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啞啞

  支持正版, 人人有責,謝謝


  蘇夢縈搖搖頭, 「我不去,你知道這些東西我向來不參加的。」


  「可是……」王靜雅有些猶豫,她是裁縫的女兒,家裡雖然過得去, 但也是小戶人家, 加上因為家裡人做生意的原因, 從小就被教育『以和為貴』, 所以性子比較軟,到了學校后,在熱情朝氣的同學中間總有種跟不上的吃力感,直到蘇夢縈到學校做了旁聽生, 才勉強覺得找到了同類,這一年多和蘇夢縈的關係也極好就是了。


  她其實也不想去,但又擔心不去會和班上的同學更加疏遠。畢竟現在她就已經是只比蘇夢縈自嘲為『透明人物』略好一點的邊緣人物。


  「我聽說, 王絲娜小姐的生日就快到了, 到時候會不會因為我們沒去所以不請咱們啊?」


  「唔……」蘇夢縈想了想后不太確定的回答, 「我記得……王絲娜小姐的生日才過不久?」


  「不是,上次是她給她的查理二世舉辦的生日宴會。」王靜雅解釋。


  「查理二世?」


  「就是她養的一條狗, 聽說很有來頭的。」


  嗯。感覺昔日威名赫赫的英國國王棺材板快要按不住了。蘇夢縈默默。


  但轉念一想這個世界都和自己知道的那一個似乎歷史上有很大不同, 也就懶得去考慮這位『是否存在過』的英皇陛下會不會氣得從皇家墳墓里跳出來。


  「到時候她要是願意請我……」蘇夢縈想一想后笑眯眯, 「我還是會認真的考慮的。」


  「那……你明天真的不去?」王靜雅圓圓的臉都快皺出包子褶了。


  「不去。」蘇夢縈笑眯眯但肯定的回答。


  「可是你不覺得那些戰俘很可憐嗎?」王靜雅試圖最後說服蘇夢縈, 「我聽王絲娜小姐說, 那些人除了要干非常重的苦力外,每天能吃的東西也很少很少。」


  「唔……」蘇夢縈想了想后,認真的看著王靜雅問,「那……靜雅。他們是因為什麼而要受這份罪呢?」


  王靜雅愣了愣。


  蘇夢縈不等對方回答,輕聲,但清楚的說,「因為他們侵犯了我們的領土。殺害了我們的同胞,掠奪了他們的財產、生命,甚至是清白。這些,我還在家的時候就聽見我爹還有舅舅們說起過。」


  頓了頓后蘇夢縈輕笑,「……雖然已經是兩年前的舊事,但也並不是我忘記前因的理由。所以……我實在做不到去給這麼一群人爭取什麼人權和民主。」


  最後蘇夢縈奇怪的又問,「靜雅,他們之中有人餓死或者累死嗎?」


  「似乎……沒有聽說……」蘇夢縈今天的一番話有些顛覆王靜雅長久以來對她的印象,所以在回答的時候,神情和語氣都有點飄忽。


  「哦……」蘇夢縈點點頭,沖王靜雅笑,乖巧斯文,「那我還是繼續做好我身為一個學生的本質好了。」


  沖依舊在發愣的王靜雅說,「我先回去啦,車夫估計都在等了,明天見。」


  「……明天見……」


  和王靜雅道別後,蘇夢縈借著用手按住斜跨書包的動作,按住小跑時微微飛舞的裙擺,雖然裙擺長至過膝,但蘇夢縈依舊覺得奔跑的時候很不方便。這讓她再一次的無比懷念可以穿熱褲、牛仔褲的時候。


  可惜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這輩子的爹是個有些地方開明,有些地方又相當固執的私塾先生。


  小跑至校門口,還未出去早就等在哪兒的車夫在看見她后就連忙站了起來,等蘇夢縈跑至跟前的時候,憨厚一笑,「蘇小姐。」


  「王叔你好。今天晚了一點,抱歉啊。」蘇夢縈氣喘吁吁的笑著對車夫說,一邊在他壓低了車把手方便自己上車的時候解釋。


  「沒事沒事,也沒等多久。」車夫笑著。「您坐穩了?坐穩了我們就走拉?」


  「坐穩了王叔。」


  「好嘞。」


  話音剛落,要不是蘇夢縈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車蓬處的扶手,估計就滴溜溜的滾一圈了。


