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為了正版
他一下子想到:「就這兩天跟你傳緋聞的那個?這個人怎麼陰魂不散?你相個親, 跟他什麼關係?」喬爸爸只因為女兒的原因關注娛樂圈, 他之前並不知道謝屹是誰。
喬微不高興道:「爸爸你這麼說謝老師,我就跟你生氣了。我相親對象是謝老師的真愛粉, 他還知道我認識謝老師, 現在動不動求我,讓三個人一起約會。你覺得奇怪么爸爸?」
喬爸爸:「你說呢?!」
喬微沉吟, 果然還是奇怪的吧。
打完電話,喬微站在大學校園中, 長嘆一口氣。她只戴著一副墨鏡,身材高挑長發飄飄,立在圖書館外的槐樹下, 星光璀璨, 奪人眼球。幸虧校園裡的人大都不追星, 過路的人只看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喬微手托住下巴,沉思:余規。
建築學教授。
長相7分。
身高7分。
智商9分。
年齡不到三十。
這已經是她相過的高學歷人士中條件非常不錯的,畢竟就沖她這低學歷,出身娛樂圈的, 一般高知識分子真接受不了。喬微從她父母的戀愛中, 得到的經驗是臉不能當飯吃。長得再好看,沒有其他閃光點,以後也是分的命。喬小姐是個踏實的姑娘,她就想戀愛一次成功, 直接步入婚姻殿堂。
余規哪裡都好, 唯一不好的是他真愛的不是喬微, 而是謝屹。
太虐了。
喬微再三考慮后,掏出手機,哆哆嗦嗦地鼓足勇氣打電話,打算說起三人約會的事。她心中忐忑了兩個來回,因她深深覺得謝屹嫌她事多。喬微也很沮喪,但她就是事多……
「喂,你好。」
青年偏冷的聲線貼著耳膜,耳語般清和,讓喬微的手出了一層汗。喬微立正挺胸,如面試一樣鄭重:「謝老師你好,是我!」
「……」
「喂?」手機那頭沒聲音,喬微以為手機壞了,疑惑地拍了拍。
聽到謝屹無奈的聲音:「……我知道是你。」不然他接電話幹什麼?
喬微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了自己的訴求,那邊聲音卻很亂,不停有嘻嘻哈哈的男生說話聲時大時小,給雙方溝通增加困難。謝屹說:「聽不清,你過來說吧。」
掛了這通電話,謝屹望著手機屏幕,無聲地抿了下唇。他的肩膀被後面躍來的人一把摟住,嘿一聲:「業務挺忙啊謝哥?說好的,幾年沒見,好好聚一聚!你可別中途退場啊。」
謝屹心道:我一話劇社的外編人員,沒有工作,哪來的事中途退場?
面上謝老師波瀾不驚,抓著手機塞入了風衣口袋:「走吧,順便見一個人。」
喬微嘛。
節目組跑去取景,張助理去幫忙。喬微放假,這兩天就待大學城談戀愛了。謝屹一清二楚,就是沒過問她。喬微在電話里說起她那個相親對象,謝屹心裡哼了一聲:你相個親,我還得給你做出貢獻?
