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醫話（二）

  晨五點半爺爺既來喚我起床吃飯，匆忙洗漱、吃飯後便推小車、拿鐮刀奔於地頭，幾人立時鑽入露水很大的玉米地開始掰玉米穗。


  邊掰邊問爺爺：秋間當斂而少發，如此銳意早發，朝露正盛，易入體留濕，尤不利於老年之體，男子已過六八之歲既入乾卦，性涼而喜暖，如此背時而作，豈不易病？

  爺爺嘆曰：孫言誠真，然農民之艱，並非愚知，眾皆知，朝露傷於濕，久則留內作病，然近期天光暴烈，若不趁此時天光未開、晨露之寒抓緊作業，稍時天光顯，動則身汗，勁頭銳減，這田間活計卻不知何時作完呢！但此時受潮，少時汗之而出，若能堅持勞作倒並無大患，而城市人冰箱、空調融入生活久矣，為害深矣。


  我接道：此言恰合當今社會之情，冰箱、空調之禍已漸入村中，日後必為害多矣，農人勞作者，朝露寒濕客於體表，堅持勞作，汗出則無礙，而冰箱冷凍，今人多貪一時清涼，而傷久蓄之陽，世人皆知陰陽二字，卻不知陰易補，陽難聚之理，故今病多為陰邪，或寒涼或濕氣，發則癥狀萬千，大概陽傷者多也。


  爺爺道：孫明其理，吾心甚慰，寒涼入胃，先損其中，傷寒論三焦竭部論，知上下皆秉受中焦氣而運，中敗必及於他處，萬病種種當守護此氣，故治病者，胃氣當先，時刻顧護，未至於表愈而本傷也。空調者，調節空氣，為人民除去煩熱之苦惱，卻亦傷人不淺，孫有何感？

  略有所感，未必真確，淺論於下，空調多功用於夏暑，夏暑者，潘秀也，萬物競發顯露於外，例如花開，故而人應自然，於夏日著短裝清涼，暴露肌肉於天光，令其得陽也，機體亦自我調節而汗出，此一年累積之毒，得夏之宣洩而暢排於外也，今人不知，貪圖安逸而喜清涼厭汗，故病多於此時積下，毒留而當去不去，多轉節令而病發，亦有當令則病者。今醫不知，常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卻不知此為自身之蓄毒也。


  爺爺停下手中活計轉頭問我：依孫之見，何所治也？


  我亦停下手中活計，恭而答曰:夏月者，萬物皆發秀於此，陽氣旺於此，人當動不動，當汗不汗而致此種種之病，皆因傷於陽也，陽者動也，汗出者，陽氣調節排除淤毒也。傷寒論，常論大汗亡陽，知此汗亦為陽之變化也，人當順應自然，順應天時，陽當令而旺當令其泄出也，故而陽易出於體表，而非陰血常守於內也。


  爺爺接道：論雖精而治卻難，亦有不葯而治之法可知？


  正說間，三姑夫來至地頭，三姑夫是政府單位工作者，行近問道：二位自學中華醫學，可知吾為何最近渾身酸軟無力，無食慾，不感覺有餓，食后腹脹，有時喉如哽物，吞吐不得，大便不暢，有時排完后感覺腹內並不舒服，有時腹脹而排便后少減，此何故也？

  我與爺爺相識而笑，我道：此可葯也。爺爺反道：無須，吾出治法，當三日聽我言行，病遂去也。三姑夫忙更上前一步道：此患雖無痛癢，亦令人不暢爽，願遵言行，請出治法，爺爺卻反身開始掰玉米道，先幹活再說吧。


  連續三日農作，日日累的三姑夫汗出如流，肌肉酸痛，腰酸背痛，手上也磨了好幾個泡，因久未勞作故而，終於忍不住於中午吃飯時去問爺爺：岳丈大人，已過二三日，何故仍不施藥，明日我便要返回單位，藥方開於我，我回去按方吃藥便罷。


  爺爺笑答：汝疾已去，何須再另進葯治不病？三日余暗查汝飯食增，知已愈也。可腹脹否？答：近三日無。大便可有不暢否？答：近日無。復有何苦哉？欣喜答曰：前疾確已無蹤，只是近肌肉酸痛。我接言：此久未勞作，肌肉不堅故，休整幾日自愈，不為苦也。只是不知爺爺如何治癒，還請教我。


  爺爺笑答：此即久未勞作而又夏日空調貪涼，表留濕而脾胃陽困也，脾主四肢，勞作之，自然脾陽啟動而濕去也，且如前日之論，汗者，調節陽氣之形態為此物也，寒濕從汗而去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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