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生日聚會
上午是後援會組織的趙思麥18歲生日粉絲見面會，下午開了場生日直播。趙思麥一整天對著鏡頭傻笑，臉都笑僵了。這笑還不夠，還得哭，粉絲那麼用心給你剪的視頻，那麼周到給你錄的VCR，你不掉幾滴眼淚，合適嗎？好歹也是拍過幾部戲的戲骨，演哭戲更是趙姐拿手絕活。趙姐便在台上露了兩手，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結果帶動了台下粉絲的情緒，眾人齊哭，泣不成聲。
「笑笑，我們會永遠支持你的！」
「笑笑，加油！你是最棒的！」
「笑笑！我們永遠愛你！」
此番場景，倒更像是在參加趙思麥的出殯儀式。
說到底啊，這生日就是給粉絲過的，這一天下來，趙思麥只覺得身心疲憊，沒感覺哪裡快樂。
到了晚上八點，才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今年的生日沒有哥哥也沒有外婆，姜廣梅去夏威夷旅遊了，估計把她的生日給忘了，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畢易安也在美國，不過是為了出差談項目。儘管趙思麥在電話中表達了自己不滿的情緒，但畢易安仍沒辦法趕回。更令人可氣的是，直到現在，畢易安都沒有給她打電話。
不來也好，至少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喝酒啦，她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桌子中間擺著辣鹵、披薩、花生米和麻辣小龍蝦，外圍是各式各樣的酒。啤酒、白酒、果酒、燒酒、葡萄酒、威士忌什麼都有，桌子放不下，有些還放在地上。這些酒都是趙思麥到處收羅的，她其實不懂品酒，對外也不敢宣稱自己喝酒，可她對酒有種莫名的執念。因為只有喝醉了，她才可以重新做回小孩子。
周華露幫她張羅完，感覺異常的疲憊，但她不能下班。若把小孩子一人放在家裡，自己回去，讓畢易安知道了就是死罪。
「你們鬧吧，我進屋睡會兒。」她對這個party沒有絲毫的興趣，拖著沉重的步伐進了趙思麥的房間。
人也陸陸續續到了，大家圍著茶几坐著，屋子開始變得熱鬧。
「大家靜一靜！」趙思麥開始主持場子：「首先，歡迎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眾人起著哄。
「那個，今天我們開這個party呢，不是為了給我過生，主要是讓大家見一見面，認識認識。以後大家就是同窗了，有什麼困難就互相幫忙互相照應。」
「好！」「趙姐說得好！」眾人喝彩。
「趙姐和康哥比各位早入行幾年，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咱也不吝嗇。在坐的各位，說不定就是未來的頂流呢，以後火了可不要忘記老同學啊。」
「那就祝大家一起走花路！」張奧康舉起酒杯。
「走花路！」眾人齊喊，酒杯相撞。
「什麼？」周華露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又迷迷糊糊地躺下。
「好，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位生面孔。」趙思麥轉向陳若芸：「這位姐姐呢，是一位老戲骨，從業17年來已經拍了100多部戲了。」
「都是些龍套角色。」陳若芸苦笑著打斷，她可經不起這樣的吹捧。
但趙思麥還是一個勁兒地吹著彩虹屁：「我和芸姐是好朋友，我們已經合作過5部戲了。她在演戲方面算得上老戲骨了，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請教她。」
「我就是一38線小糊咖，算不上什麼老戲骨。如果大家以後火了，什麼媽媽姐姐姑姑的角色記得找我。」陳若芸笑道。
梅享嘴巴特甜：「姐姐你這麼年輕，等我火了我就找你演我女朋友。」