另一同學嘖嘖地低頭看謝屹隨手帶著的一本厚書:「這兩天你走哪,把書揣到哪。難道你開新戲,要演個教授什麼的?所以來我們這邊取材了?謝哥,這也太敬業了吧?」
書名上大大的《建築識圖入門》幾個字,快閃瞎幾個老同學的眼了。
邊走邊說,走了十來分鐘,同行的一個人忽然驚叫道:「大美女!」
他們前面圖書館外的槐樹下,戴墨鏡的高瘦女生轉過臉來,漂亮的鼻樑和下巴、細膩白皙的肌膚,驚艷了幾個男生一把。大副墨鏡擋住她大半張臉,卻擋不住她獨特的氣質。美女遮得再嚴實,還是會發光。發光的美女揚起手:「謝老師!」
同學們:「……」
大家心裡怪怪的,有一種恍惚感。好像回到高中校園,幾個大男生一起走路上,女生們從旁路過、專程等候,臉紅的,從來都只對著謝屹一個人。「謝屹」「謝屹」的喊了那麼久,都說謝屹帥得像明星,後來謝屹真去當大明星了。
眾同學心酸。
姑娘跑到了他們面前,摘下墨鏡,明艷的眉目彎起。喬微很禮貌地揮手,跟謝屹的同學們打招呼。眾人發了一會兒愣,終於有人認出她了:「啊!喬微!大明星!我在電視上見過!」
其他人唾棄:「瞧你那點兒出息!」
然後紛紛在喬美女面前刷好感,互相推搡,就算結了婚的,都要激動地伸出手,跟喬微握一握。
而喬微仰視謝屹:「哪裡都能碰上謝老師啊……謝老師出現在這裡……真有學問啊。」
謝屹深吸口氣:「有學問的不是我,是我的同學們。」
同學們爭先恐後:「說得對!」
喬微:「……」
喬微看到謝屹短促笑了一下,瞬間冰雪消融,惹她怔忡。美女當道,同學們都瘋了,他還抱著他那本書,低頭翻了兩頁。喬微傻傻地看向他手中的書,他抬眼皮撩她。謝屹沒說話,這一次喬微卻讀懂了他的眼神。他讓她再說一遍她的難題,大家討論下。
喬微踟躕。十幾雙眼睛看著,喬微身為大明星,有大明星的尊嚴。她實在說不出口,她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相親。因為她嫌棄自己沒文化,跑來相有文化的了。
她的臉染上紅霞,睫毛輕顫。周圍男人們紛紛向謝屹投去譴責目光:你真是麻木不仁!居然把美女看得說不出話了。
謝屹:「……」
喬微給自己解圍:「謝老師,你們去哪裡呢?」
同學們搶答:「我們去唱歌!小喬跟我們謝哥認識的話,一起去吧!」
謝屹心中一動,想道:一起去唱歌?好主意。喬微要相親是她自己的事,就該讓她知難而退,不要打擾自己。
謝屹眸子清幽,他不說話,只望著喬微。
喬微心臟撲通撲通跳,一下子捂住臉道:「謝老師你別這麼深情款款地看我,我跟你們去好了。」
謝屹一口老血,差點再被喬微逼出來。他低頭翻了兩頁書,看了幾張看不懂的圖形,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
謝屹的老同學們都是高知識分子,看到美女會興奮,但又都不太會跟美女打交道。到了KTV包間,一群男人一開始還矜持,後來本性暴露,全衝上去嗨歌了。喬妹子很淡定,不管怎麼群魔亂舞,她都鎮定地坐著喝水,淺淺微笑。
一片狂烈嘶吼聲中,謝屹真是一朵姣美水蓮花,孤芳自賞。他坐在沙發上,把他那本破書又翻了出來看。喬微坐邊上,看他不停地翻看他那本書,心裡感慨謝老師真是太愛學習了。
愛學習的男人就是帥。
她蹭過去:「謝老師?」
謝老師認真地看書,封面上的《建築識圖入門》一直朝向喬微那面。歌聲中,喬微低頭,長發落在了謝屹膝蓋上。謝屹手一頓,抬目,對上姑娘湖水般清光奕奕的眼睛。姑娘小聲說:「謝老師,你都把我哄騙到這裡了,我都陪你出來唱歌了。那個三人約會的事,你答應了么?」
謝屹想:原來小姑娘心裡都明白啊。
謝屹說:「不答應。」
喬微鼓起腮幫。
她生氣地說:「那『花花公子』呢?我體諒你單身男人的辛苦,你就一點不幫我忙啊?總不會還要我叫小姐給你吧?這是犯法的!」
恰恰她說話時,一首歌結束,音樂停止,全場靜音。喬小姐的高分貝聲音,嚷著「叫小姐」,傳遍全場。所有人愣住,狂抽口氣,用驚駭的眼神看向兩人:你們!
