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行篇 三

  婚禮如期舉行了。


  伴隨著莊嚴的婚禮進行曲，陳儀如若由母親挽著手登上台，她的父親跟在身後，眼中是無盡的溫柔。周逸澤自另一側出現，他西裝革履，氣質雍容，隨性又莊重地邁出了第一步。蘇幕遮觀察到這個處事波瀾不驚的男人，此刻是略帶了一絲緊張的。但他的風度翩翩，在場恐怕無一人能與之媲美。


  新郎新娘換了戒指，他們相擁，親吻。


  蘇幕遮心情沒有絲毫波動，在場的每個人在那樣的光輝之下，似乎都是暗淡的的，是多餘的。他已經接受了這一切，甚至覺得台上那一對是全下最完美的。


  “我愛你，便如氯氣和氫氣，在聖潔的白焰中他們緊緊相擁，由單質變為化合物。”


  “我愛你，就像暗箱中薛定諤的貓，無論生死，無關生死。”


  “我愛你，我對你的愛大過在二維展開的十二維微粒。”


  “我愛你。如還是奇點的宇宙，正無窮大。”


  “我愛你，如馬克思普朗克的黑體理論，一旦陷入，便無可脫離。”


  “我愛你，就像個黑洞，連光也無法逃逸。”


  “我愛你，正如我熱愛生命，熱愛物理。”


  陳儀如若右手舉著話筒，左手並未拿稿子，蘇幕遮猜測是臨場發揮的。他見她很輕柔很認真地一遍又一遍地道著，那字字句句從心裏而來：“我愛你，ILVEYU，Iaadly，deeply，ruly，passinaelyfallinlveihyu！（選自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對白。）”


  淚水如散落的珠子一般，台上的新娘抽抽搭搭的，她哭了。在座的她的父母，她的一些朋友亦哭了起來，這是喜悅的淚水，憶往昔中崢嶸歲月。此情此景，又何不觸動人心，如今他們能攜手走到現在這潔白的婚禮上又有多麽的不易。


  蘇幕遮不語，他也沒哭，他知道陳儀如若和周逸澤的經曆是他永遠不能及的。望了望新滿上的橘子汁，他笑了笑，一飲而盡。


  一旁的莫嵐聲嘀咕了一句：“碧雲，黃花地，自古逢秋悲寂寥，舉杯消愁愁更愁。”她輕輕拍了拍蘇幕遮的肩膀以表安慰。

  “不愁不愁，波上寒煙翠，我言秋日勝春朝，明朝散發弄扁舟。”蘇幕遮笑了笑，拿酒杯碰了碰莫嵐的酒杯。


  莫嵐一笑，一飲而盡。


  洛英眼睛一瞪：“好酒量啊！”


  莫嵐慢慢仰起頭：“礦泉水。”


  蘇幕遮：“哈哈哈哈哈哈。”


  他拿起手機，照下了身邊的朋友，又照下了台上的新人，似乎是釋然了。


  餘光瞟到陳儀如若下了敬酒了，他佯裝不見，低頭玩手機。


  陳儀如若自夏家二姐妹那經過，徑直便過來了，也許是要和莫嵐寒暄寒暄。


  他推算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蘇幕遮。”是她喚了他一聲，蘇幕遮假裝不經意地轉過頭去。


  隻一眼，他驚住了。女孩化了細膩的妝容，烏黑的頭發被盤了起來，頭上戴著鑲嵌著珍珠的頭紗，潔白自上至下，不然纖塵。蘇幕遮隻記得她不化妝的模樣就已經很好看，而今這番打扮，雖一改往日風格，但越發美麗動人。


  陳儀如若伸出她的手來，無名指上戴了一枚極其簡單的戒指，普普通通的一個環，中間繞了一圈。


  “看。”她道。


  “莫底烏斯環，”蘇幕遮頓了頓，“永恒。”


  “這是我自己設計的，嘿嘿!”她笑顏逐漸展開，“給你看看。”


  “真好看。”蘇幕遮感歎著，抬眸望著她黑黑的眼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你有什麽要對我的嗎？”陳儀如若彎了彎眉眼，黑色的眸子像浸沒在水中的黑色琥珀，亮晶晶的，又像上的星星。。


  “祝你幸福，”蘇幕遮抿了抿嘴唇，感到鼻子一陣酸，“這一身很好看。”一定要幸福。


  “謝謝，我也覺得很好看。”她在他麵前轉了幾圈，紗裙周圍的絲綢一層一層有規律地散開又合攏，他靜靜地望著，留下了記憶深處最美的一個優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