下馬拜伏，關羽扶起。羽攜嚴手曰：“將軍此去，足以驚駭曹賊也！非某相舍，正欲觀汝膽耳！”
即賞絹千匹，利刀百口。李嚴拜受訖，遂分賞百人。羽語諸將曰：“漢室有正方，足以複興也。”次日，曹丕親自引兵搦戰。關平見李嚴有功，告曰：“兒願往。”
關平遂領兵五千，離安風津。羽自上馬臨陣，左有李嚴，右有關平。三匹馬立於門旗之下。對陣圓處，曹丕出駕，左有曹真，右有曹休。關平縱馬提刀，出陣搦戰。曹丕使曹真出馬，持槍與關平交戰。到五十合，未分勝負。曹彰聽得，親自策馬到門旗下看。丕令曹休放冷箭射關平坐下馬。曹休閃在曹丕背後，開弓一箭，正中關平馬胸膛，那馬直立起來，把關平掀在地上。曹真持槍來刺。槍還未到，隻聽得弓弦響處，一箭射中曹真左胸，翻身落馬。兩軍齊出，各救一將回營，曹彰兵退回營中，自去醫治曹真。
關平回到寨中，拜謝父侯。羽曰：“放箭救你者，李嚴也。”
關平頓首拜嚴曰：“不想兄長如此施恩！”
嚴曰：“大將軍令我好生照顧你，今稍報公萬分之一也。”
關平自此與李嚴結為生死之交、刎頸之友，誓以死生相救。二將自此相親相善。
且曹丕見曹真中箭，自到帳中調治，不久不治身亡。聞曹真身亡，關羽催大軍前來。當先關羽分兵五路，來攻汝南：羽自領中一路；左一路關平，左二路周倉，右一路李嚴，右二路廖化。每一路各一萬人馬，前來與曹丕戰。平踏到江邊，解鞍飲馬。時曹休、曹彰二將，在五樓船上見三路軍馬來到，諸軍各有懼色。曹休大怒曰：“食君之祿，命懸君手，何懼群賊哉！”遂牽馬下船，飛奔江邊，火急上馬，引數百人，殺入關羽軍中去了。曹休在船上，令眾軍擂鼓呐喊，以助其威。忽然江上猛風大作，白浪掀，驚濤洶湧。軍士見大船將覆，爭下腳艦逃命。軍士叫曰：“船將沉溺，快請將軍速下船來！”
曹休仗劍大喝曰：“將受君命，在此防賊，怎敢棄船去之？再言者斬！”
即殺下船軍士十餘人。風急船覆，曹休死於江口水中。曹彰在關羽軍中往來衝突，如飛沙走石，互相殺傷。
卻臧霸聽得江邊廝殺，引一軍來，正與關羽相遇，兩軍混戰。曹丕在汝南城中，聽的漢兵殺到江邊，自引本部軍前來助戰。正見曹彰在關羽軍中攪做一團廝殺，曹丕引兵來救。曹彰、臧霸兩枝軍把關平困在垓心。關羽上高阜處看見周圍困住關平，平手下兩員將舍身死戰。羽曰：“何人敢去衝開曹彰手足而擒之？”
言未盡，一將應聲而出，乃李嚴也。嚴縱馬持刀，殺入軍中，把曹軍衝作兩段。
卻曹彰從軍中殺出，到江邊，並無曹丕，勒回馬，從外又殺入陣中，問本部軍：“魏帝何在？”
軍人以手指兵馬厚處，曰：“魏帝受圍！”
曹彰挺身殺入，尋見曹丕。泰曰：“陛下何不隨彰出戰陣？”
曹丕跟曹彰殺出。彰到江邊，回頭又不見曹丕出，第三次又尋見曹丕。丕曰：“弓弩齊發，不能得出重圍。”
彰曰：“陛下在前，臣弟在後，可以出圍。”
曹彰橫身左右遮護，身被數槍，箭透重鎧，救得曹丕來到江邊。程昱引一枝水軍布在江邊，前來救得曹丕下船。丕曰：“虧吾弟曹彰三番救解，得脫虎口。臧霸在垓心，如何得脫？”曹彰曰：“吾再救去。”
遂輪畫戟，複翻身殺入陣去，軍中救出臧霸。二將各帶重傷。程昱教軍亂箭射住岸上兵，都救二將等下船。
卻樂進引兵救援，與關羽大戰，後麵又無應兵，被關羽趕到山峪口，樹林叢密；樂進再欲回身交戰，被樹抓往袍袖，不能迎敵，因此被關羽手起一刀斬之。關羽見曹丕走脫，自策馬驅兵趕到江邊對射。一陣射退曹兵，乘勢登岸追殺曹兵，複奪戰馬數千匹。曹兵傷者不計其數，曹兵大敗而回。
