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心瘋
猖狂，太猖狂了！
試問如今鄭朝到底是誰家下！
眼睜睜的看著這一行北軍跨馬而去，那種被人一下子剝光了暴露在人前之下的羞辱感在一幹人中蔓延。
自古文人相輕，更別看待其他的階層。
聽聞此事之後的一幹中樞大佬，除了何施之外，其他人不能不以為意，但也沒有馬上表明立場。
身居高位者謀定而後動，哪個會給你尚書令何施白白的打前鋒？
於是……
考功司這麽文人門客眾目睽睽之下，這勇毅候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外界卻仿佛沒有聽過這事兒一樣風平浪靜。
少府，何施正辦公之時，就聽到了外麵吵鬧，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方才被劍架了脖子的劉主事。
“何大人！何大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勇毅候，有辱斯文！敗壞風氣啊！”劉主事又抹鼻子又抹眼淚，聲情並茂的控訴著梅家北軍的無恥行為。
唉……
不僅僅是何施，少府周圍其他官員也是心中一歎，心存鄙夷。
梅蘭英率領北軍武人再怎麽被看不起，也是執掌北軍剛剛凱旋而歸，堂堂鎮軍將軍加封勇毅候。
你區區一個考功司主事六品官，在這裏堂而皇之的控訴能夠直接麵聖的高層？
而且……你一個吏部的官兒，遇到事情不找你自己的頂頭上司，跑到少府來是什麽意思？這不是堂而皇之跟別人，你和尚書令有暗地的私交嗎？
何施臉都黑了，這麽個玩意兒是怎麽爬到今這個位置的！
可再怎麽鄙夷劉主事爛泥扶不上牆，何施也得捏鼻子認了。
無他，人家因為跟著你被打臉了，無論以後你準備怎麽辦，可如今撒手不管，傳出去以後這隊伍還帶不帶了？
“劉主事，大庭廣眾之下還請注意儀態，有什麽事慢慢。”何施知道出了什麽事，眼下先把這個劉主事穩住。
“何大人！我苦啊！”見何施出來見自己了，找到了靠山的劉主事“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像個一百多斤的孩子。
這下，其他衙門來往官吏也聽到了動靜。
尼瑪的……完了，今這個事情，非得傳到聖上耳朵裏不可。這個劉主事還不知道，在所有人眼裏他已經成了棄子。
人呐，有時候就是自己給自己作死……
此情此景，隨手收拾了這個劉主事的梅蘭英也明明白白傳達給了何施一個信息，其他人和我級別不對等，有什麽招數你親自放馬過來。
……
夜深，月掛樹梢，熒光流轉。
梅府旁大宅院內燭光搖曳，梅月教梅蘭英寫字時，就聽梅蘭英了此事。
“你打他了？”
“沒有呀！”
“你罵他了？”
“也沒有。”
……
聽完了梅蘭英敘述，梅月心裏思量片刻，沒有什麽煞風景的話。
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梅蘭英太魯莽了，但梅月覺得作為既得利益者的自己沒資格。
掌握著梅蘭英的手，梅月一筆一劃的教：“豎，勾！”
正是個“梅”字，梅蘭英側頭問道：“怎麽樣？”
“嗯，有進步，不像螞蟻爬了。”
“嘿嘿！”
“像貓爪子撓的。”
“呔！大膽！看劍！”
梅蘭英越來越喜歡梅月了，這個夫君看似普通，卻總是深藏不露，而且隱藏著令人沉醉的穩重。
對，穩重，那種風趣且不失儀態的穩重。這種混合在如此嬌身軀內的奇怪氣質，給梅蘭英帶來了一種別樣的刺激，深深吸引著她。
還有梅月的眼睛，總和別人不一樣。兩世閱曆加成，還有長年累月的梨園苦練，每次看梅月的眼睛，梅蘭英都覺得裏麵好似藏著無窮無盡的寶藏。
……
梅家人是不接受這個戲子的，不然梅月也不會住在這個大宅院內。若真是個這世界的戲子，怕是受不了這種指指點點。
聽聞了梅蘭英為了這個戲子隻身闖進了衙門，梅家人覺得，這個梅月是個禍水。
一大清晨，正在洗漱準備用飯的梅蘭英就被人打擾了。
侍女過來後喊了一聲：“七娘。”
“怎麽了？”
“府上來人了，看著是有什麽事！”
“讓他們進來。”
來的正是梅家人，這個節骨眼上不知是為了什麽。
門外一行人，為首梅家族人進來：“侯爺，太爺爺請您過去。”
梅蘭英問道：“什麽事？”
那族人拿眼瞟了梅月一下，又低頭道：“在下不知。”
那一眼梅月沒看見，可是坐在旁邊梅蘭英看見了。
拿起了一個糕點，梅蘭英緩緩道：“什麽都不知道，那你來稟報什麽？”
突如其來的火氣，梅月都沒反應過來。
那族人滯了一下，又道：“太爺爺是為了梅月科舉一事而來。”
剛才還不知道，現在又為了梅月科舉。
看著為首這人，梅蘭英緩緩道：“你是哪家房頭的？”
這人心裏奇怪，老實回道：“三房。”
俯視著此人，梅蘭英道：“梅月也是你叫的嗎？”
族人哪能想到梅蘭英如此明目張膽的護短，磕巴道：“梅公子。”
想著梅月此前的種種委屈，梅蘭英道：“知道錯了嗎？”
“是……是……人知錯了！”
……
梅家如今裏裏外外幾百多口子族人，人多嘴雜，什麽的都有。一群王八蛋，出了事兒全往後躲，看不慣就把自己父親抬出來，什麽東西！
回頭，就看見梅月在那裏抿著嘴，一副忍住想笑的樣兒。
我為了你出氣，你還在這笑，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在蔓延。
梅蘭英一瞪眼：“你笑什麽笑！”
梅月唱著戲文：“將軍大人息怒，這廂賠罪了～”
“噗嗤！”
……
到了梅府，族人受了委屈和房頭長房訴苦，長房再找趙姨娘，趙姨娘把事情告訴了梅老太爺。
現在，梅老太爺看著麵前的梅蘭英。
這個女兒是真迷上那個戲子了，梅老太爺道：“你打算一直住在別院宅子不成？”
梅蘭英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梅老太爺又道：“你還打算讓那梅月科考？”
梅蘭英回道：“是。”
梅老太爺嗤笑：“你把科舉當成兒戲了不成，今兒個拿著劍讓他得了試帖，還想到時拿著劍逼主考給他個頭名嗎！”
梅蘭英道：“月是有才華的，且遠勝族中大部分人。”。
一個戲子，我看你是真失心瘋了！
梅蘭英抬頭看著梅老太爺案頭，正掛著那副“老驥伏櫪，誌在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