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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夜場方熱。


  一眾年輕人在酒吧中喝酒跳舞, 盡情放縱。這家酒吧檔次高, 能進來的都是圈中人,很多藝人喜歡來這裡交朋友。音樂聲震, 燈光閃爍來迴旋轉。一張張享樂面孔中,坐在那裡左右為難的小鮮肉言思有難言之隱。


  數影娛樂公司明年要投資一部大型都市玄幻劇, 劇名《見妖》。三生三世, 情愛糾葛, 虐戀甜心。這部劇是明年數影公司的重點投資項目,請了電影級別的製作團隊, 邀了著名的言情作家做編劇。如此大的投資, 明顯是奔著「年度爆劇」的目標去的。


  這是張好餅。


  數影公司電視劇、電影兩手抓,言思的合約快到期了,在經紀人建議下,他想拿到《見妖》的角色, 以後好爭取數影的其他影視合作。言思本來信心滿滿,覺得以自己的人氣舔到這張餅的可能性很大。誰知他一打聽, 發現流量們都在積極爭取這張餅。


  而他到底不是頂級流量。


  心中忐忑時, 經紀人不知從哪裡打聽了一個好消息:《見妖》內定了喬微。


  據說喬微所在的小公司大娛根本沒信心爭取這個戲, 數影娛樂先找來了。《見妖》的女主原型是喬微,編劇和公司商量后, 希望喬微能參加這個項目。一塊餡餅從天降, 對方還誠意滿滿, 大娛公司如何不驚喜?

  言思的經紀人很高興:「太好了!正好你跟喬微參加同一個節目, 還是鐵搭檔。你跟喬微說說,讓她推薦推薦你……就算當不成男主,男二我們也不挑。」


  言思心裡很苦:我和小喬關係真的很一般啊!雖然節目組炒我和小喬的CP,但節目組炒的更多的,是小喬和謝老師啊!

  於是距離《厲害了我的團》解散還不到二十四小時,言思就牽了這個局。他怕顯得太刻意,便把還在A市的其他幾個嘉賓都叫了過來。喬微欣然赴約,剛進酒吧喝口酒,就去舞池跳舞了。


  言思一慌,小喬打遊戲他跟不上進度也罷了,這跳舞他還是跟不上啊。


  言思坐在沙發上盯著舞池中的美麗女孩,眼睛一眨不眨。他連喝了兩杯酒,還覺心臟砰砰跳,全身僵硬。其他三個男的,一個跑去跳舞,兩個坐在一起玩手機。兩個夥伴順著言思的目光看向舞池,「喲呵」一聲,兩人露出瞭然的目光。


  小喬嘛!

  熱鬧中,兩個小年輕隨意一抬頭,看到了酒吧門口的口罩青年。燈紅酒綠,光線昏暗,兩人思索著門口的青年眼熟時,口罩青年看到了他們。越過人海,他氣定神閑,和周圍的牛鬼蛇神完全不一樣。


  言思心裡糾結地做著建設:我隨便衝過去跟小喬一起跳吧。我已經坐了半小時,也沒見她跳完。她要是一晚上都不下來休息,那我怎麼辦?沒關係,上!就算不會跳舞,為了跟小喬搭話,也要勇敢大步往前走!


  言思手心捏汗,將高腳杯中的酒一口乾掉。他同手同腳地剛站起來,耳邊兩個同伴熱情驚訝不失震撼的「謝老師」招呼聲,把他重新駭得坐了下去。言思抬頭,看到摘了口罩的青年被同伴擁著坐下。那眉眼雋永含情,果然是謝屹。


  言思:「……」


  不知道為什麼,謝老師一出現,他有種被支配的恐懼感。


  流量們大驚小怪:「謝老師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不來么?」


  謝屹雲淡風輕:「感冒了,出門買葯,路過這裡。」


  大晚上的,路過這麼遠,謝老師可以的。


  謝屹過來,小鮮肉們總有些不自在。除去前後輩的關係,還有謝老師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在微信里聊天純屬禮貌,沒想到謝屹還真過來了。大家連忙喊侍者過來調酒,謝屹少言慣了,為了氣氛不尷尬,小夥伴把言思拉出來找話題:「哈哈哈謝老師你不知道!言思大概要跟小喬告白,我們正鼓勵他呢!」


  剛脫了大衣坐下的謝屹上下打量頭髮染得亂七八糟的小鮮肉言思。言思面孔清秀,眼眸清亮,唇如花瓣。非常的無害下,他還帶有大男孩的活力。比如言思總看舞池,大概是想跳舞。


  謝老師若有所思:小喬喜歡這樣的?

