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7
一首《雨巷》,讓戴望舒名聲鵲起,被後人冠名為「雨巷詩人」。直至今日,《雨巷》優美的格律和幽怨的彷徨美景都那麼扣人心弦,攝人心魂。難以想象,這首詩的創作背景是在政治風雲激蕩,炮火紛飛的年代。那寂寥的雨巷和丁香姑娘述說著詩人迷惘飄然的苦悶和沉鬱。
《雨巷》到底描寫的是哪裡?有的說是松江,有的說是杭州,但肯定不是烏鎮。烏鎮之所以被外人熟知,除了擁有江南水鄉美景外,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當地政府的包裝和推銷。其中,一個人不得不說,那就是陳向宏。是他主導了烏鎮水鄉的保護與開發,尤其是由黃磊主演的電視劇《似水年華》熱播,更讓人們對江南美景的憧憬和嚮往。
夜色沉暮,細雨淅淅,走進烏鎮,白牆烏瓦、飛檐斗拱,光滑的青石板路,櫓聲咿呀的蓬船,悠揚醉美的絲竹,吳儂軟語的崑曲,彷彿走進了一幅水墨丹青,雖沒有清明上河圖中古街市的繁華,但那份靜謐、安和的水鄉清韻卻另有系人心處。穿著青花布,戴著青頭巾的婦女怡然自得地遊走雨巷裡,時而瞥見撐油紙傘的姑娘,雖沒有雨巷裡描寫的那樣美麗動人,素麵朝天,不染鉛華,卻眉眼盈盈,笑如桃花。
星星點點的燈光倒影在河裡,被游過的漁船輕輕撞開,如同五線譜一般蕩漾著波光粼粼,慢慢回擊到岸邊,又恢復了那份平靜和寧和。
夢裡水鄉,月中倩影,一曲古老的傳說滿城淺吟低唱著,演繹著瀠洄余繞的顧戀風情。
陸一偉和蘇蒙撐著傘遊走在岸邊,兩人一句話不說,盡情地享受著冬日裡的這份靜謐。一開始,陸一偉刻意保持一定距離,到了後來,蘇蒙的手慢慢地環在手臂上,似乎並不覺得不妥。從背後望去,彷彿一對相愛已久的戀人。
「一偉,快看!」蘇蒙指著一處建築興奮地道:「文和英就是在這裡相遇的。」
蘇蒙所說的文和英,是指《似水年華》里的男女主角,在這裡演繹一段隔山隔水的動人愛情故事。
蘇蒙興奮異常,而陸一偉卻心慌意亂。他有些後悔,就不該答應她一起來。兩人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如此對誰都不好。即便沒有人知道,他良心上也過不去。
來到一處餐館坐下,蘇蒙點了一大堆好吃的。看著陸一偉悶悶不樂,蹙眉問道:「一偉,你不開心嗎?」
「沒。」陸一偉收起慌亂的眼神搖了搖頭。
蘇蒙知道他在想什麼,道:「一偉,關於你和她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你和我說實話,你愛她嗎?」
陸一偉抬起頭,茫然道:「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蘇蒙抿了抿嘴唇道:「你不愛她,至少她沒有走進你的心。你說過,你心裡永遠給我留的位置,是嗎?」
「蘇蒙。」陸一偉閃爍其詞道:「你我現在都已成家,其實討論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將來回憶起來至少是美好的。」
蘇蒙突然冷笑了下,道:「一偉,其實當年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離你而去的。時至今日,我依然忘不了你,畢竟四五年的感情。如果你現在讓我跟你走,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別別別!」陸一偉擺手道:「蘇蒙,我曾經說過,你我現在是兩個世界的人,何必勉強走在一起呢。今天我之所以陪你來,也想為這份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意思是,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嗎?」蘇蒙心碎道。
為了徹底切斷蘇蒙心中的念頭,陸一偉強忍著點了點頭。
蘇蒙仰頭看著天花板,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流淌下來。她試圖收回去,卻於事無補。
