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9

  說起來, 顧澄和小初中生認識了這麼幾天, 卻從沒聽對方提到過父母。


  再結合對方早上總是不吃飯這一事實, 足以讓顧澄發現，對方身邊可能並沒有什麼人照顧。


  「你家裡人呢？」顧澄下意識打字詢問到，就見那邊飛快地回復了一句，「在南方啊……」


  對了，這小初中生是個轉校生, 還是從南方轉過來的, 這樣她家裡人無法跟著前來, 也是可能的。


  「你轉校過來……一個人住？」不知從何時起，由打字變成了通話聊天。


  顧澄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毛巾, 擦了一把臉和頭髮，語氣有點慵懶。


  「有沒有覺得特別可憐, 」那邊的灰發少女可憐巴巴的說，「飢一頓飽一頓沒人管，最近的親戚都隔著三十公里遠, 還好有你在, 」


  她話音一轉，語氣稍顯活潑了點, 大概比較開心，認真都說，「所以說有兄弟就是好, 下次你沒飯吃的時候提前說, 我會給你做小點心噠~自製的呦~」


  顧澄又有點想笑了, 「這麼艱苦，那你怎麼就跑來二中了？」


  「不瞞你說，早在南方我就聽說過你了，就是因為二中有你這麼個顧澄，我才一頭牛都拉不住的要轉校，我爸都拿我沒什麼辦法，」


  那邊小少女還在繼續瞎叨叨，「你別笑呀，這年頭找個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你看我為了交你這個朋友多奔波，往後你可要記得多珍惜珍惜我啊？早餐豆漿油條什麼的，肯定不嫌少。」


  顧澄手中握著手機，帶著耳塞靠在沙發上靜靜的聽著她瞎扯，目光還卻時不時溢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這讓會所中的人，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他。


  「顧哥這是怎麼了？頭一次見他開心成這樣。」一個路過的殺馬特少年口中叼著一隻甜筒，冷不丁見到本該在舞廳，或者觀影室的顧哥。


  今天出奇的沒有做任何事，只是帶著耳機，不知在與什麼人通話。


  「……不是說顧哥之前帶了個女孩過來會所？估計電話那邊是顧哥新談的女朋友吧？」


  有個這幾天一直都蹲在會所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新談的？」倒是他後方的另一個剛打完球的年輕人，對著兩人擠了擠眼，促狹的笑了一聲，「應該說是顧哥第一個女友吧？之前他都沒有的。」


  有人震驚了一下，「可是上次聚會時顧哥還那麼淡定……還以為顧哥是見多了大場面的人，現在想想，估計是對那些場合的女孩，都不感興趣。」


  「這麼說顧哥其實還是個……小男孩嗎？」幾個人在一旁低聲竊竊私語，偶爾還發出一兩聲悶笑。


  但是後來路過顧澄的時候，幾個人卻愣是沒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被顧澄聽到，把大家一頓痛揍。


  要知道……顧哥雖然不怎麼喜歡打架，可要有人真惹到他頭上，或者讓他惱羞成怒，他也絕對不會留手的。


  許多新來會所的小子肯定不太懂，顧哥能坐穩會所第一的位置，可不僅是身份背景的問題。


  難道那些傻孩子，真以為他那一身的鐵定金屬環衣，這幅弔兒郎當的打扮，是單純的舞台裝不成？

  還記得當初某個不怎麼懂事的變態老男人，要對顧哥，甚至他身邊跟著的人下手。


  可沒想到話剛放出去，老男人手還沒動一下，出去就被顧哥帶人打了個半死，至今人還在醫院躺著呢。


  按照顧哥的話來講，心理變態就該少去街上逛，在醫院乖乖躺著才能凈化空氣，多麼霸氣側漏的一句話。


  只是後來……後來會所越來越乾淨，身邊敢觸忌諱的也少了。


  於是顧哥每天就閑散著，就連當初的原班人馬，也許久沒有見到他真正出手了。


  可這並不代表……顧哥已經不會打架了。


  「看什麼？」顧澄剛摘掉耳機，就見到對面盯著自己看的幾個人。


  他挑了下眉，不過通過臉色也能看得出，他心情還不錯。


  「是之前那位……小嫂……顧哥的兄弟？」對面的粉褂少年將中間那個小嫂子吞入口中，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改口。


  記得之前顧哥好像跟小嫂子玩什麼情趣，非要以兄弟相稱的。


  「恩，」那個小初中生？小嫂子？顧澄心中又有點覺得好笑了。


  他走了兩步，將機車鑰匙從前台的筆筒撈出來，想了想，又換成了另一把鑰匙，「去三樓收拾個房間，我去接個人過來。」


  三樓與其他樓層不同，基本上就是會所vip客戶的休息間，還都是精裝修的套房，直接住人都是可以的。


  顧澄平時不待在家中，也基本上就是住在會所里，至少這邊……人要多，無論什麼時候，都似乎比外頭更熱鬧一點。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那個喜歡靜靜站在一邊，看別人玩鬧的人。