  言思被謝屹盯得頭皮發麻,他難以啟齒,實在不想說自己找喬微的真正原因。但謝屹再看下去,他可能就頂不住壓力了。幸好謝屹看夠了言思,目光轉向舞池,跟小夥伴們一起看向了舞池中最亮眼的美女。言思那口氣才松,就見謝屹站了起來。


  小夥伴們熱情挽留:「謝老師這麼快就要走啦?」


  謝屹:「……」


  他說:「我去跳舞。」


  小夥伴們懵懵的:「……謝老師會跳舞?」


  謝屹看起來,年齡和他們差不多,但太沉穩內斂了。他看上去不像明星,像隨時準備掉書袋的知識分子。謝屹不應該唱歌,不應該跳舞,他應該晚上十點睡早上七點醒,沒有夜生活,沒有不良愛好。他應該每天跟公園裡的老爺爺們跑跑步打打拳,任何現代生活,都應該跟他絕緣才對。


  謝屹沒說話,他挽了袖子,將襯衫從褲腰裡拽出一半。扯開扣子,領口露出。再變戲法一樣從大衣口袋裡掏東西,咣咣咣,十指張開戴上幾枚閃光戒指。抓亂頭髮后,謝屹單手插褲兜。短短几秒時間,謝屹從端莊正直的社會有為大好青年,變成了氣質輕浮的社會頹廢男人。


  大家猜謝屹從哪裡想的裝備造型,謝老師笑而不語:我有一個好朋友,名字叫鄭遇。


  包括言思,大家震驚地看著謝屹慢悠悠地酌口酒,弔兒郎當地轉身走向舞池。一片詭異沉默中,一個小夥伴喝口酒壓壓驚,喃喃自語:「這哪是出門買葯路過啊?這是奔著『夜場舞王』去的啊。」


  小夥伴們擁抱著瑟瑟發抖:「干一行愛一行!謝老師跳個舞都這麼敬業,還準備全套工具!」


  言思看眼那邊舞池,鼓起的勇氣泄了后,他更加憂傷了。


  舞池中,喬微長發飛揚,腰細腿長,她的美貌在燈光和舞動效果下,極具衝擊力。她對面的商業精英男眼神不對,踩著節奏上前,想要跟這位漂亮女藝人搭訕。躲避時,喬微肩上搭上一隻手,輕輕叩了兩下。喬微聳肩,那隻手跟上。喬微不滿回頭,驚訝地看到面前跳舞的青年。她嘴長大,被青年勾著肩,遠離先前的咸豬手。中間人多,離開的不順暢,青年手放在了她腰上,她幾乎被抱攬著換了地方。


  人間造孽。


  燈光搖晃,青年舞步嫻熟,姿勢放鬆。他衣衫不整,和周圍的小年輕們氣質混在了一起。可他又無疑中是最好看的那類,燈光幾次浮在他臉上,眼中多情,淚痣點滴處,妖氣橫生。


  謝屹低頭,喬微的魂彷彿都被牽飛了。


  青年男女面對面對跳,出了擁擠處,有了空間。謝屹手仍扣著喬微的腰,他心裡覺得不好,但他看到姑娘明燦的眼神,猶豫了一下,手試探地沒有鬆開她的腰。喬微眼睛一閃,竟沒有躲避。


  音樂聲嘈雜,喬微望著面前共舞的男人,心中湧上一層興奮感,讓她皮膚戰慄,全身發抖。她大聲喊:「謝老師你怎麼在這裡?怎麼會跳舞?」


  謝屹心中憋著血:出門買葯。路過!

  高聲喊話有損謝老師高深莫測的形象,謝屹不開口,用眼神回答喬微:哎好意外?你怎麼在這裡?


