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約法三章
差不多半個時辰，盧雲就回來了。
不等秦安離話，他先給跟在身後的黑衣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兩步，取下斜背著的一個用黑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雙手遞過來。
秦安離離得近，盯著那東西眸色深了深，沒有話，回頭看了一眼流照，讓她來驗貨。
名為謝方的黑衣年輕人低著頭遞過劍，交接時不經意觸及對方指尖，下意識抬眸便入目一張和那指尖同樣泛涼的臉龐。
謝方目光微有慌亂，重又低下頭，退回盧雲身後。
流照接過劍，沒有急著解開布條，而是先看了看秦安離。後者點點頭，還以一個請便的眼神。
流照這才轉過臉，深呼一口氣，動手去解那布條。
即便入手的時候，那重量就讓她有了三分肯定，但還是直到黑布順著光滑的劍身滑落，露出晶瑩剔透的劍柄，她才完全放下心來。
沒錯，是它。
質地不俗的黑布飄落地麵，一把淡紫色幾近透明的細劍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劍長不足三尺，劍身細到有種詭異的美感，劍尖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劍鐔圓潤而雕紋精致，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入手有很舒服的涼意，甚至隱隱還能感受到劍的嗡鳴。
這樣的一柄劍，纖細而脆弱，優美而精致，很適合女子佩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看起來一碰就碎，像是個徒有其表的擺設。
然而，即便是不怎麽懂兵器的鄭步看到那劍，也生不出輕視的心理。因為，那劍美則美矣，卻始終帶著一種極為內斂的氣勢。
這氣勢在初見這劍時，僅僅隻是美感外的那一絲冷意，可看久了就發覺，那氣勢不僅是那抹高高在上的冷意，更是不同於劍身的纖細脆弱的堅韌和鋒利。
誰若僅僅把這把劍看作柄寓意價值大過實用價值的玉如意，怕是要吃悶虧。
因為，這劍的品次，絕對不低於化神期大能的本命法寶了……
鄭步低下頭，心裏直打哆嗦。媽耶，自己這次是招惹到什麽大神了呀！
相比之下，盧雲和謝方的反應就平淡很多，畢竟，他們早就在心裏有所準備，還私下裏聊過這東西是仙器的可能呢……
秦安離走到流照身邊，低下頭看那劍：“是你丟的那把嗎？”
流照點點頭，手中細劍縮成簪子大，抬手插在發間。
秦安離看著那簪子，笑笑：“那就好。”
隻是，眉毛不易察覺地皺了起來。
鄭步跪在地上，想話卻不敢，衝著盧雲和謝方狂打眼色——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盧雲看都不看他。擺明了一副“我們已經一刀兩斷，我不認識你，你最好也假裝不認識我，如果你非要和我繼續套近乎，我隻會踹你一腳”的態度。
謝方本想回應鄭步，但還是和師父更親，於是隻學著盧雲的麵癱臉，聳了聳肩，除此之外再無表示。
鄭步差點沒氣過去。
我堂堂百草殿掌門，金丹大佬，陣法大師，就是被你們這麽對待的嗎？
我這一都經曆了什麽？
被蹂躪、被捆綁、被逼著下跪、做一條沒有尊嚴的舔狗、貢獻出了自己絞盡腦汁想出的花式彩虹屁還被人嫌吵，現在，居然還被無視了……
鄭步欲哭無淚。這特麽和我設想的不一樣啊！我拿到的難道不應該是高富帥劇本嗎？就是那種個人魅力強大到做討厭的反派一號都會收獲一群迷妹的高光人物……
人生的落差怎能如此之大？！
鄭步看著正和秦安離有有笑，頭上還插了個失而複得的寶貝簪子的流照，默默在心裏許願：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咳，做個妹子……
…………
找回了細劍，繼續在這裏停留也就沒了意義，秦安離想把流照先送回村子，洗漱更衣，讓她吃頓飯，好好休息一下。
盡管這邊的事情還缺一個有力的收尾，但秦安離並不急。歸根結底，這些事和他都沒有關係，就算有什麽關係，對他來也不重要。到了這個位麵，沒有哪個神明還對外物具有充沛的興趣。
但流照明顯不同。
她從隨董郎中學醫，在潛龍山和沂風城中往來，對於迷霧林的傳和百草殿的大名都很熟悉。
她知道百草殿是什麽行事風格，也知道迷霧林裏葬過多少條人命。醫者濟世為懷，她不可能在知道真相後還無動於衷。
於是，她問秦安離：“你會殺他們嗎？”
殺，還是不殺？
這個問題秦安離倒是沒有考慮過，因為在他眼裏，殺與不殺沒有區別。
不殺，留著他們肯定要將功贖罪，那是活受罪。
殺了呢，冥界自有手段對他們這一世善惡作出裁判，同樣是受罪。
因果報應這種事情，凡人看不明白，神明卻大多信奉。他們都知道，陰陽生死，隻是一線，並不能夠直接代表結束或是開始。
於是秦安離隻是平靜地看著流照：“你有什麽想法？”
流照抿了抿唇，道：“若是一命還一命，那這三個人都殺了，殺一百遍恐怕也不夠。”
秦安離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所以，我要讓他們活著償還。”流照完這話，轉向鄭步，“我們約法三章，如果你都能做到，就饒你們一命。”
鄭步下意識看向秦安離。
秦安離不置可否，雙手環胸往稍遠的地方退了兩步，擺明了一副置身事外，任由流照處置的態度。
“你確定……能放了我們？”鄭步猶豫了一會兒，問道。
流照攤手：“你覺得你現在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鄭步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繩子，又看了看身邊雖然沒有被綁但回來後就又乖乖跪下的盧雲師徒，瞬間覺得對方的……完全沒毛病。
人家跟自己談條件，那真的是給自己臉啊……。
鄭步瞬間沒脾氣了，跟個受委屈的媳婦一樣跪在那搖了搖頭。
你吧你吧，你啥是啥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