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無面獸王（一）
雪域陰雨綿綿，危機四伏，蠻荒鬼域也並不太平。
狂風怒號，陰雲低垂，大片雪花席捲而下，粗魯的覆蓋在荒原之上。
絕境之城，蠻荒鬼域西北端的一座城池，幽冥峰山脈西方的終點站。
凝眉站在校場之上，望著眼前正在訓練的魔族少年，一聲長嘆，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熟悉，畢竟自己在這待了一萬年。
一萬年前，凝眉第一次來到這裡。
陌生的環境，冰冷的天氣，殘酷的訓練，她沒有落一滴眼淚，咬緊牙關挺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在遙遠的酆都有一個人等她。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將凝眉從過往的回憶中拉回到現實。
她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名校官正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一位魔族少年。
少年噙著淚水承受著，背上呈現出一道道血痕。
凝眉身體一動，想要上前制止，隨即思忖片刻，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是這般苦都吃不得，將來如何執行任務。」她想了想，嘲笑起了自己的憐憫。
「殿下。」一位侍從腳步匆匆來至身前，附在凝眉耳邊悄悄講了幾句，凝眉瞬間變了臉色，她面目發青，柳眉抖動，雙手微微顫著離了校場。
大殿中早已有一行人在等候，地上擺放著數十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掀開屍布，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凝眉不由得胃中一陣翻騰，急忙讓人將屍首抬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誰幹的？」凝眉冷冷問道。
「殿下，這些人都是被無面獸殺死的。」
「無面獸？」凝眉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雲。
無面獸，絕跡谷中生活的一種數量龐大的魔獸族群。
它們身高一丈有餘，面無五官，四足，雙眼生於肋下，血盆大口兩側更生一對獠牙。
它們的首領被稱之為無面獸王，較之其它無面獸，無面獸王眼生腹間，肋有雙翅。聲若洪雷，可吐閃電，身上附著有一層厚厚的鱗甲，水火不侵。
它們長期生活在絕跡谷中，組織有序，對蒼蛟來說是一個潛在威脅。
蒼蛟曾多次組織軍隊圍狩，但都以慘敗而告終。
「傳令下去，立刻組織三十六名天罡衛即刻隨我進入絕跡谷！」凝眉柳眉一橫道了一聲。
天罡衛是凝眉從魔族士兵中選出的勇猛之士而組成的近戰衛隊。
「殿下，這——」身邊侍衛面面相覷，「這絕跡谷去不得啊！」
「有何去不得！」凝眉朱唇一挑，「我說去的便去的，若是誤了時辰，拿你祭旗！」
「是！」侍衛哆哆嗦嗦搖首而退。
很快，三十六名天罡衛集結完畢，各個全副武裝，殺氣畢露。
「殿下——」正當大軍準備開拔，一個少年跑來，凝眉定睛一瞧是在校場受罰的那個少年，「我要隨您一起去絕跡谷！」
凝眉望著他的眼睛：「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
「我知道！」那少年斬釘截鐵的說道，他雙拳咯吱作響，兩目一道怒光閃過。
他一襲墨色輕衫，頭髮攏起，面容清秀，器宇不凡。如水的眸子之上雙眉如墨，鋪展開來。腰間系著一根蟒紋帶，蟒紋帶上則掛著一塊方形墨綠玉佩。
「你叫什麼名字？」
「離歌。」
「跟緊了。」凝眉淡淡說道，隨即大軍開拔。
絕跡谷，絕境之城西北五十里處，名副其實。
這裡怪石嶙峋，枯木交織，晦暗一片，不時有雷鳴之聲從絕跡谷深處傳來。
凝眉注意到，那個叫做離歌的少年每次聽到無面獸的吼聲，身體都會一陣顫抖，真氣氣旋凝聚在他的身邊。
「進谷！」凝眉望著絕跡谷深處道了一聲。
前腳剛剛踏入谷中，原本震動天地的雷鳴之聲頃刻間消失不見，一片寂靜，只留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
所有的人都神經緊繃，密切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在空寂的山谷響起，所有人登時回頭，發現是一人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樹枝。
正當他們長舒一口氣時，突然一陣疾風吹來，黑影閃過，站在最外面的一位天罡衛被黑影撲倒，一聲慘叫，鮮血直噴，身首異處。
「列陣！」凝眸看得清楚，是無面獸！
聽了凝眉的話，剩餘的三十五位天罡衛愣了一下，面面相覷，天罡陣要三十六人協作才能完成。
「我來！」離歌鎮定的站了出來，補在缺位。他雙手緊握一柄利劍，雙目緊盯前方，沒有絲毫懈怠。
