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涅盤
辰時三刻。
馮春兒將煮好的瘦肉粥遞到了葉駿的麵前,輕聲問道,“鈴兒睡了?”
“嗯。”葉駿輕輕點頭,“大嫂,讓她多睡吧。”
“好。”
一家人圍著圓桌,安靜的用著早膳。
葉駿一勺一勺的吃著溫度適宜的瘦肉粥,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鈴兒不坐在旁邊,大家好像都沒有什麽胃口。
尤其是葉駿,勉強著自己用了一碗瘦肉粥之後,實在是吃不下了。
他起身回到了廂房。
彼時鈴兒依舊酣睡著。
心緒不寧的葉駿索性鋪展了筆墨,認真的默寫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別,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無意識界。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
究竟涅盤。
寫到涅盤二字的時候,葉駿的心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前世種種,皆成過往。
不管從前的那把上古寶劍曾經斬殺過多少生靈,如今的他,早已涅盤重生了。
既然已經涅盤重生,又何必對過往斤斤計較,耿耿於懷?
正當他感慨的時候,鈴兒繞到了他的身後,雙手從背後穿梭,輕輕地環抱住了他健碩的腰腹。
“醒了?”葉駿莞爾淺笑,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輕柔的覆住了她交疊的雙手。
小丫頭的手,有些涼。
“葉駿哥哥。”鈴兒將臉蛋貼到了他堅實的後背上,輕聲感歎道,“這輩子,你是我的葉駿哥哥,這一點,不會改變。”
“嗯,不會改變的。”葉駿拍了拍她的手,笑著承諾。
他轉過身來,將小丫頭抱了起來。
鈴兒下意識的纏住了他的腰肢。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人都露出了極其溫柔的笑容。
兩個人,緊貼著眉心。
葉駿微微側首,輕輕地含住了小丫頭,嬌嫩柔軟的兩瓣唇。
鈴兒的雙手牢牢地摟住了他的脖頸,閉著眼睛,沉淪在這份深情的溫柔之中。
不多時,葉駿依依不舍的鬆開了小丫頭的唇畔。
看著她雙頰生出了緋紅的雲霞,他無聲的勾起了唇畔,親昵的貼了貼她的額頭。
“不困了?”
“睡不著了。”鈴兒委屈的嘟著嘴,“餓了。”
昨夜她照顧了葉駿哥哥一整晚,茶飯不思。
如今驟然放鬆下來了,最大的感覺就是餓。
“想吃什麽?”
“有什麽就吃什麽呀,我不挑食的~”鈴兒眯著眼睛甜甜一笑,還不忘抱著葉駿的臉,在他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葉駿無奈的笑著,眼底分別是溫柔的寵溺。
“大嫂煮了瘦肉粥,特意給你留了一大碗,眼下應該還是熱的。”葉駿單手抱住了她,騰出另一隻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兒,“我去給你拿。”
“好!”
葉駿抱著她,轉身走到了那把太師椅旁邊,輕輕地將小丫頭放了上去。
“乖乖的坐在這裏等我。”
“知道啦~”鈴兒連忙點頭,燦然一笑。
等到葉駿哥哥走出了房門後,鈴兒看著鋪展在桌子上的那篇還沒有默完的心經,眼底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
若這世上事,都遵照心經所言,那麽這個世間還會有那麽多的孤魂野鬼嗎?
鈴兒心知不該生出這樣的想法,可她總是忍不住冒出這些奇怪的想法來。
她想了想,伸手拿起了那支狼毫,將這篇心經默完了。
巳時末。
鈴兒解決了那一大碗的瘦肉粥,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畔。
“沒吃飽嗎?”葉駿擦了擦她的唇畔,輕聲問道。
“好像沒太飽~”
葉駿笑了笑,又轉身離開了一會兒。
當鈴兒看到整齊有序的擺放在碟子裏的六個蛋撻的時候,眼前一亮!
“好香啊?”鈴兒驚喜的問道,“這是二嫂為我準備的嗎?”
“嗯!”葉駿親昵的點了點她的鼻尖兒,笑著說道,“你昨天不是跟二嫂說,你想吃蛋撻嗎?所以二嫂昨晚就做好了麵皮,這六個蛋撻是剛剛做好的。”
“二嫂真的太好了。”鈴兒感激的笑了笑,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顆蛋撻。
熱乎乎的蛋撻,香香嫩嫩,入口即化。
接連吃完了這六個蛋撻,鈴兒才露出饜足的表情。
“二嫂的事情,我已經聽大哥說過了。”看著她吃飽喝足之後露出的悵然表情,葉駿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笑著安慰道,“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
“葉駿哥哥,我很害怕。”
鈴兒看著他的眼睛,誠懇的說出了藏在內心深處的真正情緒。
“一直以來,我以為鴉青不會是我的對手,就像是邪魔永遠戰勝不了正道,可有時候,我會分不清,我究竟是屬於邪魔的這一方陣營,還是真的屬於正道的那一方呢?”
“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隻是有些疑惑。”鈴兒無力的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父王總是讓我多累積福報,可我卻隻為自己在意的人,積善行德。”
所有的人都誇她乖巧懂事,可愛聰明,善良心軟,能夠為周邊的所有人帶來好運。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自私自利之人,我隻會對我好的人好。”
“傻丫頭,你這是鑽了牛角尖了。”葉駿聽著她對自己的內心剖白,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安慰道,“世間事,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邪魔的對麵就一定是正道嗎?正道的對麵就一定是邪魔嗎?”
世間最為複雜的從來都不是多變的局勢,而是多變的人心。
你見到的清水,未必就是清水。
你看到的墨水,也未必就是墨水。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想,鴉青為什麽要陰魂不散,為什麽總是追隨在我們的身後?直到昨日,我終於想明白了。”葉駿淺淺一笑,語氣溫和的說道,“我們和他的對弈,從來都不是生死局。”
他們交戰的層麵,並非簡單的生死。
而是心理上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