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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宗家的姑娘們

  站在足有三層高的福興樓門前,秦安離袖手抬頭向上看去。


  許文茂的拜帖果然是來了,在聽秦安離赴宴後他還親自迎到了門外。


  這時候陪著秦安離看那福興樓的招牌,長了一副風流樣的許文茂笑嗬嗬地道:“秦公子,這是我們沂風城最大的酒樓了!他們家的獅子頭可是一絕啊!”


  秦安離笑笑,看他一眼,邁步走進去。


  他看這酒樓的招牌,不是在看別的,而是覺得這名字有些過分俗氣了,不太符合自己在凡間和水華第一次相見這麽重要的時刻。


  就名字而言,福興樓,還不如他住的辰園嘛!


  還全城最大的酒樓呢,這麽俗氣的名字是怎麽打響名號的?

  全城的人也沒想出一個好名字?拜托拜托,就酒神那大字不識一個的家夥,每埋頭釀酒的作坊還叫醉水呢!

  福興樓在四周設座,樓中為空。跟著許文茂登上三樓,推脫了最尊的客位,在下首坐下,一眼就能看到一樓的歌舞表演。


  秦安離環顧四周,發覺自己已經算到得比較晚的了,北邊這一席寥寥八九人算是最尊,隻有一個空位,東西兩邊都坐滿了。二樓應該是女眷,樓四邊圍著一圈薄紗,隨風輕輕舞動,看來也入座大半。


  許文茂坐在主位,身邊是幾個長須飄飄的長者,應該就是請來的文壇大家了。


  秦安離知道,今日的福興樓,被許文茂包了,到場的除了高門貴胄還有許多士子文人,但都是有門路有才學的。


  這些人來,一方麵是給許文茂麵子,更多的,也是想看看這幾位大儒,還有那件神秘的寶貝。


  不過這些事,秦安離都不關心。


  他現在關心的,就是怎麽才能混到二樓去……


  大佬今日,總不能穿女裝吧?


  身邊的年輕人端起酒杯敬秦安離,秦安離和他攀談兩句,這才知道對方是宋樸的兒子,也就是許文茂的表弟,名叫宋科。


  宋科應該比秦安離大上一兩歲,不過在秦安離麵前,宋科的祖宗都是個娃娃,宋科自然也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子。


  讓人喜歡的是,這孩子單純且善良。


  具體來,就是秦安離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比如,宗家的公子們在哪裏啊?哪個叫什麽名字、有什麽脾氣秉性啊?那你覺得宗家的姑娘們在二樓會坐在哪裏啊?


  不到一會兒,宋科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出來了。


  連帶著他剛才跟著表哥許文茂在下麵迎客,見著的宗家幾位姑娘穿的衣服是什麽顏色都供出來了。


  秦安離滿意地拍了拍宋科的肩膀,孺子可教啊!


  他親自敬了宋科一杯酒:“宋大人的名字起得好,宋兄遲早金榜題名啊!”


  宋科開心而害羞得鬧了個大紅臉,不知是該應還是不該應地飲下了那杯酒。


  眼看著酒席熱鬧起來,秦安離推解手,悄咪咪地下了樓。

  雖是男女分席,但沒那麽大講究,不至於有人特意看著。到場的都是許文茂的客人,沒有太門不當戶不對的品性頑劣的家夥,而且沂風城這種地方,沒有州城和帝都那麽講究禮節。大家族的子女們時候在一塊上私塾、踏青是很正常的事情,基本上都認識。


  更何況,一會兒宴飲完畢,大儒們品評詩詞、鑒賞寶貝時,這邊的薄紗就會掀開,甚至還有一些身份高的會被請上樓去落座,所以男女分席也就是這象征性的一會兒。


  但秦安離不知道啊……


  他隻知道,如果今自己不找到水華,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二樓外麵的圍欄旁有一條隔著門的走道,方便侍者上菜,或是女眷離席更衣。平日裏是賞沂風城景色的好處。


  秦安離下了樓梯,就在這個露的圍欄走道上,特別猥瑣地扒著門縫往裏看。


  好不容易,在東邊找到了宗家女眷的位置。


  好家夥,數來數去得有十幾個。


  商賈人家最怕人有銅臭,遇到文學盛事都削尖了腦袋往上搶,宗家也難以避俗。為了拿到更多的座位,硬是私下和許文茂達成了協議,是要讚助此次盛會,掏了不少銀子。


  年紀大的秦安離直接略過,梳了婦人髻的更是看也不看,分辨來分辨去好容易找出幾個大致差不多的,一個穿了淡藍色水紗裙,一個著粉色暗花緞裙,還有一個米黃色羅裙外罩白色衫的,均是背對著這邊,看不清麵容。


  “這看也看不見,誰知道誰是誰啊!”秦安離急得直嘟囔,恨不得用公雞點到誰就是誰來做個決定。


  “秦公子,怎麽在這裏?”許文茂下樓解手,看到秦安離站在二樓的走道上捶欄杆,不禁出聲問道。


  秦安離麵色一滯,聽到裏麵也靜了一瞬,知道女眷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不僅暗罵了句倒黴,轉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原來是許兄……哈哈,我更衣回來,偶然發覺此處看沂風城夜景別具風味,故而久久駐足不忍離去啊!”


