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簾幽夢故人歸
沒幾天清明過了,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轉眼間空氣中都是春的氣息,雜花生樹,暖日生煙。按理心情應該隨著天氣漸暖變得清朗,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卻又不肯折腰去聯係他,抹不下麵子,拉不下臉子,也實在找不到借口。有些懊悔當初應該找張他的照片帶著,也不至於隻能睹物思人。
周末邵琦打來電話:“姐姐,我要回家去了。咱們晚上聚聚吧。”
我有些驚訝,邵琦一直不願回老家,如今想通了,是終於放下周川了吧?我也為她開心,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還有誰?”經過上次,我有些害怕她那些狐朋狗友。
邵琦輕笑著,語氣還有些玩世不恭:“姐姐還介意上次呢?放心,隻有你我,周亦,徐碩我們四個。”轉而有些傷懷道:“畢竟我們的感情,跟別人不一樣。”
邵琦自從和周川分開,變化很大,我卻無力去助她一二。邵琦與艾雲不同,艾雲再受傷,不會偏離正常的軌道,我可以陪在她身邊承受風雨;邵琦卻極易滑向偏道,那個方向,我不敢陪她走下去。
提起周亦,我的心依然無法平靜,有些不願麵對。但是邵琦的離別聚會,我舍不得不去,好在還有徐碩,我們四個,終究也是緣分一場,想想我還是答應了。
邵琦定在了一個會所的包間唱K。我特意打電話給徐碩,看他是否會去,若是他有事絆住了。隻有我周亦邵琦,就尷尬了。
徐碩沉聲道:“我去。小薇,我去接你吧。”我欣然同意。
女人擅長的是以柔克剛,徐碩和若琛訂婚後,似乎成熟了許多,包括上次宴會見麵,言談舉止都更加穩重淡定。現在和我說話也很少貧了。從對我的稱呼就看的出來,不再薇姑的亂叫一氣。
坐上徐碩的車,一路聊著,我打趣他:“你扔下若琛,不怕她生氣叫你跪搓板?”
“去你的,”徐碩嗬嗬笑著,“她很懂事。”我心裏一暖,徐碩從最初對若琛的視而不見,現在已經漸漸在意了。若琛是否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徐碩斜睨了我一眼:“還沒說你呢,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上次宴會跑出去,周亦的臉綠的像龜殼似的。”
我的臉蹭的紅了:“都過去了,還提什麽?我錯了行了吧。”
“你是過去了,我看周亦可沒過去。最近公事常見他,一提你,就拿酒當水喝。你可真夠傷他的。”徐碩歎口氣,“我對邵琦,都到不了他那個份兒。”
我的心瞬間酸澀無比,有些感傷道:“你不是也有了若琛嗎,周亦,總有一天也會有同樣的好女孩兒善待他。”
徐碩有些無奈道:“若琛?也許吧。不過我看周亦懸,你在他心裏那根紮的,比老楊樹都深。”
他的搞怪比喻惹得我又想笑又傷懷。我轉移著話題:“邵琦怎麽想通回老家了?”
徐碩歎口氣:“周川的分手費,在老家衣食無憂過一輩子行,在北京,幾年就耗完了。北京這鬼地方,她那樣的女孩子不適合。回去好好過日子,也好。”頓了頓又道,“隻要她好,在哪兒,我都心安了。”
看著徐碩,我有些感傷。徐碩對邵琦的感情,是愛,這種愛是我見過的最為特別的一種。不強求,不陷入,靜靜守候,默默關懷。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能雪中送炭。無奈卻又無私。
沉默了片刻,徐碩找著話題:“你和馮總怎麽打算?”