凝眉抬頭望去，兩邊的山崗上站著大概有十頭無面獸，他們已深陷包圍之中。
「穩住陣腳！」凝眉冷靜的說道，她可以很清晰的感觸到那些無面獸呼出的沉重氣息。
「殺！」凝眉一聲令下，無數勁弩飛出。
無面獸仰天長吼一聲，紛紛撲將下來。
凝眉將慕華塤化作長劍，真氣凝於劍鋒，高高舉起，一隻無面獸猛地撲來，肚皮擦過劍鋒，險些劃到。
「若是再舉高一些就好了。」凝眉不免懊惱起來。
那無面獸四肢著地，慢慢的移動，沒有五官的腦袋搖晃著，似乎在尋找進攻的契機。
「孽畜，今日我來了結你！」說罷，凝眉持劍劈來。
無面獸一躍而起，雙爪指甲伸出，鋒芒畢露，朝著凝眉臉頰狠狠抓去。
凝眉舞動利劍，真氣迴旋，一道亮光閃過，將其四肢齊刷刷的斬斷。
「殿下小心！」話音剛落，凝眉只覺背後一陣陰風吹來，一隻無面獸在其後背狠狠抓了一爪，留下血痕道道。
她忍著傷痛，一個鯉魚翻身繞到無面獸身後，手中甩出數根銀針准準的扎在眉心，躺在地上沒了聲息。
她停了下來，經過一番廝殺，十頭無面獸還剩五頭正在低聲吼叫，四肢在地上不斷地刨著。
凝眉祭起利劍，口中念了句「消遁無形」，數道真氣直奔無面獸而去。
就在這時，山地震動，一道亮光飛出，將凝眉的真氣打散。
山崗之上出現一個龐大的身軀。
望見那個身影，剩餘的無面獸凌空而起，跳在了那身影的後方。
「是無面獸王！」離歌道了一聲，執起寶劍就要衝上去，被凝眉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凝眉吼道。
她明顯的感覺到離歌體內真氣涌動異常，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漸漸地，凝眉看清了無面獸王無極的真容，跟傳說中的一樣。
她攥緊手中長劍，死死的盯著無極。
無面獸王在山崗上來回踱了幾步，而後仰天怒吼一聲，風雲變幻，無數山石滾落下來。
它腳踏山石，步如流星，瞬間衝到凝眉面前。
凝眉猝不及防，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凝眉站定身體，利劍一橫，真氣在劍鋒涌動，那無面獸王腹間之目閃出幽光。
「納命來！」還不待凝眉出擊，離歌怒吼一聲沖了上去，整個身體被真氣所圍，捲起地上沙石枯枝飛舞。
無面獸王張開血盆大口，前肢在地上猛地一拍，竟生出一股氣旋擴散開來，將周邊的枯樹巨石攔腰折斷。
離歌哪裡管得了這些，手中運起真氣貫穿整個寶劍，數道光芒從中射出，擊打在無面獸王的臉上。
它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晃了兩下腦袋，怒吼一聲，一股血腥之味迎面而來，險些將離歌熏暈。
無面獸王平地躍起，肋下生出雙翅，捲起一陣狂風，颳得離歌後退數步。
緊接著，一道閃電從無面獸王口中飛出，離歌猝不及防被擊打在身，踉踉蹌蹌倒地。
凝眉急忙祭起寶劍想要上前，卻見離歌竟倏地站了起來，身上看不到絲毫傷痕，凝眉對他留意起來。
「畜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罷，離歌將寶劍拋入空中，雙掌氣旋形成越來越大，氣旋之中有火光隱隱閃現。
待火光成型，離歌一聲怒喝，懸停空中寶劍驟然飛出，掌心中的火球竄入寶劍體內，劍鋒處登時烈焰四射，灼人眼目。
那無面獸王似乎並不慌張，雙翅一展，飛升入空，而後口中吐出數道閃電與寶劍碰撞起來。
瞬間谷中一片寂靜，凝眉等人感到空氣稀薄起來，難以呼吸。
刺眼光芒亮起，閃點消失不見，燃燒著的寶劍直挺挺的刺中無面獸王的身軀，卻只聽咔嚓一聲，寶劍竟斷成兩截，而無面獸王安然無恙！
離歌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勉強撐住身體。
「離歌小心！」凝眉大喊一聲，只見無面獸王張牙舞爪直撲離歌。
「去！」凝眉運起真氣，數十根銀針從袖中飛出，擊打在它的身上乒乓作響，紛紛落地。
「怎麼可能！」凝眉大吃一驚。
眼看無面獸王及身，凝眉一個箭步上前將離歌拉至安全地方，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離歌原本待的地方升起滾滾煙塵，煙塵散后只留下一個巨坑。
「離歌，你還是那麼弱！」那無面獸王停止攻擊，竟緩緩說起話來。
「混蛋！」離歌的拳頭狠狠砸在地上，鮮血直流。
望著離歌，凝眉不知該說什麼，他與無面獸王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
「無極，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離歌猛地躍起，體內竟閃起光亮。
「狂妄無知！」無面獸王冷冷道了一句，右手一抬，數道驚雷從空中落下。
離歌並不閃躲，雙腳猛地跺地，一躍升空，驚雷灌入他的體內。
他雙目充血，頭髮的顏色竟也變了，全身被亮光包圍，身邊閃電不斷。
待雷電漸息，白光散去，離歌竟也化作了一頭無面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