你們圈子果然亂!
謝屹和喬微:「……」
張助理心中憐惜喬微一把,他手機上網,正要跟喬微解釋謝屹是誰。喬微先接到了電話,看眼來電顯示:「胡姐的。」
張助理立刻瞪直眼:「那得跟人好好相處!給人留個好印象!」
喬微鑽去了車裡,手機接通后,她驚恐小聲問:「胡姐,這也需要查崗么?是不是以後我做什麼,你都要查崗啊?是不是我得發個定位給你啊?」
那邊欣喜撥通電話的胡瑩:「……說什麼呢?」
胡瑩咳嗽一聲開場道:「是這樣,我以前有個挺欣賞的男星,和他待過一段時間,很喜歡他身上的東西。娛樂圈沉浮這麼多年,我偶像就這麼一個。他當年大火,誰知後來卻……」
喬微腦補道:「去世了?」
胡瑩:「……」
她咬牙切齒:「退圈!是退圈!」
解釋五分鐘,喬微才明白鬍瑩給錯了票。胡瑩非常尷尬,她做經紀人十幾年都沒碰到這麼丟臉的事,她就今天跟藝人吵架心情不好,沒想到坑到了自己的新藝人喬微。
胡瑩有意不提這事,只在電話里隨意道:「這事算我弄了個烏龍。我現在和助理趕去劇院,堵車中估計過不去了。你趕緊上課……額,」她看了下手錶,發現表演課時間已經過了,這時候再趕過去即使到了也得下課。胡瑩更羞愧自己的業務能力了,向來硬聲硬氣的她,難得壓低聲音跟喬微商量:「不如你回家打遊戲?」
車玻璃窗被拍兩下,車外的張助理捏著兩張票衝車里的喬微手舞足蹈。這麼一會兒功夫不見,張助理已經勤快地買完了票。票已經取了,張助理還一個勁兒地回頭張望劇院方向,看來回家打遊戲的夢想是實現不了了。
喬微給車外張助理比個笑臉,再和胡瑩道:「不行,我這人有強迫症。我人到了這裡不進去看我難受。」
喬微:「而且看話劇也能學表演。等我脫胎換骨回頭再戰吧胡姐!」
胡瑩:「……」
胡瑩真是謝屹的腦殘粉,謝屹多年不涉圈,難得演一部話劇,胡瑩就買了貴賓席的座位。喬微和張助理坐到貴賓席上,到表演開始,她才摘下了墨鏡。然而喬微本質是俗人,不太能欣賞話劇這種表演藝術。前面二十分鐘的時間,她看得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
要靠「不看的話貴賓席就浪費了」的信念才能堅持不睡著。
忽然滿場嘩聲,冷不丁如潑盆清水,喬微一個激靈醒過神,跟隨大眾的眼睛往台上看去——
劇中是一個民國老師扮相的青年男子出場。男老師來學生家做客,穿著舊式長袍,戴無框眼鏡,皮膚細白,眉目俊俏,頗有些冷感。後面席位觀眾看不清,但貴賓席的觀眾,連台上演員眼角的淚痣都看得清晰無比。
青年氣質儒雅,將一個迂腐老師扮得十成十,但又很有喜感。現場觀眾舉著手機錄小視頻,很快被台上功底深厚的演員感染,放下了手機,跟著劇情一起笑。然喬微托著腮幫,滿眼,都是那老師無框眼鏡后的眼睛。
生就一雙含情目,眼角淚痣漆黑一滴,眼波流轉,他用鏡片擋住了過多的情感。但對喬微來說……
喬微紅著臉:貴賓席買值了。
張助理津津有味地看劇,他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謝屹火遍全國時他也追星。他激動得直吸氣,待台上這幕結束,他才想起要跟喬微介紹誰是謝屹。張助理扭過頭,看到喬小姐身子前傾,雙肘撐在膝蓋上,兩手托著臉頰。喬小姐美麗不可方物,戴著口罩,眼睛在發亮。
張助理:「他就是……」