曹丕回，於亂軍中尋見樂進屍首。曹丕又知曹休沉江而死，哀痛至切，情感三軍，令人水中尋見屍首，皆厚葬之。
兩軍罷戰，各守營寨。曹丕得曹彰救濟之功，營中作一宴謝之。曹丕把盞至曹彰麵前，撫其臂，淚流滿麵曰：“卿為吾兄弟戰如熊虎，不惜性命，被槍數十，膚如刻畫，朕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馬之重乎！卿乃朕之臣弟，朕當與卿共榮辱，同休戚。威平意快為之，勿以自退也。”
言罷，令曹彰解衣與眾將觀之，皮肉肌膚如同刀剜，盤痕遍體。曹丕手指其痕，一一問之。曹彰即言戰鬥之所。一處傷，令吃一觥酒。是日，曹彰大醉。丕以青羅傘賜之，令出入張蓋，以顯耀之。其餘眾臣皆賞。
丕在安風津，與羽相拒月餘。程昱、賈逵上言：“關羽勢大，不可力取，若與久戰，大損士卒；今下州郡，盡歸劉備，不若還保許昌，徐圖進取。“曹丕遂班師還許昌。
羽令關平、李嚴攻城奪汝南。自此下十三州，盡歸大漢。隻剩許昌一處，剩五萬魏兵駐守。漢帝大詔，群臣商議。曹丕派賈逵為使，言願歸降。朝中漢室之臣，皆咬牙切齒。言昔日曹丕篡漢之事，劉備乃大怒，令斬了賈逵，下詔四聖大將，兵發許昌。
曹丕聞漢帝斬了賈逵，驚倒於地，不知所措。忽悠探子來報，馬超、趙雲奪了東郡，青州、徐州皆降諸葛亮。馬超、趙雲率大軍出官渡，徑奔許昌之東。曹丕急詔，大軍回守許昌。行不數裏，又有人報。張飛在虎牢關，連斬曹營十三將，無人能敵，率大軍往許昌之北而來。又有臧霸率手下，降關羽去了。曹丕聞言，馬上跌暈，須臾手下救醒。
曹彰曰：“皇兄勿慮，憑我手中四百斤的“方畫戟”，跨下萬裏“飛雷獅”，一千個來，一千個死。“
曹丕頓首，哭曰：“吾負先帝之誌，吾負卿弟之托也。”言訖，又哭暈於地。
曹軍此時隻剩五萬兵馬。關羽聞曹丕棄了汝南，乃令關平取之，自與李嚴、魏延，率大軍徑奔許昌而來。
卻漢帝聞曹丕撤回許昌，自親率大軍，並張任、龐德，匯合張飛來圍許昌。曹丕於城上，見漢軍四麵圍定，任憑鳥兒也飛不出許昌，有自縊之心。曹彰告免，乃率五萬魏羽林軍軍，自來城下決一死戰。
忽流星馬急報士元，言：“今曹彰死守許昌，在城下擺開陣勢，揚言漢狗來一百個，殺一百個，來一萬殺一萬！”
玄德大驚，士元曰：“須是四聖大將，方可與敵。”
有人報張飛，飛在外大喜。士元曰：“主公且勿言，容統激之。”
張飛從外大叫而入曰：“辭了哥哥，便去戰曹彰也！”
士元故意佯不覷聽，對玄德曰：“今曹彰視死如歸，無人可敵；除非雲長來，方可與敵。”
張飛曰：“軍師何故覷吾！吾曾在長阪橋獨拒曹操百萬之兵，虎牢關連斬曹營十三將，豈愁曹彰一匹夫耳！”
士元曰：“張將軍據水斷橋，此是曹操不知虛實也。若知虛實，將軍豈得無事乎？汝虎牢關斬十三將，善不比子龍長阪槍挑五十四將，何比曹彰！況曹彰有呂布、項藉之勇，下皆知，北敗烏丸，手中乃是呂布遺方畫戟，跨下是下第一良駒飛雷獅，非等閑之比。汝兄雲長，未必可勝。還須等孟起、子龍同來。”
飛曰：“我隻今便去，如勝不得曹彰，甘當軍令！”
士元曰：“既爾肯寫文書，便為先鋒。請主公親自去一遭。待雲長、孟起、子龍來，卻一同作商議。”
張任、龐德齊曰：“某亦願往。”
士元令張任、龐德帶五百哨馬先行，張飛第二，玄德押後，望許昌進發。
卻張飛引兵扣許昌攻而來，先使張任來道：“曹彰早早獻城，我等重重保舉你。”