  小喬:「……」


  她心裡的小人咬著手指頭,大概是喝了酒,腦子有點亂,看到謝屹,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中,還透著不弱的雀躍。她眨巴著眼欣賞謝屹,個子高,身材好。


  平時好像很內向,但他能和她一起跳舞!

  青年面孔顏色冷白,眸子微眯,反光中,能看到他眼底的享受妖氣。他斯文儒雅,雋秀乾淨,多麼正經的人,在舞池中,氣質變得低沉危險。他沖喬微笑,那種似笑非笑的氣度,最讓人著迷。舞池縱樂,跟著節奏,肩、腰、胯、腿,全身都在動。動感的音樂中,謝屹勾著喬微腰的手微微發燙,熱度傳給喬微。


  喬微臉頰慢慢發燙。


  她仰頭,看到謝屹的喉結,看到謝屹的眼神。


  他專註地看著她……的唇。


  他喉結輕微地上下滾動。


  他想親她!


  電光火石,四目相對,毫無原因,喬微忽然產生這個想法。近身跳舞,視線纏綿,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飄蕩。喬微大腦空白,眼睛只能看到謝屹的臉。明明周圍喧囂,她卻好像在和謝屹獨舞般。


  他想親她!


  熱血在體內叫囂,從細枝末節流竄,在骨血中汩汩流淌。熱度讓人灼燙,眼神讓人沉醉。


  他想親她!


  他眼睛盯著她的粉紅唇,花瓣一樣,鮮妍多汁。時間停滯,時間流轉,好像回到那天晚上,他吻她;回到二十四小時前,他抱她。


  她的臉蛋,眼睛,唇瓣,脖頸;他的臉,眼,淚痣,喉結。


  歌聲激烈,身體的反應突來駕到,火熱躁動。謝屹擁著喬微,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呼吸若有若無地相纏,喬微的心跳得越來越高。泥削骨,心頭好,籠中雀。她僵著肩,忘了跳舞,停在原地,看青年伸手撩過她頰畔的長發,俯下身,湊向她。


  兩寸、一寸……


  一寸之距,謝屹忽然停住。


  呼吸浮在鼻尖,不正經謝老師又正經了:「我感冒了。」


  喬微:「……!」


  音樂驟停,全場寂靜。燈光打開,一場舞結束了,渾身熱汗,涼成了冷汗。


  回去小夥伴中間,謝屹和喬微默然無語。兩人坐在沙發上,大家看出他二人之間氣氛古怪,紛紛猜怎麼回事。謝屹端著杯子,心裡頗為懊惱。他能感覺到剛才那一刻,如果他真的親喬微,喬微不會拒絕。


  但是謝老師心想:我真的感冒了啊!


  謝屹側過肩,真誠地看向旁邊咬著吸管發獃的喬小姐。姑娘鼻尖有汗滴,讓他心中滾燙。謝屹視線躲了下,強行解釋:「我真的感冒了。」


  喬微縮著肩,長睫如蝶翼乍飛。姑娘撩眼皮,無言地看向謝老師。


  好一會兒,喬微往旁挪了挪,說:「就算你是病人,可我一個女的,送你回家,不太合適吧?」


  謝屹長久無言,震撼於喬姑娘異於常人的思維中。


  小夥伴們心裡好亂,他們看不懂這場戲啊——


  「謝老師要回家啊?我送我送!謝老師是病人嘛!」


  「小喬是姑娘家,也別玩得太晚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到最後,謝屹實在沒找到機會暗示喬微,就被勾肩搭背的小鮮肉們扯走了。小鮮肉們跟言思使眼色,洋洋得意地示意言思送小喬回家,他們給言思創造了這麼好的機會!


  言思悵然了一晚上的心,在臨別時微微舒服了點。


  坐上車,言思期期艾艾地試圖跟喬微說自己的請求:「小喬啊,有個戲……」


  車外游龍似火,車中姑娘面頰緋紅。喬微抱歉地打斷言思,鄭重其事道:「能不要跟我說話么?我現在好像走到人生的分叉口,面臨重大的人生抉擇,這會影響到我的後半生。言哥可以不要說話,讓我靜一靜,好好想心事么?」


  憋了一晚上的言思把話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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