  沒辦法,畢竟現在的身體才十四歲,蘇母又是嬌俏玲瓏的南方人。蘇夢縈似乎隨了蘇母。


  即便已經在這個疑似民國的地方生活了這麼久,蘇夢縈依舊時常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怪異。


  因為這裡並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段歷史,就像是在原有的軌跡上行駛時,突然出現了一條不應該出現的分支。然後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的再分叉,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個似是而非,完全和歷史不同的一個民國。


  蘇夢縈的學校在城北,而家則在城南巷子衚衕內,北平城可不小,所以從蘇夢縈第一天去學校當旁聽生開始,蘇爹就讓蘇二叔找了可靠的黃包車,每月月結,就負責到點接送蘇暮上下學。


  她曾經聽自己蘇二叔說過,黃包車車夫一天要賺到60銅元才勉強夠一家五口人糊口。而60銅元約等於兩角錢,一個月也就需要5元錢才能解決溫飽。


  所以蘇爹願意每月花兩塊錢找黃包車車夫接送蘇夢縈,對車夫來說已經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了。畢竟除了每天早晚的接送外,其餘時間車夫還可去正常的做他的買賣,別說兩塊錢,一塊錢都有很多人搶著做。


  這也是為什麼黃包車夫王叔這一年多來,很是勤懇,無論颳風下雨,都從來沒晚過點。甚至有次拉蘇夢縈迴蘇家的路上,遇見學生游.行,有學生逃跑的過程中試圖跳上車,順便把蘇夢縈揪下去,都是因為王叔幫忙把那個壞學生給攆走的,就為了這事,當天蘇爹就包了兩元的紅包給王叔,過年的時候也特意包了兩塊的紅封。


  這個時候的錢值錢,一斤豬肉都才兩毛八。所以自那以後王叔就越發妥帖了。最妥帖之處就是因為得過蘇家二叔的提點,王叔知道蘇夢縈對錢總拎不清,所以有時候在路上遇見挑擔的小吃蘇夢縈要買時,王叔總會站在一邊眼也不眨的盯著人小販和準備給錢的蘇夢縈。就怕她這個蘇二叔嘴裡的『蘇小傻』搞不清楚錢被騙。


  作為一個在現代社會活了快三十年的大齡女青年表示很虐心……


  ……誰會想到有一天自己身揣一元錢,也會是巨款呢……


  算數很不好的旁聽生蘇夢縈:……_(:зゝ∠)_

  所以為了避免在主街上遇見誰也不清楚會不會發生的衝突,王叔專門繞了安全的小路走,寧願多廢點時間把蘇夢縈給安全送到家。


  等到了蘇宅,蘇夢縈從黃包車上輕快的跳下來,沖王叔道謝並告別後,才往裡跑。


  還未到天井的位置就遠遠的看見了坐在客廳里,正微微皺眉揉著額角的蘇爹蘇慕白。


  「爹~」蘇夢縈蹦進去,叫得乖巧又可愛。


  「嗯?回來啦?」蘇爹保持著繼續揉額角的姿態抬眼看向蘇夢縈,瞭然,「你們學校的同學又游.行.了?」


  「嗯吶。」蘇夢縈依靠在餐桌邊,揪了顆果盤裡的葡萄塞嘴裡包著后,才像是想起什麼的眨了眨眼,然後抬頭沖蘇爹笑,「還好我昨天就告訴舅舅今天的事,所以他一大早就帶著二叔去青山坪去玩兒了。」


  ——沒帶我(●0●)

  「上次他玩兒回來的時候,一直念叨著騎馬有意思。肯定這次也是去騎馬了。」


  ——沒帶我(●○●)