「老闆,來瓶白酒。」
酒拿上來后,蘇蒙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打開瓶蓋直接灌了下去。
陸一偉見此,上去連忙阻攔,誰知蘇蒙一把推開,愣是將一瓶白酒喝完。
「蘇蒙,你這是何必呢。」
蘇蒙的臉頰紅潤起來,眼神也變得迷離,哈哈大笑道:「陸一偉,我沒想到今天是這種結局,好,既然你說了,咱倆就來個了斷吧。」說完,起身快速跑到河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蘇蒙的舉動陸一偉嚇傻了,愣了幾秒趕緊跳進冰冷的河水把蘇蒙救上了岸。
醫院病床上,蘇蒙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到陸一偉坐在床前,時光回溯一下子回到自己流產那段痛苦時光,情景是多麼相似。一時間,她無法控制情緒,坐起來抱著陸一偉放聲痛哭起來。喃喃地道:「陸一偉,你個大騙子!」說著,不停地捶打著。
陸一偉忍受著疼痛,任由蘇蒙發泄。蘇蒙這些年如何度過的,陸一偉並不清楚。不過透過細小末節,她過得並不愉快。
哭泣了一會,蘇蒙不顧旁邊有人,捧著陸一偉的臉頰失去理智瘋狂地親吻起來……
第二天一早,陸一偉悄悄離開了烏鎮,回到了蘇州。
剛到展銷會場,趙小康就急急忙忙跑過來道:「陸書記,我昨天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手機沒電了,怎麼,有事?」陸一偉故意把手機關了,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
趙小康道:「昨天下午有個廣州的企業要與我們簽訂單,我做不了主,所以徵求您的意見。」
「哦?」陸一偉倍感意外,還真有人簽訂單,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苦笑道:「產品又不是我們的,想簽就簽,不想簽就不簽,不必彙報我。」
趙小康道:「主要是該企業的經理想見見您。」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丟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產品,就是吹破天也沒有底氣。
說著,一個男子款款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趙小康指了指道:「就是他。」
「您是陸一偉先生嗎?」男子伸手笑盈盈道。
陸一偉上下打量著,狐疑點點頭道:「對啊,你是?」
男子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一偉道:「我是廣州和達集團旗下的堇色服飾公司總經理,我叫陳仲期,很高興認識您。」
陸一偉愣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握著手道:「陳總,這是……」
「哦。」陳仲期笑著道:「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說話嗎?」
來到展銷會場旁邊的大廈,陸一偉與陳仲期坐在玻璃窗前。陳仲期舉止優雅,十分紳士,著裝得體,一身藏青色西服配藍色條紋領帶,一看就是企業家的派頭。反觀自己,儘管身上穿著名牌,但遠遠不如對方有氣質。環境造就人,就是這個理。如果陸一偉也生活在廣州這樣的大城市,穿梭在各種寫字樓間,照樣是氣度非凡的金領。
陳仲期雙手交叉著,白皙的皮膚露出酒窩,笑著道:「我是該叫您陸書記,還是陸先生?」
「一個稱呼而已,請便。」陸一偉對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向來不在乎。
「那我就叫您陸先生吧。」陳仲期優雅地道:「堇色服飾不知您聽說過沒?」
陸一偉搖了搖頭。