  這樣想著的時候，顧澄已經透過車窗，看到了二中門口張頭張腦跑出來的少女。


  她今天扎了兩隻麻花辮，不僅皮膚白，還本身就有著淺灰的發色，被陽光一照，眉目如畫，十分好看。


  顧澄靜靜的看了她一眼，手指一動就落下了車窗，見少女目光被吸引過來，並且還彷彿從沒有料到那樣愣了一下。


  他抬手招了招，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過來，」


  事實上，從外面看，或者說從阿蓉的角度看過去：

  那本身是一輛停在校外的黑色豪車，後車窗緩緩落下來的時候，應該會有一個成功的商務人員或者大老闆的人，向二中的方向遙望過來。


  可誰也沒想到，車窗下的人，居然是個挑染著一縷紫毛的殺馬特，並且他的鐵釘和金屬環，伴著他招手的動作，還叮噹一響……


  遠處的灰發少女突然彎下腰，蹲在地上半天沒站起來。


  這讓等待在車裡的顧澄心裡一緊，連忙下了車跑過去，以為對方大概是肚子疼，生了什麼病。


  可就在他手指剛拍在了女孩的肩膀，耳邊就聽到了一連串的笑聲。


  灰發少女抬起頭，臉上都是笑出來的紅意，整個身體還都在笑的發顫，「要不要這麼隆重，搞得像拍電視劇一樣，車窗一下來結果發現是你，我以為你會開機車過來？」


  「別笑了，」顧澄臉上有點黑，他考慮的這麼周全，對方居然還笑話他？

  「我只是想你會不會行李很多，機車帶不走多少東西的，」顧澄不由得有一點氣惱，氣壓比較低的說。


  「我知道，」下頭還在笑的女孩，卻突然看向了他的眼睛，目光中亮亮的，「你喜歡開機車，卻因為我考慮了那麼多，我真的很開心……顧澄，我有沒有說過，跟你在一起相處，會讓我覺得總是很溫暖？」


  小少女這樣快樂的表情，幾乎讓顧澄都有一瞬間被燒灼到。


  他猛地扭開頭，抑制住心底因為對方這個表情、這句話產生的一點奇怪的波動，什麼溫暖，他怎麼會是那種送溫暖的人？

  他就是覺得，這個小初中生……有一點可愛，也算是……適合成為他朋友罷了。


  至於想要讓她搬去會所，也不過是覺得，小孩子一個人轉校在這邊，獨自居住太辛苦了點，或許……也有感謝對方將小貓送到收容所的一點心思。


  他扭過頭，彆扭的說，「沒有。」


  「那我現在說了啊，喂，多少給點反應啊兄弟？」小少女從原地站起來，快步走上前，抓住了顧澄的一邊衣袖。


  她小拇指勾在其中一個金屬環上，讓前頭不知鬧什麼彆扭的殺馬特少年領著自己走。


  不過等上了車，阿蓉就明白，和顧澄一起出行，就算不做機車，也是比較可怕的。


  因為他會全神貫注的注意街道，並且一直告訴開車的司機開慢點，或者再慢點，因此回到校外的房子中收拾了東西，經過兩個路口后，還處於長身體階段的灰發小少女就有點昏昏欲睡了。


  她無意識嘀咕了一句什麼，小腦袋就滑下來，一頭栽到了顧澄的肩膀上，將正認真關注著街面的少年嚇了一跳。


  扭頭一看，就見到幾縷灰發蹭在自己側臉上，柔柔的，像是綢緞一樣的滑。


  這一下顧澄也顧不上關注什麼車速的問題了，他伸出了手，有些心痒痒的摸了下那幾縷灰發，又撩了撩對方的兩隻小麻花辮，摸了個夠本，才心虛的看向了窗外。


  她睡著了嗎？還是沒睡著，只是小眯一會兒，於是看到了他的動作，也不對，如果看到了，對方肯定又要炸毛了，那麼肯定是睡著了……


  就在腦海中這麼循環往複的分析著灰發少女是否睡著的問題后，車子終於停在了會所之外。


  顧目視前方澄遲疑了下，低聲叫了一句周允兒，肩膀上的小少女連點反應都沒有。


  他將對方的小腦袋放到身後的靠背上，湊近看了眼少女的小鼻子小嘴巴，還有閉起來的小眼睛，下了車，一隻手就把人抱起來扛在懷裡上了樓。


  會所中正低著頭從包間中走出來的一個少年，回頭望了一眼，恰好看到顧澄把人抱上樓的背影。


  這麼多年來，有什麼女的能讓顧澄這麼細心照顧過？

  這人有點傻眼，半天才訥訥的回想，「媽的……不愧是拍過顧哥屁股的女人……待遇就是不一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