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7 一臂之力
陸一偉感覺到了火藥味,於是陰著臉道:「老馬,溪口村每年換屆選舉出問題,這在市裡都是掛了號的。而今年縣裡和鎮里的要求是不能出現一起越級上訪事件,我陸一偉既然包了溪口村,也不允許出現這種問題,我還是剛才說的,有什麼問題找我,我來解決。」
石曉曼也開口了,道:「老馬,我雖是個女人家,既然鎮里信任我,讓我和陸鎮長包了溪口村,有些事咱還是說到明面上來,別動不動就是舞刀弄槍的,這樣不好。」
女人就是女人,說話軟榻不說,還讓人抓住話柄。馬志強有些不樂意了,對著石曉曼道:「石鎮長,你把話說清楚,什麼事放到明面上,什麼事就暗地裡操作了,這不存心讓人吃蒼蠅嘛。再說了,你見啥時候舞刀弄槍的,咱把話別說的那樣難聽好不好?」
「可……」石曉曼頓時紅了臉,正準備爭辯時,陸一偉用手壓了壓,道:「老馬,石鎮長也是好意,這樣吧,今天中午我請班子成員吃頓飯,咱們吃好喝好后,攢足精神先把推選候選人這次弄好,你看行不?」
其他班子成員聽說有飯局,頓時變得躁動不安,撕牙咧嘴得憨笑。馬志強也不客氣,道:「既然陸鎮長有這個心,我們就領情了。」
中午,陸一偉把一行人拉到鎮上,在趙曉梅的餃子館胡吃海喝了一頓,陸一偉又把他們送回了村子。
陸一偉交待石曉曼道:「石鎮長,後天推選候選人時,我在現在維持秩序,你就在村裡把著,一旦發現有人有外出上訪的苗頭,你趕緊告訴我。記住,村民們要靠哄,語言別太過激,好歹我們這幾天完完整整地結束了,行吧?」
石曉曼面對如此紛繁蕪雜的事完全沒頭緒,她只能不斷點頭應承著。
晚上,陸一偉再次與周三毛碰了頭。周三毛在許半仙的勸告下,終於下定決心參與溪口村換屆選舉。但想到自己人單勢孤的,心裡著實沒有底。
陸一偉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道:「我已經給你做了前期工作,你沒有發現村裡的人沒有往日里活泛了?這都是我讓李海東在後面搗的鬼,要按說我這種方式是違背選舉法的,一旦查出來說不定還會追究責任,但為了溪口村今年選舉太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好歹你還願意參選,要不然我前期工作就都白做了。」
「我是這麼想的。今年的候選人肯定要多,但過不了半數就都無效,一會兒你去見一見馬三蛋和田瘸子,他倆已經讓我擺平了,能不能選上就看他倆了。」
「另外,溪口煤礦的彭礦長已全力支持你,答應如果你選上,今年每家發一噸煤,這個待遇很優厚啊。還有,彭礦長也說了,打算在村裡開一個焦化廠,這就是你的競選資本。」
「此外,礦上不是要給村裡承包費嗎?你競選時承諾拿出一部分錢翻修一下進村的路,想辦法給村裡辦點實事,沒有人不擁護你。」
周三毛被陸一偉說得動心了,道:「陸鎮長,你說你這麼幫我圖了什麼?你讓我怎麼感謝你啊。」
陸一偉一笑,道:「我不圖什麼,就圖今年溪口村村委換屆不出任何問題,我就滿足了。」
「好!」周三毛道,「既然陸鎮長這麼說了,那我就說說,我雖然在村裡沒什麼威信,但我可以保證村民們絕不會上訪。」
周三毛這麼一說,陸一偉來了興趣,道:「那你說說你這麼弄?」
周三毛道:「你也知道我是個拉煤的,其實,經常上訪的也就那麼幾戶人家,恰好這幾戶都是跟著我乾的人家,到時候我打點打點,這也是支持我的主力啊。」
「好!」陸一偉沒想到周三毛還有這一手,道:「你老兄可是幫了我大忙了,只要不出村啥事都好辦。今晚回去以後你就得趕緊行動了,動員一下村裡你熟知的人,關係不錯的人,不管怎麼說,你也得過了半數,是不是?」
周三毛回到村后,就把他要競選的消息放了出去,效果出奇好。都知道周三毛人敦厚老實,比起那個馬志強強多了。李海東這些天,天天叫著馬三蛋和田瘸子做工作,都願意助周三毛一臂之力。
果然不出所料,北河村這邊就在李恆生和郭凱盛斗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鑫源煤礦礦長趙二狗也突然冒出來了,他給村民的福利更加誘惑,一張選票三百元,見人頭就發,這下可把村民們樂壞了。要在往屆那有這麼優厚的待遇,今年看來是個豐收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都一心一意參與到選舉當中來了。
郭凱盛坐不住了,找到魏國強取經。魏國強也爽快,當天就找到趙二狗,希望他退出去,然後全力支持郭凱盛。
趙二狗就是從心攪局來了,他看不慣郭凱盛飛揚跋扈的樣子,自己的勢力雖不如他,但手裡也不缺錢花,於是就一腔熱血參與了進來。魏國強算什麼東西,你讓我支持郭凱盛就支持他啊,門都沒有!