為了活躍氣氛，趙思麥搞出了一個遊戲：「誒，你們猜猜芸姐都演了什麼角色吧，張奧康不能泄題！」趙思麥警告道，因為張奧康也與陳若芸拍過戲，也是很熟的。
說完，大家思索起來。
丁可欣：「新版《西遊記》裡面的蜘蛛精，是你吧，姐姐。」
「對。」陳若芸點頭。
周雨曦：「《劉家大院》裡面那個上吊的丫鬟？」
「可以啊，這你都能猜到。」陳若芸有些吃驚。
施安迪：「《小村故事》，你演笑笑的媽媽。」
陳若芸：「是的。」
梅享：「《命懸一線》裡面張警官的妻子，是你吧，姐姐。」
「no。」陳若芸搖搖頭：「我沒有演過這個電影哦。」
「額，我猜一個難的吧。」一直很安靜的華數說道：「我記得我小時候看過一個片子，叫《夕陽無限好》，裡面王老闆的女兒是不是你演的呀？」
「這你都能猜到？」陳若芸實在是太吃驚了，這部片子本來就小眾，而且都是15年前的老電影了，自己在片中又只是個小角色，能猜到真的很難。
「因為姐姐一直沒有變。」華數羞澀地笑著說道，這句話簡直甜進了陳若芸心裡。
不過真相是，華數是個電影愛好者，看過的片子不少，而這個《夕陽無限好》是他很喜歡的影片。
「小夥子有兩把刷子，未來可期。」陳若芸不禁對他連連誇讚。
「不過啊。」既然說到了華數，趙思麥說道：「華數你太害羞了，還是要活潑一點，平時要多跟大家交流嘛。」
「是。」華數低頭含笑，也不否認：「我比較內向。」
「其實內向不是什麼缺點啦，只是影視行業是個善於表達的行業，不管是導演、編劇還是演員，我們的工作就是向觀眾表達自己思想。」趙思麥不知道這些推心置腹的話該不該說，畢竟跟華數還不太熟，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聽。但是她確實是出於好心，便吐露了出來：「有時候對於我們而言，曝光率就等於存活率。」
「不過呢，我覺得娛樂圈和影視圈是兩碼事。」陳若芸知道趙思麥說得對，但還是安慰了華數：「人各有志，如果你不打算混娛樂圈，不想受到萬人追捧，內向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的，芸姐說得也對。」趙思麥笑了笑，有些微醺，她接過話：「不過沒有流量最大的壞處就是，戲選擇你，而不是你選擇戲。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接一些明明不太喜歡卻有觀眾緣的角色，因為有了人氣，就有了挑劇本自由。」
「對。」芸姐贊同地點點頭，這個她深有體會：「這也是目前我所面臨的困境。雖然我熱愛演戲，但當你迫於生活壓力去接一些你不喜歡的劇時，你就會感覺自己不是在追求夢想，而僅僅是為了掙盒飯錢。」
話題越聊越深入，老戲骨們給小萌新們交流了一下這個行業的經驗，康哥也加入聊天。
「不過人氣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外向的人多了，不是說外向就可以得到觀眾的喜愛，外向只是能讓觀眾有多看你一眼的機會，至於是討嫌還是討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張奧康補充說道：「火，真的是門玄學，怎麼才能火，至今都是未解之謎，行內人暫且把它稱為運氣。」
「對，康哥說得沒錯。」趙思麥最後總結道：「咱們也別想著一步登天，這主要啊，還是先磨練演技，有朝一日有走紅的那天，也不至於被稱之為『花瓶』。」趙思麥舉起酒杯。
「什麼別想著一步登天，你和康哥不已經在天上了嗎？」梅享不正經地開著玩笑。
「那？祝你們也早日升天？」趙思麥端起酒杯，留下不太吉祥的祝福語。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在一旁的華數始終默默不語。梅享不經意間留意了他：「華數，不行啊，喝了這麼久，就喝了一杯啤酒，我是看著你的啊。」
華數有些難為情：「我酒量不好。」
旁邊的張奧康順手給他倒了半杯白的，壞笑著慫恿他：「酒量不好就得練，以後的飯局這種場合多的是。」
梅享附和著：「對，就你這張小白臉，以後喝醉了不知道有多少富婆揩你油。」
男生們你一言我一句地瞎起鬨，華數推辭不過，被逼著喝下了那半杯白酒。
