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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oh demon alcohol

  「別哭了,眼睛都快哭瞎了。」陳若芸跪在地上,為趙思麥滴眼藥水。

  躺在沙發上的趙思麥毫無反應,表情獃滯,只是眼淚順著眼角源源不斷地流出。哭,是趙思麥的拿手絕活。不管是真哭還是假哭,只要她想哭,淚水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你哥他就字面上的意思,怎麼可能真不要你了?你跟他相處十幾年了,還不了解他性格?」陳若芸拿紙輕輕地給她擦拭著眼淚。

  趙思麥不說話,全身上下一點反應也沒有,唯一的動態是那奔涌而出的淚水。

  陳若芸繼續說道:「你哥他是成年人了,感情方面的事他更容易患得患失,任何一段感情他都不會輕易地選擇放棄。所以他肯定不是不要你了,就單純地希望你跳過他多接觸接觸其他男生。男生嘛,說話就比較直接。」

  趙思麥依舊不為所動,一副吾心已死的頹廢樣。趙思麥與畢易安相處十幾年了,說真的,雖然有時畢易安會因為她任性不聽話而發脾氣,但從未如此冷酷無情過。她悲觀地以為,這也許是她與畢易安之間的轉折點了吧。兩個沒有血緣牽連的人,分分合合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

  「沒事兒,你還有姐呢,姐疼你。」陳若芸輕撫著趙思麥的腦袋安慰道。她知道自己改不了趙思麥的想法,只好轉而安慰她。她對趙思麥追畢易安這事兒,一直持悲觀態度。但她從未將心中的想法袒露出來,一是她向來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二是她自覺自己太過悲觀,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三是趙思麥會對別人的勸退而生氣。

  「芸姐,他不要我了.……」趙思麥哭喪著一張臉,起身扎進陳若芸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沒事,姐要你,姐要你.……」陳若芸輕撫她的背,安慰了許久。

  丁可欣在一家商業會所里包了一個雅間,準備舉辦一場畢業聚會。請的都是一些熟人,張奧康、梅享、華數、周雨曦、施安迪等都去了。趙思麥無心搞什麼聚會,但她想喝酒,便去了。

  趙思麥也沒把她跟畢易安告白失敗的事兒告訴大夥,所以大家都樂呵著,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里。

  「再見了,相互嫌棄的老同學,再見了來不及說出的謝謝.……」

  「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最後的最後,渴望變成天使……」

  多媒體里放著畢業歌,包間里的孩子有笑的,有哭的,有閑聊的,有打鬧的。大夥時而唏噓,時而感慨,激情地耗盡這最後的相聚時光。

  趙思麥窩在這狂歡的人群中喝著悶酒,她時時會扯著嘴角和前來與她搭訕的同學說兩句。大家都忙著歡呼,所以也看不出她心情不佳。

  華數喜靜,很少跟著大夥大呼小叫,瘋癲嬉笑。他的注意力大多在趙思麥身上,所以成了唯一一個發現趙思麥異常的人。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華數坐到她旁邊,溫和地問道。

  「沒什麼,分別嘛!總是要傷心一下的!」趙思麥已經有些醉了,她說這話時,身子找不到重心,搖搖晃晃的。

  華數只當她說的是畢業分別。這個包間里,灌大酒的人不在少數,趙思麥本就嗜酒如命,所以她多喝一點華數也沒多想。他沒有阻攔她,只是在她外出上廁所的時候跟著她,以保安全。

  趙思麥酒量極好,將在座的同學一個一個給灌趴下了。當然,她自己也喝得酩酊大醉。華數沒喝多少酒,但酒量太差了,喝了兩杯就倒下了。

  當包間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時,聚會也差不多結束了。趙思麥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嘴裡喊了幾聲「哥哥」。丁可欣她們想,也許是趙思麥想讓她哥哥來接她,便給畢易安打了通電話。