魏國強也不急,拿出了殺手鐧。他告訴趙二狗,鑫源煤礦是鎮里的,承包的合同明年就到期了,郭凱盛有意承包,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那咱就散夥吧。
趙二狗一聽慌了神,當場就表示願意退出,並把自己手中的選票送給郭凱盛。
魏國強這邊忙活,徐青山也不閑著。他見魏國強露頭,就鼓動牛福勇也高調站出來參與競選。又一個大款參與競選,北河村的村民可是樂壞了頭,都紛紛打聽牛福勇這邊是什麼福利,得到的結果讓大家很是失望,兩袋面兩桶油。這比郭凱盛和李恆生的待遇稍微好點,但比起趙二狗的300元,顯得差了些。
牛福勇站出來后,徐青山去找了二郎溝煤礦的楊建設。楊建設如同溪口村的周三毛一樣,出了名的老好人,在村裡雖不及李家有地位,但他說一句話,村民們還是買賬的。在徐青山的遊說下,楊建設同意站出來全力支持牛福勇。至此,北河村推選候選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說是村委換屆選舉,倒不如說是魏國強和徐青山的權力角逐。
正式推選候選人的日子到了,這天全鎮上下熱鬧非凡。各個村的村民們早早吃過飯就都拖家帶口地跑到村委會,為自己喜歡的「偶像」投上神聖的一票。
陸一偉和石曉曼早早地就去了溪口村,到了溪口村,供銷社門口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
周三毛突然冒出來,讓溪口村的村民們大吃一驚。溪口村歷史上還沒有除馬姓和田姓以外的人當選村長,不過經過一番運作及正面宣傳,加上老百姓的覺悟提高,似乎把家族鬥爭淡化了,而轉向「誰能為村裡帶來實惠,我們就選誰。」
馬志強更是震驚。姓田的沒冒出來,居然冒出個姓周的,不過他也不擔心,畢竟自己當了好幾屆村長了,威望還是有的。
經過一上午的推選,結果出來了。結果出乎人們意料,周三毛高票被推為候選人,雖然馬志強也被推上了,但票數差強人意,這讓他有些警覺。另外,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候選人里居然出現了港台歌星「劉德華」,不用問,也是馬三蛋他們從中搗的鬼。
溪口村這次推選十分太平,沒有出現械鬥,沒有出現上訪,這在以往是很難見到的。這個結果報到魏國強那裡,手中拿著電話久久不肯放下。
然而,北河村這邊出現了意外。郭凱盛由於有了郭姓和趙姓支持,躍居候選人榜首;李恆生有本家支持,位居第二;而牛福勇有了楊姓支持,位列第三。三人都過了半數,也就意味著候選人就這麼定下來了。
可李恆生不願意了,鼓動本家要求查驗選票,說從中有人搗鬼。查驗選票是選舉委員會的事情,李恆生作為現任村長,當然沒有資格查驗。於是情緒激動的本家親戚不幹了,當場就和姓郭的打了起來。最後的結果是,2個重傷,14個輕傷。
魏國強得知這一情況后,臉色都急成了豬肝色,立刻召開班子會,要求妥善解決好此事,並要保密。這下可樂壞了徐青山,開完會他就把這一情況悄悄報到了縣裡。魏國強開完會還不到幾分鐘,縣委辦就有人打來電話,問詢事情的經過。縣委書記劉克成得知后,當場就摔了杯子,罵道:「這個魏國強長得是豬腦子,每年就是他們北河鎮出事,這才推選候選人就出了這種事,他媽的是不是不想幹了?」
劉克成發了火,縣委組織部長不敢大意,當天下午就趕到了北河鎮,縣政法委書記張龍飛後腳也趕了過來。