曹彰在陣前高聲應曰：“川中卒，大言不慚，我頭可斷，大魏不可亡！”
張任大怒，挺槍來戰，曹彰挺戟相迎，鬥十六合，任氣力不佳，敗歸本陣。龐德綽刀而出，與曹彰接戰，二十餘合，刀法散亂，亦敗走。
卻魏延、李嚴要奪關羽頭功，急行來許昌。前麵一軍擺開，為首乃是曹彰。魏延見張任、龐德皆敗，舞刀躍馬而進。與曹彰戰不十合，彰見漢將車輪連戰，心生一計，乃詐敗。延趕去，被彰回身一箭，射中魏延左臂，急回馬走。曹彰趕至馬前，欲生擒魏延，李嚴見魏延敗退，舞刀來救，曹彰回戰李嚴，未及十合，一將聲如雷震，右大路一騎馬奔至麵前，救了魏延。原來是黃忠得了宛城後，聽知漢軍許昌前廝殺，得玄德令，便來看時，正見魏延中箭。黃忠舞燦雪寶刀助戰，和李嚴雙戰曹彰，三匹馬繞圈廝殺，戰三十餘合，李嚴人馬疲憊，不料馬失前蹄，跌將下來。黃忠虛晃一刀，急救李嚴回陣中。
曹彰不追，陣前大笑曰：“漢軍五虎上將，不過如此！”言訖，狂笑不止。
忽得張飛軍來，飛聲若雷，曰：“亂臣賊子，休得猖狂，燕人張飛在此，過來受死！”
曹彰大怒曰：“琢郡屠戶，焉敢覷我！”挺戟躍馬，直取張飛。向前戰十餘合，曹彰詐敗而走。張飛欲待追趕，軍後上一騎馬到來，叫：“兄弟且休去！”
飛回頭，原來是玄德到。遂不趕，一同安營。備曰：“恐怕你性躁，先來到此。魏延已中計，五虎上將皆敗於曹彰，曹彰英勇，且歇一宵，來日戰曹彰。“乃各自歇了一夜。
次日明，關下鼓聲大震，曹彰兵到。玄德在陣上看時，門旗影裏，曹彰縱騎持戟而出，金冠金甲，紅袍金靴：一來結束非凡，二者貌若神。玄德歎曰：“人言黃須兒，名不虛傳！不知與吾剛兒劉封，熟強熟弱？”
張飛便要下關。玄德急止之，言：“兄弟且休出戰！先當避其銳氣。”
飛曰：“何足道哉！”
玄德當住。寨前曹彰單搦張飛出馬，寨後張飛恨不得平吞曹彰，三五番皆被玄德當住。看看午後，玄德望見曹彰陣上人馬皆倦，遂選五百騎，跟著張飛衝出寨前。曹彰見張飛軍到，把戟望後一招，約退軍有一箭之地。張飛軍馬一齊紮住，寨後軍馬陸續下來。張飛挺槍出馬，大稱姓名：“認得爺爺燕人張益德麽！”
曹彰曰：“吾乃魏室帝胄，豈認得山野匹夫乎！”
張飛大怒。兩馬齊出，槍戟相交，約戰五十合，不分勝敗。玄德觀之，歎曰：“真丈夫也！”恐張飛有失，急鳴金收軍。兩馬並回。張飛回到陣中，又欲上馬，隻聽寨外，喊殺生一片。出陣前欲尋曹彰廝殺。見趙雲搶了先，與曹彰相戰。原來是馬超、趙雲率軍軍到，漢帝自披掛下關，直至陣前，看曹彰與趙雲鬥六十四合，子龍使完六十四路百鳥朝鳳槍，勝不得曹彰。玄德恐子龍有失，急教鳴金收軍。二將分開，各回本陣。是日，色已晚。玄德與眾將曰：“曹彰英勇，不可欺敵。且退上關，來日再戰。”
馬超未戰，那裏肯休，大叫曰：“誓死不回！”張飛、趙雲低首不語。
玄德曰：“今日晚，不可戰矣。”
馬超閃出曰：“多點火把，可安排夜戰，看吾槍挑曹彰！”
軍士暗暗叫苦。曹彰乘馬，飛出陣前大叫曰：“環眼憨賊、白臉匹夫敢夜戰麽？”
未等趙雲、張飛搭話，馬超問玄德換了座下馬，搶出陣來，叫曰：“扶風馬孟起在此，黃須兒，拿命來！”
曹彰曰：“仇人來的正好，取汝頭，祭奠先帝之靈！”