  畢易安接到電話時已是凌晨三點,當他知道趙思麥在商業會所里喝得爛醉如泥時,氣得肺都快炸了。

  他穿著便裝匆匆出了門,一路猛踩油門,飆車到丁可欣所給的地址。

  包間的門被畢易安打開了,包間內「橫屍遍野」。因為聚會已經結束了,所以包間不再喧鬧,只有畢業歌還在放。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安慰愛哭的你……」

  畢易安皺著眉頭,黑著臉,強壓住心中那一團巨大的怒氣,在這片橫七豎八的「屍體」中搜尋著趙思麥。

  凌晨三點!在商業會所!還有一群不正經的男生!喝得爛醉如泥!在畢易安眼裡,每一條都是死罪。

  丁可欣、周雨曦和施安迪看著畢易安來了,正準備笑臉相迎,突然發現畢易安的臉色不對,知道情況不妙,便不敢有所動作。被酒灌糊塗的她們,突然醒悟過來:趙思麥喝酒可是犯了畢易安的大忌!

  畢易安跨過一條條癱倒在地上的肉體,精準地找到窩在沙發上的趙思麥。趙思麥喝了太多的酒,已是爛醉不醒。她睡在一群男人中間,臉蛋緋紅,神志不清,一身酒氣。畢易安冷著臉,將她攔腰抱起。

  他正要出門,突然想起包間里還有三位女生。

  「你們三個,跟上!」他的聲音低沉,但明顯能感受到那一股怒意。

  三個女生愣了愣,便屁顛屁顛地乖乖跟在後面。

  車內氣壓很低,三個女生,誰也不敢第一個開口說話。怕一說話,就點燃了畢易安這個炸藥桶。

  畢易安給趙思麥系好安全帶,準備出發。

  「地址。」他說道。

  三個女孩沒聽清,又不敢問,只是獃獃地面面相覷。

  「我說,地址。」畢易安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丁可欣:「永華路糧貿大廈。」

  施安迪:「北都華府。」

  周雨曦:「尼羅莊園三期。」

  女孩們快速地報了地名,她們嚇得屏息凝神,除了地址不敢多說一個字。下車時也幾乎是連滾帶爬。自己逃出來了便好,至於趙思麥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自求多福吧。

  趙思麥醒來時已是中午,當她恢復清醒的意識時,環顧四周,嘆了口氣,臭罵道:「一群蠢豬!」

  與畢易安相處這麼多年,她深知自己犯了死忌,能怎麼樣呢?硬著頭皮出去吧。現在是中午,說不定畢易安在公司呢。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蛋,鼓起勇氣出了門,也不敢看其他地方,直接向玄關處邁去。

  「去哪兒?」當她步伐移到客廳中央時,一個冷冷的腔調從餐桌那邊傳來。

  因為家裡出了重大教育事故,今天畢易安直接請了半天假。他正在弄午飯,為了給趙思麥養胃,他特意熬了粥,做了些清淡菜。但沒想到這丫頭想不打招呼就偷偷溜走。

  「回家。」趙思麥雖然既心虛,又害怕,但還是假裝無事地說道。

  當她的腳試著往前邁一步的時候。「站住!」畢易安一拍桌子起身怒斥道。

  「想跑到哪裡去?」

  「沒想跑到哪裡去,我就是回我家而已。」

  他臉色鐵青:「你忘了自己昨天晚上幹了什麼嗎?」

  「幹了什麼?」趙思麥強裝鎮定。

  「好!我告訴你!」畢易安走到她跟前,怒不可遏地說道:「昨天,凌晨三點!你同學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你!你在商務會館里,喝得爛醉!就躺在一堆男人身邊睡覺!」

  「所以呢?」趙思麥揚起下巴直視著他,眼神中沒有一點因犯了錯而顯露出的恐懼或心虛。

  趙思麥在畢易安面前,是一個喜歡喝旺仔,懂事又開朗的乖女孩。但她另一面,也是一個愛喝酒,自卑厭世的叛逆少女。不能說她在畢易安面前掩飾了什麼,這兩者都是她。畢易安給她陽光,她便陽光些,若她的陽光不再照射她,她隨時都可能變得陰暗。