魏國強這下子傻了眼,北河村是他親自包的,出了這檔子事又賴不在別人頭上。面對組織部長的質問,魏國強驚出了一頭冷汗,他再三保證,一定會妥善處理好此事。組織部長也毫不客氣告訴魏國強,如果你有能力把北河鎮的換屆選舉搞好,就不要再發生類似事件,如果沒有能力,就派有能力的人下來。臨走時查驗了選票,併當場取消了李恆生的候選人資格。
張樂飛與魏國強關係不錯,他也好心勸告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誰要是給縣裡上眼藥,就是頂風作案。走的時候,讓派出所把鬧事的人抓起來,行兇者全部拘留。
這種結果是徐青山沒有想到的。看到魏國強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知道有多解恨。當晚,叫上陸一偉,又聚到了牛福勇家。
牛福勇被推選為候選人,興奮不已。他對徐青山更加信服了,他端著酒杯道:「徐哥,你看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徐青山給牛福勇當時出了三計,可現在他改變策略了,魏國強被警告,這種大快人心的好事要一直持續下去,他道:「這個時候就要乘勝追擊,決不能讓郭凱盛有絲毫翻身的餘地。我倒是有一計,不知你敢不敢做?」
牛福勇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不殺人啥事都難不倒他,道:「徐哥,你說吧,到了這個時候了,啥手段都成。」
「魏國強在郭凱盛參股的事情你應該清楚吧?你找幾個人寫舉報信,直接分送到市裡省里,寫的越誇張越好。」徐青山眯著眼,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充滿了殺氣。陸一偉一聽,就知道徐青山這是沖著魏國強來的,借牛福勇手,徹底把魏國強搞臭。
陸一偉雖痛恨魏國強,但不想讓牛福勇淌這趟渾水,於是道:「這種事都是謠傳,何況我們沒有證據,如果真的查下來沒有抓住把柄,到時候追查起舉報信的來源,這不把福勇套進去了嗎?」
徐青山蔑視地看了一眼陸一偉,道:「你懂什麼?既然我說這話就有一定的把握,他魏國強在省城的房子不假吧?他小舅子修建北河中學不假吧?這都是有事實根據的,如果這劑猛葯下去,足可以滅滅魏國強的威風。郭凱盛失去魏國強的支持,也就等於失去了雙拐,看他還有什麼能力再和你競爭。」
「說到這裡,我直接把另一計也索性說出來。北河煤礦是屬於北河村集體的,可村民這些年享受了什麼?什麼都沒有!錢讓郭凱盛賺了,承包費讓李恆生花了,可這些村民們都蒙在鼓裡,如果你在競選時揚言要奪回煤礦,並承諾我先前和你說的教育獎勵牌,保證你的村長位置妥妥的。另外,奪回煤礦你不也順理成章有了自己的實體了嗎?」
牛福勇被徐青山撩撥的動了心思,激動地道:「徐哥,啥也不說了,這事我來干。怕什麼事,就算查下來我牛福勇一人頂著,和你徐哥,還有陸哥都沒有任何關係。大不了再坐一回監獄,我不怕!」
徐青山的話確實具有煽動性,陸一偉見牛福勇已經著了魔,也不好說什麼,他把酒杯中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會選擇屈服,一場真正的較量開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