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機關算盡
王大山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無數隻黑色蟲子啃噬耿氏身子的畫麵。
他臉色一白，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半個時辰後，用了兩大碗壓驚湯的王大山，總算是恢複了幾分精神。
他看向鈴兒，那一雙眼眸中滿是疑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鈴兒雙手托腮，輕聲說道，“簡明扼要，就是陪在你身邊多年的耿氏，其實是儡蠱幻化而成的人行，類似於狐妖，你應該看到過聊齋之類的話本子吧？”
“郡主的意思是，我的夫人不是人，而是妖怪？”
“沒錯！”
“可我與夫人自幼一起長大，她……她怎麽會是妖怪呢？”王大山依舊捉摸不透。
耿氏與他一起長大啊，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怎麽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變成妖怪了呢？
他實在是想不通！
“耿氏不是妖怪啊，你夫人才是。”鈴兒耐心的解釋道，“耿氏未曾與你成親之前，的確是個鮮活的人，可後來她出了些意外，她的屍體被將儡蠱占為己有了，儡蠱靠吸食蠱蟲的血液為生，所以她才能繼續保留成人的模樣，留在你的身邊，且不被你發現。”
傀儡二種蠱蟲，都很狡猾。
它們會一點一點的蠶食被種蠱之人的記憶，然後努力的鑽研，從而模仿真人的一舉一動。
而被種在耿氏身體裏麵的那隻儡蠱借勢幻化成精怪，所以更難被人察覺了。
此刻鈴兒想起了在儡蠱胸前一閃而過的那朵黑蓮花的幻影，心底隱約生出了一抹忐忑。
“如果下官的夫人早就被那個可怕的蠱蟲蠶食了，那她為何沒有傷害我？”
“兩個原因，一來儡蠱寄宿在耿氏體內生存的時候也消化了她的記憶，我想耿氏對你這個鄰家大哥哥定然是有感情的；二來麽，她沒必要對你動手，因為你是淮山縣縣令，而儡蠱以縣令夫人的名義去操控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更為輕便，所以她沒必要自找麻煩。”
聽完了這番話，王大山的心情更加的複雜了。
“王大山，你若是還覺得難以接受，便再喝上一碗壓驚湯好好地休息一晚。”鈴兒給出了一個善意的建議，“我想現在就去驗屍，畢竟那副骸骨，的確是耿氏的骸骨。”
“下官……下官陪您一起去吧！”王大山鼓足了勇氣說道，“下官很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鈴兒點了點頭，看向王大山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沉思。
王大山此人，雖然有些逢迎，可對待大事卻一點都不含糊。
而且王大山的心理素質，也很強大，這一點，著實令人敬佩。
改明兒她得在大哥麵前替他美言幾句。
再次來到了耿氏居住的秋香園，鈴兒的心情越發的沉重了。
一個小小的淮山縣，究竟藏著多少妖魔鬼怪？
如今她越發的篤定了，對方以蛇靈草為誘餌，目的就是想要將她引到淮山縣。
“單從這堆白骨裏能夠看到什麽線索啊？”一直跟在鈴兒身後的鳳仙，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小仙兒，你若是累了，先回我暫住的客房休息吧？”鈴兒轉身看了她一眼，笑著勸道。
“還是算了，我等你一起休息吧！”
“好。”
葉駿忽然靠近，輕柔的撥開了她額前的碎發，“真的不累？”
“等驗完了耿氏的屍體，我想要吃葉駿哥哥親手做的陽春麵？”
“好。”葉駿點了點頭，欣然應允。
待鈴兒準備就緒之後，她開始撥弄拚湊那堆骸骨。
花費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是將一具完整的骸骨拚湊整齊了。
鈴兒抬眸看了一眼葉駿，後者立刻會意，輕輕頷首之後，準備好了炭筆和白紙。
“死者女，身高五尺三寸，牙齒齊整，目測年紀在三十至三十六之間。”鈴兒一邊檢驗一邊說道，“另外死者胸前的肋骨又被蠱蟲啃噬過的痕跡。”
一番檢驗之後，鈴兒給出了最終的結論。
死者耿清歡死於蠱蟲啃噬，一擊致命！
“根據白骨腐化的程度來看，可以推測出死者大概已經死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王大山徹底的愣住了。
十五年前的夏天，他剛將耿氏迎進了王家大門。
如果十五年前耿氏就已經死了，那麽這些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一直都是郡主所說的那個妖怪？
王大山越想下去，越覺得難受。
看著他麵色如柴的模樣，鈴兒微微蹙眉，可終究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不知道王大人可曾注意到一件事，”驗屍結束後，鈴兒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到了擺放在台階兩側的大酒甕上，眼底多了幾分深思，“那兩隻大酒甕，似乎是從魏家酒坊運過來的吧？”
魏家酒坊是耿氏的舅舅魏廣源的產業，而魏家每逢初一十五，都會送兩隻大酒甕到秋香園。
顯然那間酒坊也是有問題的！
待王大山回過神來準備帶人去查封魏家酒坊的時候，忽然有人來稟，西街起了火！
而著火的地點，恰好是魏家酒坊！
“這麽巧？”
幕後之人，機關算盡。
他們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再次斷裂了。
鈴兒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腦袋。
葉駿牽著她的手，回到了王家客房。
“葉駿哥哥，這一次的對手，似乎很強大。”鈴兒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紛亂，“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就這樣斷了。”
小丫頭的眼睛裏寫滿了不甘心！
“對手越是強大，我們越不是自亂陣腳啊。”葉駿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用兵之道，便在於此，若察覺到了敵方的強大便心生畏懼，那麽這一戰，注定一敗塗地！”
可若他們能夠鎮定自若，順藤摸瓜一點一滴的查清敵方布局了許久的迷霧陣，想來勝利是遲早的事情。
“我並不是畏懼，而是想不通。”鈴兒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方才我對耿氏念出斬妖咒的時候，瞧見了浮現在她心口的一朵黑心蓮！我想幕後之人故意設計了這些，大抵是衝著我來的吧？”
隻是耿氏早在十五年前便被儡蠱占據了身體。
也就是說，這個針對鈴兒的局，至少布陣了十五年，或者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