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命盡頭
沈一塵見過丁鐺后，他在走廊里給王子建打了一通電話。
「王警官，我去見過那個女人了。」
王子建接到沈一塵的電話，停下手裡的摩托車，坐在座位上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那女人我不認識，估計真的像醫生說的一樣，精神有些問題。」
「哦，這樣啊。不認識就不認識，我這邊也在查她的身份，可是什麼都是空白。」王子建這兩天一直在跑這起交通事故，畢竟這還牽扯著楊茶的性命，不是馬馬虎虎就能糊弄過關的。
沈一塵嘆了口氣，然後右手插在腰上。「你們這邊有沒有確認肇事者？」
「這個，目前還沒有，只知道當時車禍時，兩車相撞，丁鐺的車裡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是她開的車還是另有人所為。不過，聽在場的群眾說，看見有一個男人，胳膊受傷，從車裡跑了出來。具體的還要跟進了解下。」
聽到王子建的解釋，沈一塵淡淡的「哦」了一句，接著就直接掛了電話。
現在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剩下的，他自己會查的底朝天。
沈一塵不敢過多的逗留，他直接在步梯處小跑上了6樓，這裡才是他要花時間守護的地方。
「沈先生……」一個身穿白色大褂，滿臉褶子的人，叫住匆匆趕來的沈一塵。那表情沉重糾結，隔著很遠的距離，你都能看到他臉上的褶子皺巴巴的扭在一起。
「哥，李醫生說楊姐已經快不行了。」一個身穿黑色衛衣，腳穿運動鞋的男生，站在沈一塵耳旁小聲嘀咕著。
他叫楊洋，說是沈一塵的跟班，也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這些年裡，一直幫沈一塵做事，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沈一塵沒有回答，他習慣性的瞪著眼睛，站在原地沉默不語，楊洋知道沈一塵的脾氣秉性，他一把拉住沈一塵的胳膊，低聲勸解道。「哥，放手吧，楊姐留不住了。」
「留不住……」沈一塵用力的甩開楊洋的手，直線的衝進重症監護室里，他握著楊茶的手，蹲在潔白的病床旁邊，雙眼溫柔的看著楊茶的臉。
一旁的護士醫生也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楊洋站在門口，把一行人攔在門外。「沒事，他心裡不好過，讓他好好陪陪楊姐。」
所有人都站在門口，竊竊私語的討論著病房裡的兩個人。
接下來，沈一塵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要帶楊茶回家，他不能讓心愛的楊茶躺在著冷冰冰的地方。
沈一塵快速起身，然後急步走到門口，扯著一個醫生的領口，直挺挺的拽到病房裡面。
「我要帶她回家，你去給我辦手續，快。」
那醫生估計也是嚇蒙了，居然沒有一絲的反駁，直接連連的點頭。
面臨一個將死之人，醫院也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院手續很快就辦了下來。
剛才的主治醫生，李醫生，在沈一塵面前滴滴答答的喋喋不休，非要把出院風險和責任念個遍才肯放人。
沈一塵沒有理會那麼多，直接給身後的楊洋扔下一句話，「搞定他。」然後就直接抱著帶著氧氣的楊茶，坐電梯下了樓。
「放心，我們知道，我現在簽字，有什麼事，我們負責。」楊洋也是無語這老頭醫生的碎碎念，直接拿過單子簽過字，跑了出來。
等楊洋到停車場的時候，沈一塵已經在車的後座上抱著楊茶。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她，不出聲。
楊洋上車后，直接駕駛著車匆匆離開。透過後視鏡，楊洋看著沈一塵的臉色，心裡也是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出不來話。
回到別墅里，沈一塵直接抱著楊茶上樓回到房間，楊洋則是坐在樓下的沙發上默不出聲。
沈一塵把楊茶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她的身邊，用自己的左手緊緊的握著楊茶的右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的燈，任由著窗帘縫隙的光線直射到他的臉上。
而楊茶依舊安安靜靜的昏睡著，兩個人就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靜靜的聽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呼～」慢慢的，楊茶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沈一塵甚至要很努力的才能分辨出楊茶是否還活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漸漸的，楊茶的氣息也不再存在。沈一塵面對楊茶的死亡，沒有暴跳如雷，瘋瘋癲癲，只是默默的躺在她身邊。
彷彿，他的精神世界也已經跟隨著楊茶的靈魂奔赴著黃泉路。
是啊，楊茶從小就跟著自己，20年了，整整20年。他們已經計劃好了一切，一起拿到錢，一起結婚，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現在呢，一切都已經落空，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去完成他們的夢想。這些，沈一塵又怎麼會甘心，又怎麼能甘心。
生命的盡頭，有這無數的人，楊茶走的沒有絲毫痛苦。沈一塵，翻過身子，把楊茶麵罩取下來，將她的身體擁入懷裡，嘴裡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阿茶，我剩下的日子裡，必須有你。」
樓下的楊洋反反覆復的看著手腕上的表，已經兩個小時了。他心裡真的有些放心不下，他怕沈一塵在屋子裡會做什麼傻事，正當他要上樓的時候，房間的門「咔」的一聲打開了。
沈一塵低著頭，雙手支撐著圍欄，頭髮順著臉頰松落到眼角。他聲音低沉沙啞，語言犀利決絕。「楊洋，去把阿茶的後事準備下，簡單點。」
「啊？嗯。」楊洋直接沒有上樓，反身小跑出大門。
扶手處的沈一塵，抬起頭，看著窗外的太陽，一縷金光沖斥著他的渾身。現在的沈一塵還不能死，楊茶沒有得到的人生，他必須幫她走完。
他們還有計劃，還有沒有奪回來的東西，那些本該屬於楊茶的東西，怎麼會讓那些人安安穩穩的擁有呢。
沈一塵的內心，一直盤旋著一個可怕的念頭，找一個人，讓那個人代替楊茶，去走完楊茶沒有走完的路，讓天堂的楊茶看到自己幫她奪回一切。
那個時候，才是他沈一塵的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