  蘇爹閉著眼聽蘇夢縈給自家小舅子上完眼藥后輕哼,但下一秒臉上的表情就變得頭痛,忍不住微微到抽氣。


  看樣子蘇爹昨天被『宋先生』灌了不少黃湯。


  「不去管這些糟心的事也好,畢竟遇見你們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還真是打不得罵不得。連即便抓人都要挑個兒高的抓才行。」蘇爹醞釀不到一秒的氣被酒醉未醒給打敗。


  也讓上眼藥未成功,暫時又留了『蘇家兩惡』一條生路的蘇夢縈,心裡想著『又讓泥萌逃脫了,不會是長得好看的人都有主角光環吧?!』一面暗地裡哼哼唧唧,以示不滿。


  不過像她這麼可愛,善解人意,又乖巧又文靜的侄女兒當然不會輕易放棄的不是?

  ……嘿嘿嘿~

  「爹,那我回房啦?」又塞了兩顆葡萄進嘴裡,保證腮幫子已經猶如滿載而歸的倉鼠后,蘇夢縈鼓著臉對自家親爹說。


  「嗯。」蘇爹繼續閉眼揉著額角。等蘇夢縈踏上樓梯后,才想是想到什麼的又開口,「今天這麼早回來,就多練幾篇字。」


  「……」你是我親爹不(●—●)??

  扶著樓梯扶手僵硬在樓道處的蘇夢縈,一臉不可置信的回首,無辜水潤的小鹿眼睜得老大,其中的震驚絕對不亞於赫然發現她爹給她找了個『后爸』。


  默默吸了吸鼻子后,可憐巴巴的『哦』了一聲后,耷拉著肩膀慢慢上樓。


  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去圖書室被北平中學三大巨頭抓包,回來的路上和最怕科任老師同行不說還『搶』了人家的雞蛋,回來吧親爹又多布置了『作業』。蘇夢縈覺得今天如此不順完全是因為她不孝舅舅沒帶自己去青山坪的原因。


  啊呀呀……詛咒他吃面沒醬油。


  好在蘇夢縈的詛咒在晚飯時,被出門浪了一天,天擦黑才回的沈巡佐和蘇二叔肥來時還不忘給她帶了好吃的新鮮烤野兔下,煙消雲散。


  別看蘇二叔一副斯文,而沈舅平時也弔兒郎當,但用槍什麼的卻很厲害。蘇夢縈相信這一定和兩人從少年時代就慣用彈弓打麻雀有直接的關係。


  所以雖還談不上百步穿楊,但也輪得上『身手不錯』四字。


  以前蘇夢縈還沒去北平中學當旁聽生的時候,才當上巡佐的沈舅就興緻勃勃的偷偷帶著二叔和她,跑去青山坪打獵。還說雖然是女孩子,但這個世道還是應該知道這東西怎麼用。萬一呢?

  不過這點蘇爹是堅決不贊同的,對蘇爹來說他的寶怎麼可以碰那麼危險的東西?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蘇家兩惡』的各種作,以及蘇夢縈自己的好奇和躍躍欲試。


  ——她也想『見識見識』嘛~

  不過只見識過一次后,蘇夢縈就一點都不想碰了。聲音太大,而且后坐力太強。才一槍就讓蘇夢縈臉上因為後坐力的原因被槍托撞了塊青烏,右手虎口也震得發麻。


  回來后,見到自家寶居然這個模樣,白凈細嫩帶著小嬰兒肥的臉上居然撞了個青烏。蘇爹直接接過胖嬸兒遞過來的雞毛撣子,追得向來作天作地的』蘇家兩惡』抱頭鼠竄、雞飛狗跳。


  蘇夢縈?蘇夢縈坐旁邊保持眼淚汪汪的小可憐模樣兒,可愛乖巧的啃米糕。


  估計實在擔心蘇夢縈被帶歪掉,這才找上朋友把她丟進了北平中學,開始了蘇夢縈哭唧唧的學生時代。


  ……這樣一想,似乎最後她反而是被懲罰得最嚴重的一個?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叫小花兒給自己用油紙包了一點點,準備帶到學校去和小夥伴王靜雅分享。雖然對方昨天似乎做了『出賣』自己的行為,但蘇夢縈畢竟不是真正的十四歲少女。她清楚王靜雅的性格,也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也就樂得不去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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