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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唯餘相對兩無言

  子越重又把我的手緊緊抓著,不肯鬆開。我沒再掙紮,心裏卻無限悲涼。遊離的靈魂,找不到出口。不願放手又能如何?終究是沒緣分,強求的結果,是一群人的心碎神傷。


  半晌,遊離的問他:“我睡了多久?”


  “一夜一天。”他攥緊我的手,放到額上。


  我已經睡了那麽久了。一夜,暴風疾雨的那夜,心忽然一抖:“你趕上暴雨了是嗎?”


  “是。地下通道積水堵車,沒有信號。”他的聲音沉沉的,在暗夜裏像流動的冷風。“哦。”我的心緩下來,他沒有遭遇那些不幸,已是萬幸。我閉上眼睛,再沒有想說的話。


  艾雲第二天一早便又來看我,還帶了她現在擅長的雞湯。我卻仍然毫無胃口,勉強喝了幾口,忽然就毫無預兆的就抑製不住吐了出來,沒來得及支前身子,直吐得一身。我有些木然的看著艾雲,很髒,我看著又想吐了。


  子越一把抓過床頭櫃上的毛巾,細細的給我擦拭著。艾雲一愣,紅著眼圈:“我再去幫她找身衣服。”


  不多時艾雲又拿了身病號服給我,正準備換著,子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看了看,眉頭皺起,表情是無奈的糾結。隻看他的表情,我已經知道是誰的電話了。不知為何,前所未有的煩躁,心酸,難過一股腦的化作一團戾氣,我衝子越大聲喊著:“出去,你出去!”


  從我認識他以來,我從沒那麽大聲對他嚷嚷,以前是不敢,後來是不舍,而我也素來不是高聲說話的人。可是那天,我變得不再像我,變得像所有的癲狂的女人,歇斯底裏的喊著:“別在我眼前,你出去啊!”全身抖成一團。所有的氣血都往腦門上湧。


  子越有些愣怔,眸中一絲受傷的痛楚,微微歎口氣,邊往外走邊接起了手機。艾雲一把摟著我,拍著我的背:“小薇,冷靜些。”


  我伏在艾雲肩頭,心裏酸澀,卻已經流不出眼淚,隻是喃喃著:“回家去,回家去,不要煩我。”那個手機鈴聲,已經像個催命的夢魘,讓我聽了就害怕,聽了就揪心。


  不多時,子越回來,艾雲看著他問了句:“沒事吧?”他搖搖頭,沒有吭聲。不多時,手機又響了,他掛掉,又百折不撓的響起來。


  我神經質的衝他嚷道:“回家去,你去看曉攸,不要在這兒折磨我了。求求你。”我痛苦的把頭埋在膝裏,艾雲把子越叫到走廊外不知說了什麽。過了一會兒,子越回來,摸了摸我的頭發,低聲道:“我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我沒有抬頭。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邁步離去。隻那腳步聲,聽起來那麽沉重。


  我抬起頭,失神的看著四麵白牆。麻木的失去了所有思想。艾雲進來,隻坐在我身邊靜靜陪我,許久,歎口氣:“小薇,不要怨他了,他的痛苦,不比你少。”


  “我知道。”我把頭埋下,我怨的不是他,我怨我自己,我怨這弄人的造化,我更怨多舛的命運。


  “他女兒,也還病著呢。是我勸他回去的。放著他女兒不管,我心裏都過不去。”艾雲的聲音有些糾結,“對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他對你的好,我看了都驚訝,可怎麽偏偏就是這麽個結果。”


  是啊,怎麽就偏偏愛的這麽費力?我躺在床上,沒再言語。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窩在被子裏,任由自己神誌不清的昏睡著。


  子越回家再給我的電話,我都由艾雲去接了,不想再聽。住了兩天,我實在呆不住,便出院回了家。


  家裏沒有人,一切如舊,隻是物是人非。回到臥室,麻木了多天的我終於淚流滿麵,那張床上,我的孩子曾經聽爸爸講過白雪公主的故事,我和子越也曾拿著B超單子,傻傻描摹孩子的樣子-——我打開衣櫃,那件小小的百家衣,正靜靜躺在第一層,我捧起來,哭倒在地上。


  艾雲咬咬牙:“別在這兒呆著了,跟我回家去吧。”我哭著搖頭。艾雲隻輕輕拍著我的背。過了許久,我終於緩和了些。


  艾雲說著:“你還是跟我走吧,你這兒就你一個人。對了,你家保姆哪兒去了?”