張奧康：「怎麼樣？」
「辣。」華數看著張奧康的臉都是重影。「來，來，來勁兒了。」說完「啪」的一聲，以頭搶地。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開始走下一步節目流程——嗨歌。
趙思麥將客廳的燈關了，把在網上買的閃光燈插上，一時間這個客廳便成了KTV，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來！那邊的朋友！讓我看見你們的雙手！一起舞動起來！」
「來！這邊的朋友！你們的雙手又在哪裡！？」
趙思麥站在沙發上掌控全場。
梅享對著她吼：「女神！我愛你！」
「聽不見！大聲一點！」趙思麥將話筒遞到他嘴邊。
梅享：「我愛你！女神！」
「全場跟著音樂，跟我一起搖擺！」
施安迪在鼓掌；梅享在應援；陳若芸在拚命甩頭；丁可欣抱著周雨曦在跳探戈；張奧康拿著筷子對著酒瓶敲架子鼓；趙思麥拿著話筒嗨歌，還時不時地搖晃喝醉了的華數。
黑暗中，一雙帶有殺氣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I am good boy！I am good good！I am good boy！Everyday fresh艾奧切林！艾奧切林！」
不知何時，她們其中有一人發現了黑暗中那男子的存在，動作開始凝固。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也也發現了異常，一個個逐漸終止瘋狂，向黑暗中那男人望去。
趙思麥唱得太投入，一隻腳搭在高處，正瘋狂地搖頭。漸漸的，全場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在狂歡。
「怎，怎麼了這是？唱啊？」她後知後覺，順著大家凝固的視線，才看向了黑暗的玄關處。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即便是看不清臉，趙思麥也能被他的氣場感應到。
「啪！」客廳的燈被男子打開，神秘男子閃亮登場。
畢易安左手提著蛋糕，右手拿著禮物盒，一聲不吭，表情嚴肅，掃視著茶几上擺放的酒瓶。
「哥，哥。你，你咋來了呢？」趙思麥趕緊放下話筒，踏著小碎步慌張地走到他身邊，她發現自己雙腿沒勁，快癱在地上了，她抓住了他的手：「您，不是在美/國嗎？怎麼就，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她窘迫地賠笑。
在場的其他人，不管是認識畢易安的還是不認識的，都在心中提了口氣兒。因為能讓趙思麥低聲下氣的，絕非小人物。
畢易安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雙手環胸，板著臉開始興師問罪：「可以啊，趙思麥，長本事了啊？學會喝酒了是吧。這些酒哪來的？」
「哥，哥，你聽我解釋，今天是我生日，我就想放肆一下.……」每當趙思麥發出她的小奶音可憐巴巴地求饒，畢易安都不忍心責備她。
這個時候就只能實行監護人責任制了。「周華露呢？死哪兒去了？」畢易安動身要找周華露。
「哥！哥！」趙思麥一把抱住畢易安的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哀求道：「你別去罵她，你罵了她，她就要來罵我，你還不如直接罵我呢！」
緊接著，她又戲精上線，開始楚楚可憐地賣慘：「你就直接罵我吧，反正這個生日也過得夠糟糕了。外婆去夏威夷玩，連我生日都忘了，電話都沒有打一個。你呢，工作忙，說好了不會陪我過生日。18歲的生日宴，居然只有我獨自一人在家。心情鬱悶，找幾個朋友借酒消愁，嘗嘗酒是什麼滋味，結果還要挨罵。」她的淚珠已經掛在眼角了：「你罵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在孤單的18歲生日宴上借酒消愁。」
在座的朋友們都愣了，誰看了不說一句趙姐演技炸裂？