馬超亦曰：“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兩軍呐喊，點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兩將向陣前鏖戰，到六十餘合，馬超撥回馬便走。曹彰大叫曰：“仇人走那裏去！”原來馬超見贏不得曹彰，心生一計，詐敗佯輸，賺曹彰趕來，暗掣祖傳金撾在手，扭回身覷著曹彰便打來。曹彰見馬超走，心中也提防，見打過來，一閃，從耳邊躲過去。曹彰便勒回馬走時，馬超卻又趕來。曹彰帶住馬，拈弓搭箭，回射馬超，超卻閃過。二將各自回陣。玄德歎曰：“不想曹賊獅兒如此英雄！”遂書信往幽州，調劉封回。曹彰親自斷後，漸退許昌。玄德亦收軍回寨。
次日，諸將又欲下關戰曹彰。人報諸葛丞相來到。玄德接著孔明。孔明曰：“亮聞曹彰世之虎將，若死戰，必難攻下。以益德、孟起、子龍之勇，善不能勝，雲長來亦無用矣，何不召涼王劉封，隻有涼王可勝曹彰。”
玄德曰：“吾見曹彰勇猛，已書信幽州，調吾兒封回，十日方到。”
卻至九日時，雲長先到寨前，見了漢帝並諸將。聞連日來，皆勝不了曹彰。大喜，自綽刀出營來戰曹彰。曹彰於營前，叫戰多日，不見漢將出迎，以為計謀，方欲回城。一聲炮響，見漢營中，一人麵如重棗，身長九尺，威武不凡，料是關羽，便不答話。揮戟直取雲長。雲長挺刀相迎，大戰八十合，不分勝負。雲長大驚，遂服。曹彰見戰不倒雲長，忽取弓搭箭襲射，雲長躲閃不及，正中右臂，曹彰揮戟來砍。隻聽一聲驚雷，東北處殺出一少年將軍，眾視之，乃劉封也。雲長見劉封來救，負痛敗歸本陣。
卻劉封收漢帝書信，連夜兼程，飛馬來許昌。劉封本羅氏之子，武勇剛猛。又得五虎大將傳授武藝，如今武藝不在四聖大將之下。次日見曹彰暗箭射傷關羽，挺戟來戰，劉封跨下乃漢帝所贈“的盧”，使得是方霸王戟，乃西楚項羽神槍重鑄而成。若論曹彰的戟法，乃是白門樓呂布所遺《無雙戟法》，當世無出其右，縱使四聖，也至多一對一殺個平交。而劉封師承五虎上將，上路“力劈華山”來於漢升鳳嘴刀法，左路“神龍擺尾”出於令明截頭刀法，右路“回風掃葉”是文長的九環刀法，下路“蛟龍出海”是正方的半月刀法，中路“百鳥朝鳳”乃是張任絕技。
卻曹彰戟指劉封，曰：“來將通名，吾不殺無名輩！”
劉封曰：“大漢皇帝劉玄德之子西涼王劉封是也，奉子詔，取汝反賊狗命。”。
曹彰大笑曰：“原來是劉備假子，看吾取汝首級。”言罷，催馬迎戰。二馬相交，雙戟並舉，自辰時至申時，大戰三百餘合，未分勝負。想來是曹彰連日鏖戰，氣力用盡，馬匹疲憊不堪。且連戰大漢四聖大將、五虎上將，今日又大戰涼王劉封。過午時水米未進，氣力不支，冷汗直出。忽爾曹彰與馬匹，俱七竅流血不止。曹彰又硬戰三十餘合，仰大呼，曰：“先帝，兒臣來尋你來了！”言訖人馬具氣絕於地，眾皆大駭。漢帝感其忠孝，命人以君王禮厚葬。五萬魏軍，皆降了大漢，諸將徑來許昌，捉曹丕奸賊。曹丕聞曹彰戰死，遂自縊於紅門樓。漢帝入城後詔曰：“曹魏一門，雖篡漢逆，十惡不赦。然大漢複興，蓋興仁義之師，方有今日，還須厚葬曹丕，曹彰。”遂令手下，以帝王禮厚葬曹丕等。又赦免曹氏一族為庶人。河間名將張郃率軍投降，封為安東將軍。自漢帝劉玄德投入荊州始，得臥龍鳳雛之謀，兼關張馬趙之勇，數載而定下。漢室得以複興，下還歸太平。漢帝獨自感慨：“昔日，曹孟德與孤煮酒論英雄，不料孟德忘卻初心，挾子令諸侯。諸侯不令，其子曹丕乃自弑位稱帝，背道而馳，終是咎由自取。”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