  「所以呢?你問我所以呢?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嗎!」畢易安沖她吼道。他萬萬沒想到,趙思麥竟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哪裡不對了?我和我同學喝酒怎麼了?」趙思麥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你是不是翅膀長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會所多危險?!你一個小女孩子,跑去那種地方,喝得爛醉!和一群男人躺在那裡睡覺,你覺得你自己對?!」畢易安氣得憋紅了臉,他出身在一個家庭和睦的家庭,不知道如何與別人吵架,趙思麥平日里溫順,也沒與他發生過這樣的衝突。這一吵起架來,他有點手足無措。

  「關你屁事。」趙思麥冷冷地回復道。眼神直視著他,像一隻凶性初顯的幼獸。

  「關我屁事?你再說一遍。」畢易安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趙思麥嘴裡說出來的。

  「關你屁事!關你屁事!關你屁事!」趙思麥重重地重複了三遍。

  「你!」幸好畢易安沒有心臟病,不然得活生生氣死在這兒。此刻他有一種自己老了,管不住孩子的無力感。他多希望自己真與趙思麥有著某種血緣關係,然後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管束她。可他沒有,她說的「關你屁事」一點兒也沒錯。

  「好,當真不要我管了是吧?那你還認不認給我這個哥哥了?」

  「你本來就不是我哥哥。」趙思麥的眼中蓄滿了淚,嗚咽著說道。她本來想堅強地不流一滴眼淚,但是他媽的這雙眼睛一點也不爭氣。

  她轉頭向門口走去。

  「站住!你今天要是從這扇門走出去了,就不要認我這個哥哥了!」畢易安威脅她。

  趙思麥站在門口,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幾秒。她知道,走出這個門,她就駛出了自己的避風港。以後的風風雨雨都要自己扛,以後的酸甜苦辣只有獨自嘗。

  理性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但是衝動的時候人是沒有理性的。畢易安的威脅,不會讓她乖順,反而會激起她心中的叛逆。

  「不認就不認吧。」她說道,如同宣判了這段關係的死亡。開門的那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門被打開的同時又被畢易安猛地關住了。

  他按住趙思麥的肩膀,口沸目赤地命令道:「我不准你出去!」

  畢易安,是紳士、溫暖、謙和、禮貌的代名詞。他從來不會強迫別人,更不會想著控制別人。他習慣尊重,懂得謙讓,做出這樣的舉動,讓趙思麥感到驚愕,也讓他自己感到驚愕。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失態過。

  「我不准你出去!我問你,你在發什麼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倒開始鬧起彆扭了?還真是長大了,不需要我了是吧?趙思麥,你但凡講點兒良心,想一想,這麼多年我對你好不好?我吃飽了撐的才管你?我問你,我不管你誰管你?!」

  「你也知道沒人管我啊?」趙思麥反問道。

  她仰起頭看著他,那雙眼睛,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委屈中帶著堅毅,哀怨中帶著可憐。恍惚間,畢易安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趙思麥為何如此反常。是那天晚上,他與趙思麥不歡而散。是他說這段時間別聯繫了,是他將她拋棄在那個夜晚。雖然並無此意,但是趙思麥認為是他不要她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他將趙思麥攬入懷著,趙思麥強裝的堅強一觸即潰,在他懷裡放肆大哭起來,他輕撫她的腦勺,不斷道歉:「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我的想法。哥哥本意是……唉,不說了,反正絕不是不要你的意思.……」

  趙思麥低著頭,一直沒看他,只是委屈地抽泣。以前趙思麥哭,大多情況下帶著表演成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眼淚對畢易安管用。而這次,畢易安是真把她弄傷心了。她不但傷心,而且感到恐懼,畢易安剛才沖著她怒吼實在太可怕了。

