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間少年郎
初升的太陽透過蟬翼窗紗淡淡灑滿香閨。我懨懨的趴在床尾聽安樂興奮描述起今天豐富的行程,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衣櫥和壁鏡之間不勝其煩的穿好一件衣服然後又換掉。
嘴巴裏還念念有詞道,“這件不行太豔了。這件也不行,款式有些過氣……”
“人長得醜不要賴衣服。”我說。
然後不顧她兩道犀利目光,縮著腦袋盤算再美美睡一覺。結果安樂拈著蘭花指毫不溫柔的將我拎起,那母夜叉神情就像我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木小希你個豬快起來好好收拾收拾你那殘敗模樣,姐姐我就是出去遛狗也要它光鮮亮麗的,不然又怎麽能配得上我這高貴出塵、花容月貌、娉婷婀娜、弱柳扶風.……”
安樂有個毛病,自戀起來沒完沒了,像那些離她足有十萬八千裏的形容詞也敢厚顏無恥的往自個兒身上整。
我剛套好衣服就見她箭步衝過來,撇撇嘴,“哎呀木小希,你這四十年代眼光加五十年代造型活脫一解放前老村姑啊!而且還是那種神經錯亂加大腦癡呆型的。”
可能安樂實在是欣賞不了我這種婉約美,話尚未說完又一個箭步的閃了。當她再跳入眼簾時手裏拿著一件純白色連衣裙。
“試試這個,快別禍害大眾眼球了。”
我順從的換上那件短不過膝的裙子,不規則裙擺走起路來讓右側大腿輪廓若隱若現的浮動,而v字領口周邊鑲了一圈兒璀璨寶石發出淡淡熒光,整體張揚中也不失簡約靚麗。
“這.……貌似有點……短。”我別別扭扭。
安樂卻好像非常滿意,讚許的點點頭,說,“其實你也是挺好看一姑娘,就是總愛扮民國村婦,不過幸好有我在才讓你這醜小鴨得以見天日。”
“是,民國村婦感激不盡,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我哼哼唧唧,若不看在今日她是壽星的份上,我何苦為難自己在這兒睜著眼睛說瞎話。
安樂倒很受用,笑得差點兒沒背過去。
臨出門前她趴在我耳邊故弄玄虛的說,“待會兒給你介紹一帥哥,人家可是指名道姓的要見你呢!”
車子停在一處金碧輝煌、瓊樓玉宇的典雅建築旁。“天皇”兩個閃爍大字讓我小心肝兒不由一顫,直覺這老總該有多張狂,竟敢擔用如此霸氣倆字。
正愣神間我已被安樂拉著走了進去,穿過一條兩邊清澈透明,中流砥柱裏麵有五彩斑斕的魚兒在遨遊的甬道,那景致就像是在電視上見過的極地海洋世界般,不過,要比那個更為壯觀。
接著視野明朗開闊下整個大廳內一覽無遺,巨大的枝形璀璨吊燈從平流的天花板上懸垂下來,光潔地麵由白色大理石鋪就。廳內中央有一人工湖,假山巍巍,流水潺潺,幾株新荷含苞待放,銀龍觀賞魚從中嬉戲。
霧金打磨的牆體表麵和鑲嵌人造鑽石的折疊掛壁,整體裝飾雕琢細致、水晶與金色混合物裝點。不張揚,不樸素,高雅裏詮釋著殷實,低調中透露出奢華,貴豪感十足。
“這裏好漂亮啊!”
我雙眼被炫的一陣恍惚耐心聽安樂為我講解。
“天皇”總集娛樂消遣、各種浴場、茶社酒店一應俱全,共有九層,固又稱“九重天”。此乃當之無愧是全市最最燒錢的地方,故而頗受上流社會貴族們的青睞。
“不過引人奇思的是這天皇老總竟從未在大眾麵前露過相,任那些八卦記者使盡渾身解數硬是尋不到他丁點兒蛛絲馬跡。”安樂略帶失望的歎口氣,“至今連他高矮胖瘦、是老是少都不知,隻能確認是個男人。”
“呃……”我聽得一愣一愣下快速轉動大腦,發揮想象力,“莫非是此人生得奇醜無比不敢見人?”
安樂粗暴的給我當頭一棒,撇嘴道,“你這民國老村婦都敢招搖過市,何況人這麽有魄力一人。要我猜肯定是個美男子,就像我般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車見車爆胎!”我鄙夷的打斷她,問,“既然這裏這麽燒錢,那你幹嗎非來這兒過生日?”
“嘿嘿!”安樂狡黠的一笑,看向不遠處,“反正又不是我埋單,當然要來這讓世人神往的地方體驗一回了。”
在她視線盡頭,一個溫潤如玉恬淡清風的男生正臉帶微笑向我們走近。他長身玉立的身姿,翩翩風度以及溫文爾雅讓人觀之可親,見之忘俗的氣質,引得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都不禁頻頻側頭觀看。
來人先是和安樂打過招呼,然後向我伸出他那骨骼俊逸白皙修長的右手,朗聲說,“你好,我是葉北,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我輕輕握了下他的手,“我是.……”
“木希!常聽安樂提起你。”
葉北友善的笑笑,一張白淨臉上更為動人。他將一個小巧精致的禮盒遞給安樂,說,“祝我們美麗的安大小姐生日快樂!”
“謝謝葉北哥。”安樂猴急的當下拆開,隨即眼睛變得閃亮,“哇!好漂亮!葉北哥太讓你破費了。”
在沉香雕花木盒中,一條多彩碧璽搭珠項鏈靜靜地躺在其中。粒粒飽滿顆顆渾圓,晶瑩剔透不染瑕疵。
“喜歡嗎?”葉北問。
“嗯嗯!”安樂高興抽了,隻一個勁兒點頭。
“喜歡就好。”葉北又拿出一份禮物竟然向我伸過來,“小小心意,還望木同學不要介意。”
安樂好奇的湊近,問,“什麽啊?”
“一款手機,覺得還蠻不錯,就想著送給新朋友,以後大家聯係也方便。”
我不禁在心裏暗想,“這人可真夠自戀的,就算你長得好看點,但我也沒打算以後和你多多聯係啊!”一麵連連擺手,“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可能葉北從來就沒有送不出去的東西,他略微一怔後隨即而笑,也不勉強,說,“那我們先進去吧!”
電梯直上五樓,瑰麗雅間內裝潢呈淺金色,精湛桃花蕊木桌椅隱約散出最原始自然的熏香。門邊櫃上插滿一瓶粉色玫瑰,嬌豔欲滴,吐露芬芳。
我私下裏掐安樂一把,“你丫夠狠的,又讓人家請吃飯又是禮物的,臉皮可真厚。”
“他老爹是我爸的頂頭上司,來這消遣自然不在話下。你就放開肚皮敞開了吃。”
可我萬萬做不到安樂那般雲淡風輕,麵對著點菜單上那昂貴的數字我立刻就不淡定了,因此便尋了借口躲進洗手間。
鞠一捧涼水澆在臉上,鏡中略顯蒼白的容顏被散落腮邊的亂發遮住,稍顯狼狽。不經意間,一抹熟悉身影在鏡內一閃而過,心中頓時一陣緊張,腳步更是不由自主迅速的追了上去,然而空曠的廊內已不見任何蹤跡。
我不肯死心的在周圍四處尋找,僅存的一絲期翼也舍不得放棄。忽然一隻手輕輕扣住了我的肩,回頭時對上一張如沐春風,溫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