他手被喬微握住,那個老師退場,喬小姐有空轉過臉,燦亮的眼睛盯著張助理:「他就是太帥了!」
「我就喜歡這種戴著眼鏡的清秀書生,面孔白白凈凈,眼神似是而非,和你若即若離,特別有衣冠禽.獸的感覺,」喬微捧臉害羞,「我就喜歡衣冠禽.獸!」
張助理:「……你口味真重啊。」
喬微不以為然,對這出話劇接下來的戲充滿了期待:「全靠他撐戲,我才能把這齣劇看完。他有沒有可能殺了男主,抱養走孩子,再和男主老婆勾搭上?不知道話劇有沒有這種創新性。」
張助理:「……你口味真的很重。」
賓主盡歡,喬微欣賞美人,大眾欣賞表演。人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將自我感動得熱血沸騰。等話劇謝幕,演員們出來感謝觀眾,觀眾席中多少人衝上去獻花,找偶像簽名。大多數人湧向一個方向,顯而易見。
張助理唏噓地給喬微遞衣服、墨鏡,抓緊時間跟她科普:「看到了吧?那就是謝屹。離開圈子幾年了,大眾好評還能到這個程度。小喬你啥時候能混到這種國民度啊……」他一扭頭,發現喬微戴好了墨鏡口罩,跨過座位,趁著貴賓席的優勢,大步向台上走去。
張助理大驚:「你要幹什麼?」
喬微心臟砰砰跳,仍沉浸在被台上演員擊中的震撼中。那麼多路人衝上台要簽名,喬微也被帶走。張助理以為她要出什麼幺蛾子,就見那美麗女孩回頭跟自己擺擺手,小聲而堅決道:「這是胡姐的偶像啊。胡姐不能來,我幫胡姐要個簽名。張哥放心,沒事的。」
張助理愣住。
話劇結束后燈光亮起,夏日天熱,T恤裙子中,只有喬微穿著風衣,帽子墨鏡口罩齊全無比,讓周圍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在這剎那,張助理的心突然因姑娘軟了一把。
場下喧嘩對台上全無影響,答應來演話劇時,謝屹已經料想到了這種局面。今晚的道具眼鏡有些大,謝屹低頭簽名時,時不時地扶一把。雪亮色的光照著他挺直鼻樑,又高又長,弧度清晰好看。
謝屹抬頭,對上一大副漆黑墨鏡——
他怔了下,給粉絲簽名這麼久,他第一次碰上粉絲這麼有格調的。謝屹沉默著,戴著大口罩黑墨鏡的女粉絲同樣沉默地回望他。將近一分鐘的沉默時間,喬微才聽到男聲平靜問:「簽哪裡?」
男聲清冽,喬微手插在兜里。堅決不露出任何破綻:「簽我口罩上。」
旁邊粉絲深吸一口氣,齊齊瞪向這個女粉:不要臉!居然想和男神近距離接觸到這個地步!
又是一陣沉默,長到喬微以為他會拒絕。下一秒,謝屹抬手,握著銀色簽名筆,在女孩瞠眸時,湊到了女孩兒口鼻上的白色口罩。暖光照著兩人,青年俯肩提筆,姑娘仰目而望。筆尖刷刷刷落下,細如沙聲,弄得喬微面容霏紅,鼻子發癢。亮光打照,近距離下,呼吸若近若遠。他忽而撩眼皮,兩人目光對上,她看到謝屹長長的睫毛,無框眼鏡后的美人流波眼——
含情脈脈,動人心魄。
喬微屏住呼吸,慶幸自己武裝嚴實,窘態不會被人發現。沙沙簽字,目光對視,時間凝固。猛然間,后腰被從后撞了把,喬微趔趄地撲向前。原是粉絲們因為追星急切而擠著倒一片,多米諾骨牌倒向了最中央,最中央站著謝屹和喬微。粉絲們努力反抗,還是撞到了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