  「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畢易安輕聲詢問她。

  趙思麥沒抬頭看他,只是委屈地點了點頭應道:「嗯。」

  「對不起,對不起。」畢易安再次將她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我也不知道剛才自己在發什麼瘋,可能是太生氣了,我知道這不是理由,以後絕對不會這樣沖你說話了,對不起。」

  「但是。」他很認真的看著她,即便他很生氣,但還是輕言細語地教育趙思麥:「不管是我離開你,還是其他任何人離開你,都不是你自甘墮落的理由。愛別人前首先要學會愛自己,你最重要,你不是誰的附屬品。不要因為任何人毀掉自己,知道嗎?」

  趙思麥與畢易安和好如初還需要一些時間,她心裡還是有些怨剛才畢易安朝她發火的。她始終垂著頭,因為淚水黏住了幾縷頭髮,臉上的表情更加看不清。她沒吭聲,只是點了點頭,又將腦袋埋進了畢易安懷裡。

  「你下次想去商業會所,哥哥帶你去。去這種地方,一定要大人陪著去,你怎麼能一個人去呢?即便是你和哥哥置氣,也可以和露姐一起啊。說起這個周華露,我一定要好好和她算賬,拿著高工資,成天干不出幾件好事兒。還有,你這麼不要命地喝酒幹嘛?失戀了買醉?這麼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啊。我告訴你,喝醉了除了麻痹自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特別是小女孩,你說你這麼愛美,喝酒很傷皮膚的你不知道嗎?即便是同學聚會,喝個一兩杯就可以了,你要是在那種地方醉了.……」

  畢易安像唐僧一樣,一直嘮叨個不完。這次趙思麥犯的錯誤太嚴重了,足以他開夠三個小時的安全知識講座。

  趙思麥也不吭聲,只是埋在他懷裡抽泣。畢易安唱獨角戲唱久了,也自覺沒趣。

  「要不,先吃飯吧,哥哥給你熬了八寶粥。」

  畢易安將趙思麥牽到餐桌前,給她盛了一碗八寶粥,放到她面前。

  「喝不完。」趙思麥看著那碗粥就是不開動,不緊不慢地說道。她仗著今天自己委屈,才敢這樣有恃無恐地討價還價,若以往,早被畢易安用勺子敲腦袋了。

  「好,那就少吃點。」畢易安沒說什麼,乖乖地將碗里的八寶粥分出來一些。

  「還是太多了。」趙思麥依舊不開動,盯著那碗粥說道。

  「好,那再少吃一些。」畢易安忍著脾氣,討好道。

  當碗里的粥只剩下半碗時,趙思麥才終於慢吞吞地動了勺子。

  飯後,畢易安將趙思麥送回了家。車停在小區門口,此時與上次兩人分別的場景如此相似,這讓兩人陷入了一種尷尬地境地。

  「額……笑笑,今天是哥哥做得不好,我太衝動了,可能把你嚇到了。以後不會這樣了,你也知道,我脾氣其實也不大。」畢易安再次做出誠懇的檢討。因為趙思麥一直對他愛搭不理,這讓他很心虛。

  「嗯。」趙思麥表情獃獃的,沒給好臉色,只是點了點頭。

  「你喝酒其實我也該檢討,我作為大人,沒有很好的監護你。但是你喝了酒,我只急著向你發脾氣,這是我的錯。」畢易安繼續說道,他現在有些著急,他不知道怎樣趙思麥才能原諒他。

  他關注的點錯了,趙思麥並不是因為他朝她發脾氣而埋怨他,而是因為那晚,他說他們倆分開一段時間而耿耿於懷。趙思麥怪的,從來不是他管她,而是他不管她。

  「那你還會不要我嗎?」趙思麥突然問道,眼中帶著緊張的期待。

  畢易安愣了愣,趙思麥那渴求被愛的模樣著實讓他心疼。他才知道,自己隨便給的建議,會對這個女孩子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不會的,我從來沒說過不要你,以前沒說過,以後也不會。你在我生命中,一直是很重要的一塊,沒人可以代替。」畢易安認真地對她說道。

  趙思麥終於安心了,這才是她想聽到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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