  “不知道。”我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


  “走吧,林育誠正好出差考察項目去了。沒十天八天的回不來。”艾雲不由分說,幫我把東西粗粗收拾了一下,去了她家。


  在艾雲家的日子,我喜歡一個人靠窗坐著,腦子漸漸清醒,心卻慘淡清冷。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快堅持不來。終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在良心的煎熬和道德的撕扯夾縫中求生。以前我覺得愛可以撐住這一切,可是寶寶去了的痛,實實在在的告訴我,我根本保護不了我的孩子,又或許,這真的是上天的懲罰。


  我該怎麽辦?沒人能告訴我,我自己更回答不了。無助,是我最痛切的感受。


  子越是一周後回來的,我的精神好些了。隻是人有點木。而且很怕見他。想到他,就覺得泰山壓頂般的沉重,對他,有絲愧疚,有絲疏離,無法麵對。要不是怕林育誠回來我呆著不方便,真想一直在艾雲那貓著。


  一路和子越話很少,我隨口問著:“曉攸怎麽了?”


  “出疹子。”他歎口氣,“她身體一直也不算好。”


  “哦”我木然應著。再無話說。


  車快行到家,我忽然想起:“張姐呢?”


  “換了一個。”他答的麵無表情,“這個姓餘,是我大嫂的一個遠房親戚,照顧月子有經驗。”


  月子,我心裏咯噔一下。這也算小月子吧,心裏淒涼,麵上卻早已失去了表情。


  以前很喜歡在月明風清的時候,坐在窗邊看月聽風。可現在,忽然很害怕夜晚,害怕那種叫天天不應的無助。急急的拉上窗簾,隻想把屋裏罩的密不透風。


  子越看著我的樣子有些怔忡,半晌道:“你怨我嗎?”


  “沒有。”我無奈的搖搖頭,“我怕你怨我。”


  “會好的。”子越攬著我,抿唇不再言語。我偎在他懷裏,那種無力,從我似乎可以滲透到他的身上。


  餘嫂比張姐細致很多,也的確有經驗,無論飲食搭配還是生活小節,都有不少方法。讓我很是放心。


  這天廚房的微波爐壞了,餘嫂問我有沒有保修卡什麽的,可以找人上門維修。以前這些電器的說明書保修卡之類,都是張姐保存著。我翻了了幾個櫃子,也沒找到。


  拿出手機又給張姐撥了個電話,正擔心沒人接,過了一會兒,一個男聲響起:“喂?”


  聽聲音也就二十歲左右,我有些疑惑:“這是張翠芬的電話嗎?”


  “哦,這是我媽的電話。”對方答著。


  “她方便接個電話嗎?”我問著。


  他猶豫了下:“你再過半小時打吧,她在家,我在外麵買菜,大概半小時才能回去。”


  張姐在家,兒子出去買菜?我不禁問道:“她怎麽了?身體還好吧?”


  “前天腿骨折了,在家休息呢。”張姐的兒子聲音有些沉重。


  “啊?”我吃了一驚,“怎麽弄得?”


  “我也不知道,她說摔的。你待會打吧,我得趕緊買菜了。”對方說著急匆匆掛了電話。


  我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是怎麽弄得,好好的怎麽能摔的那麽厲害。過了半個小時,我又打過去,手機卻是關機狀態,直到晚上,再沒打開。本想問問張姐的情況,也隻好作罷。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和子越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靜。但是卻有些沉重,我和他,似乎都被壓得喘息不上,原來真的不是有愛,就能忽視一切。


  卻是一天忽然接到徐碩的電話,要請我和子越吃飯,還神秘的說原因去了才告知。問了子越,上次收購酒廠的建議徐碩已經在著手了,目前進展不錯。難道是要請吃飯感謝?不論如何,也算沉重生活的一點亮色,多日不出門的我終於收拾了一番,和子越一起到了飯店。


  一身淺粉的若琛笑語盈盈坐在徐碩的身邊,我不禁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他們和好了,真好。徐碩迎過來和我們打著招呼。


  “小薇姐,你瘦了。”若琛輕輕牽起我,有些心疼的說著。


  “哪裏。”我摸著臉轉移著話題,“怎麽今天想起來吃飯了?有好事?”我本是隨口一說,卻不曾想若琛的臉騰地紅了。


  “真的有好事?”我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我和若琛領證了。”徐碩摸摸頭,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啊?”我和子越都是一愣,徐碩也太突然了,之前還糾結著分手,居然這就結婚了?“你爸媽同意了?”我問著。


  若琛低下頭咬咬嘴唇,徐碩攬緊了若琛:“她把戶口本偷出來和我結婚的。”


  若琛,這個乖巧的女孩子,竟然有這麽大的勇氣。子越向徐碩伸出手,聲音厚重:“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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