大家都知道趙思麥在演戲，畢易安也知道趙思麥在演戲，奈何他就吃這套。「好了，你別哭啊，哥哥這不是回來陪你過生日了嗎。」畢易安用大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珠，聲音變得輕柔：「好了，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哥哥不罵你了。以後你的每個生日哥哥都陪你過。」
一旁的觀眾目瞪口呆。
「那你也不準找露姐麻煩。」趙思麥趁機與他談條件。
「好，不找她麻煩。但是笑笑啊，以後不準背著我喝酒了。」
「知道啦！」趙思麥剛還哭喪的表情瞬間雲開霧散。
「哥，吃飯沒？」趙思麥抱著她哥的胳膊撒嬌。
「還沒呢。」畢易安在眾多酒瓶里扒拉出一盒稍微健康點兒的蛋炒飯，坐在地上開始吃。
「你們唱吧，不用管我。」他看周圍的人都挺拘謹的。
唱？唱什麼呢？
「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不知是誰，點了這首歌。
氣氛比較凝固，畢易安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便不再多留。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一步。」扒了兩口飯，畢易安起身準備離開。
「就走啦？」趙思麥有些不舍。雖說畢易安確實打擾到他們嗨歌，但她還是不想讓他走。
「嗯，我在這裡你們也放不開。」他在柜子里拿出一個垃圾袋，將茶几上的酒收進去：「酒我就先收了。」
「哥，這，這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趙思麥眼巴巴地看著一瓶瓶酒被扔進垃圾袋，感覺心頭在滴血。
「從月球上帶回來的也不行。」畢易安態度堅決：「你要是想喝，明天早上就去小區門口的垃圾桶里翻。」
趙思麥不敢造次，只好忍痛割愛。
「好了，笑笑。」畢易安放下強硬的態度，語氣又變得溫柔了起來：「生日快樂，寶貝。」他將她攬入懷裡，輕柔地撫摸她的後腦勺。
畢易安走了之後，客廳里的客人們都舒了一口氣，除了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華數。
「他是誰啊？」「我怎麼沒聽說你有個哥哥啊？」「你哥太可怕了。」「你哥氣場好強大。」「他是你親哥？」「說實在的，有點帥。」「他演過什麼戲啊？」場面沸騰了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這話題有了，菜也還有，只可惜這酒被畢易安收走了。趙思麥從冰箱里翻出來一板她哥給她囤的旺仔牛奶，發了下去，以奶代酒，開始說書。
「他不是我親哥.……」眾人圍著趙思麥，又在客廳里閑嗑了半個小時。
大家對畢易安的興趣越來越濃了，丁可欣提議：「對了，把你哥送給你的禮物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唄。」
這禮物盒啊，裝戒指項鏈呢，大了，裝包和鞋子呢，又小了，實在猜不出是什麼。
趙思麥一臉驕傲地拿來禮物盒，搓搓手掌，滿心歡喜地打開禮物盒。
「哈？就這？」待禮物亮相，眾人傻眼。
只見那禮物盒裡躺著一個色調鮮艷的兒童保溫杯，還是帶吸管的那種。
「哎呀，你們不懂，我哥送我禮物從來都不是拿錢衡量的。」她把保溫杯拿在手裡當寶貝似的摸了摸，十分滿意：「他只關心我真正需要什麼，真正想要什麼。」
丁可欣：「可是這也太寒酸了吧，好歹是一公司總裁。」
「貴的東西我自己也可以買啊，我又不缺錢。」趙思麥辯解道：「這送禮物還是得看心意，你看，這保溫杯上面還特意刻了我名字呢。」
同學們都覺得趙思麥被老男人騙了。
施安迪：「雖然但是，這也太摳搜了。」
周雨曦：「那他還送過你什麼禮物？」
趙思麥：「邊邊！我床上那隻狗狗玩偶，我最喜歡的，每天都要抱著睡。」
丁可欣：「就沒貴一點的嗎？」
眾人的鄙視又加深了。
「貴一點的？」趙思麥想了想：「有啊，這套房子。」 ……
「哈？」房間里傳來一陣感嘆，眾人這才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