這個徐碩,和我還真是不見外,什麽都問,一個問題又問的我的心撲通跳個不停,波瀾乍起。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才低語道:“我也不知道。”
“什麽?”徐碩吃了一驚,“你還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快和好了。他現在整個一不近女色。所有飯局連個女人都不帶。我還以為是你的能耐呢。”
我的心狠狠的扯了一下,也許,是他的諾言吧。心又開始疼。我沒再吭聲。徐碩看我一腦門子煩惱,淡淡笑笑道:“行了,不提他。今晚好好聚聚,什麽都別想了。”
我感激的衝他一笑。
我和徐碩到時,邵琦已經在裏麵自己喝上了,看到徐碩,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笑笑:“徐碩,很久不見。”
徐碩一把奪過她的瓶子,神色有些心痛:“別糟踐你自己了。”我心裏有些悲涼。看來徐碩訂婚後,對邵琦的確淡了不少。
不一會,周亦也來了。再看向周亦,我的心不由一顫,他的精神還好,隻是更瘦削了些。也許是主持公司最近太累了吧。我淡淡同他打了個招呼。他深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隨便點了四客簡餐,閑聊著,問起邵琦打算回老家做什麽。邵琦笑笑:“在老家一個小城市買了套小房子,回去準備開個店賣衣服。”
這個打算聽起來蠻靠譜,我舒了口氣。“離你父母遠嗎?”我問著。
邵琦含糊的答著:“還行吧。”如果這樣,也算是個好的結果了。
吃過飯,邵琦在一旁點著歌,徐碩的大嗓門唱著迪克牛仔的撕心裂肺:“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我有些想笑,眼淚卻有些止不住。我們這四個人,誰的心裏不是滿滿的一捧愛情的殤?可是誰的愛能重來?誰的人也等不到。
邵琦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靠在我肩上流著淚:“姐姐,為什麽好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想起我生日時,我們四個還是各懷憧憬,邵琦以為和周川可以天荒地老,我以為和子越能一直相守,徐碩和周亦默默的關懷。我們四人那張快樂的照片,我還時常翻出來看著。可是到現在,不過四個月,卻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我的也潸然淚下。
周亦唱著《忘情水》,他的聲線和劉德華不同,卻有著他自己的味道,他的認真,在演繹歌曲的時候也別有一番風味,我聽得心有些砰然。卻也隻能暗暗祝福他早日忘情,收獲屬於自己的愛情。
我和邵琦一直沒有唱,徐碩和周亦便你方唱罷他登場的開始了咆哮,周亦也一改最初的深情風,隨著徐碩吼著“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氣氛越來越熱鬧。邵琦出去叫了幾瓶啤酒,徐碩大叫:“累死了。”衝出去透氣,片刻回來,納罕道:“這個會所人還不少。”
邵琦遞給他一瓶酒:“喝你的吧,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倒寬。”
周亦也是渴了,拿啤酒當水的灌了起來。我不勝酒力,本不想喝,邵琦遞給我一瓶:“喝點吧,姐姐,喝了放開嗓子唱。”
我們四個,還真是第一次唱歌呢。我的聲音雖然不錯,但膽子極小,喝點酒到可以酒壯慫人膽,聲音會大,便接過來喝了幾口,開始唱那首梁靜茹的《問》。“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隻是女人,總是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終於越陷越深。”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腦子一熱點了這首歌,簡直就是我的心聲,我和子越的點點滴滴,隨著歌,宛如昨日。我在屋裏夜夜的等著他,可為什麽等到的日子,卻是分離的日子。一曲終了,我早已淚流滿麵。
一回頭看到周亦在角落裏正心痛的看著我,在他眼裏的我,和徐碩眼裏的邵琦沒區別吧?都是沒法救贖的蠢女人。我仰頭將酒全灌了進去。
那晚,離愁傷感侵襲著每一個人,徐碩和周亦是喝了罵,我和邵琦是喝了哭。一屋子的癡傻情仇。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身上好熱,衣服像針一樣刺的皮膚發癢發痛,我脫了小衫,還剩著T恤,還是熱的厲害。而且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發暈。我果然是酒品好差,不過兩瓶啤酒,就這個德行了。
周亦的臉在我麵前晃著,我努力睜眼想把他看清楚,卻頭發暈,一頭栽在他懷裏,就爬不起來了。而且全身燥熱的難受,口渴的很,眼前的一瓶子酒,我不管不顧的拿起來就喝,卻越喝越渴。
周亦用力把我推開,搖晃著站起身子,卻又重重的跌了下來。我和周亦來回的撕纏著,我看到他的衣服就想抓,他推開我,片刻卻又像控製不住的攬著我的肩,我又開始掙紮。熱的難受,燙的難受,我覺得自己要燃燒了似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沉。
包間的門好像開了,我的眼前有一片片的亮光。我窩在沙發上,眼皮像墜了千斤的鉛。再也睜不開。耳邊似乎有大呼小叫聲,喝止聲,卻是越飄越遠-——
沉沉的,我做了一個夢,我好像在那座江南別墅裏,子越衝著我微微笑著,隻是好遙遠。他在青石板的那頭,我穿過去,他卻又不見了;不一會兒他又靠窗而立,我走過去,又是一場空;我有些著急的喊著他的名字,到處找著。
終於看到他站在臥室的珠簾後麵,我伸手去抓,終於隔著珠簾抓到了他,我情不自禁看著他堅定的說著:“子越,我再不會放開你了。”
他伸手牽起我,目光從未有過的溫柔,覆上我的唇,任一室旖旎春色-——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全身酸疼,卻著實嚇了一跳,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我真的躺在那座別墅裏,而我身邊坐著的,竟然真的是子越。一臉的憔悴,正定定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