  “哦?想必秦公子重遊故地,必定詩興大發,一會兒定要大展身手,給我們開開眼啊!”


  秦安離笑著含糊過去,恨不得咬死他。


  我今來的宗旨是什麽?低調,低調啊!


  你讓我在眾人麵前作詩,我一會兒還怎麽裝個透明私會啊?!


  盯著許文茂的背影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秦安離鬱鬱地上了樓。二樓是不能再待了,就憑自己和許文茂的那幾句對話,聰明的都能推算出自己的身份。也幸虧被他發現的時候,自己是衝外麵站著的,要是被抓了個扒門縫的現形,自己怕是廢了……


  上了樓,秦安離也沒急著回自己的位置,跑到宗家男丁那邊插科打諢了半晌,結果愣是被解完手回來的許文茂給揪回了主席。


  也不知道這家夥在幾位大儒耳朵邊嘀咕了些什麽,突然站起來端著酒大聲道:“靜一靜,諸位,靜一靜!大家都知道,這幾咱們沂風城來了一位貴客——咱們老城主的公子,秦安離秦公子!據,秦公子才高八鬥,方才觀我沂風夜景,詩興大發啊!依我看,大家不如共同舉杯,期待秦公子的大作啊!”

  二樓三樓俱是一片安靜,就連一樓的歌舞也停下來,換成了舒緩的琴音。


  擺明了,這是趕鴨子上架。


  秦安離連連擺手,這不是把我放火上烤嗎?作詩沒啥,咱這輩子看過的詩詞多了,你這個大陸上不可能有,隨便背一首都夠震驚四座,可我是來幹啥的?我是來闖出名堂的嗎?不是啊,我現在就一個念頭,讓水華知道我是我,咳,複雜了,就是,要讓她知道我,是我,就是那個……日神啊!


  到時候,不用我找她,讓她來找我啊!


  哎?不對啊!不對!


  我要是現在念兩首詩……弄那麽一點隱晦的提示,不就完了嗎?


  秦安離差點沒給自己拍手叫好,聰明啊老鐵!自己瞎找個啥呢,讓她來找自己不是更容易嗎?


  她隻是下凡,又不是失憶,怎麽就不能暗示一波呢?


  如此想著,秦安離推脫的力度也就了起來。終於,他端起酒杯,想了一個中規中矩還比較適合拍馬屁的先暖暖場:“沂風……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吟畢,他做了個敬酒的姿勢,一飲而盡,笑嗬嗬地亮出自己的空酒杯。


  這詩比較直白了,若文筆,好,但不到妙。可重點不在於文筆啊,在於麵子!秦安離本身地位就比主辦方許文茂高,能賞臉來已經不錯了,此時又作詩一首盛讚對方招待周到,令人樂不思蜀,這可是高捧!而且,他這話出來,不僅許文茂有麵子、福興樓有麵子,就連整個沂風城都有麵子啊!

  瞧瞧!老城主的兒子那可是跟著老城主在子腳下生活的人,什麽美酒佳肴沒見過?還不是被咱沂風的水酒喝得美滋滋?


  果然,是咱沂風城走出去的人,這感情,就是不一樣!

  如此一來,既捧著了對方,也捧著了沂風城,甚至還讓大家產生了一種自家人的感覺,這詩,不藝術境界到沒到,感情到了,意義也到了!


  許文茂帶頭喝了一聲彩,飲盡杯中酒,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幾位大儒相視一笑,這位秦公子倒是會討巧,不寫景不敘事,反而謳物!可偏偏就這麽一首謳物詩,卻讓賓主盡歡,裏子麵子盡得!


  堂下自然也是一片盛讚,有人叫嚷著讓秦安離再作一首。。


  許文茂似乎也有此意,但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位姓季的大儒笑道:“秦公子文采斐然,既是如此也不必拘束。今日歡宴,難得你我相遇,依老朽看,不如我們增加一點難度,選題作詩。秦公子,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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