陳仲期道:「您不知道也不足為怪。我們公司的產品消費群體是高端人士,主要是女士,生產一些蜀錦、絲綢羅緞等傳統民族服飾。近年來,一股復古風席捲而來,很多有品位的女士偏好類似產品,尤其在香港台灣,我們的產品頗受青睞。不僅在中國市場,好多外國人都非常喜歡,前一陣子我們剛剛給汶萊的王室定做了十幾套衣服,所以,我們的企業是非常有實力的。另外,我們和達集團旗下還有葯業公司,其產品多大幾百種……」
「等等!」陸一偉越聽越迷糊,急忙打住道:「陳總,我不知道您和我說這些有何意圖呢?」
「我想與你們公司合作啊。」陳仲期直截了當道:「你們企業的產品我看了,做工精細,工藝精良,尤其是原料,屬於上好的蠶絲,所以,我真誠地希望與你們工作達成合作協議。」
陸一偉想笑卻笑不出來。道:「陳總,像您這麼大的公司怎麼會看上我們這樣的小公司呢,何況你們公司有專門的市場經理,沒必要您親自出馬吧。」
見陸一偉不信半疑,陳仲期道:「其實我也是恰巧路過,對你們的產品倍感興趣。你放心,只要您有意,我隨時歡迎您到我們公司考察。」
眼見彌天大謊要露餡了,陸一偉決定不再瞞下去,實話實說道:「陳總,謝謝你的好意。實不相瞞,展銷平台的產品並不是我們縣的產品,讓你見笑了。」
陳仲期一愣,笑著道:「陸先生開玩笑了吧?」
「真沒有。」陸一偉一本正經道:「我們此次來參加展銷會,不過是完成任務,產品是借用其他公司的。如果你真有意,我可以給你牽線搭橋,你們坐下來一起協商吧,實在抱歉。」說完,起身離去。
回去的路上,陸一偉心裡甭提多憋屈。為了所謂的政治任務,弄虛作假,自欺欺人,著實荒唐可笑。
進了展館,趙小康興沖沖地上來問道:「陸書記,訂單簽成了沒?」
陸一偉瞪了趙小康一眼,道:「下午收攤,明天就回去。」
晚上,陸一偉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手機響了,看到是范春芳,悠閑地接了起來,正準備問候,誰料范春芳在電話里上氣不接下氣哭天喊地道:「一偉,你趕緊回來吧,我爸他……」
陸一偉蹭地坐起來,預感到大事不妙,安撫范春芳道:「春芳,你慢點說,爸到底怎麼了?」
「我爸他被紀委帶走了……嗚嗚……」一下冷靜的范春芳放聲大哭起來。
陸一偉腦袋「嗡」地一聲,這怎麼可能?他盡量剋制情緒安慰道:「春芳,你別哭,小心傷了身子,我馬上就趕回去。」
掛掉電話,陸一偉顧不上收拾東西,穿好衣服奪門而出。坐了輛計程車飛快往機場奔去。
到了機場,剛好有一架飛往江東市的飛機,不過時間在十點半。距離起飛還有兩個多小時,陸一偉急得團團轉,有些等不及了。
陸一偉來到候車廳,又給范春芳打了過去,道:「春芳,你能說說這麼回事嗎?」
范春芳依然在哭泣,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中午還在家吃飯,上班前一切好好的,剛才我媽回來時就說他被帶走了,具體情況現在不清楚。」
陸一偉想到一個人,道:「對了,許磊的父親不是省紀委副書記嗎,你可以問問他啊。」
「我媽已經過去找許叔叔了,我給許磊打電話,對方始終在關機,聯繫不上啊。」
實在太意外了,陸一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春芳,你千萬別著急,我已經在等飛機,估計晚點回去,我託人打聽下情況,你有最新消息要及時告訴我。」
陸一偉匆忙給張志遠打了過去。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張志遠同樣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陸一偉急切地道:「張書記,我現在在蘇州,麻煩你打聽一下情況,春芳在家裡急得團團轉,我就怕有什麼意外。」
「好,你也別著急,我現在就打聽。」
陸一偉緊張地坐在椅子上,心煩意亂地點上煙。剛抽了一口,執勤人員就過來了,黑著臉道:「先生,要抽煙到抽煙處去抽。」
「哦。」陸一偉煩躁起身,快步走到吸煙處,腦子裡快速思考著。
據他了解,范榮奎老實本分,為官正直,似乎沒什麼劣跡啊,怎麼就被紀委盯上了呢。另外,他與省紀委副書記許壽松是好朋友,事前怎麼沒有丁點消息?
一連抽了四五根,張志遠還沒來電話,陸一偉急得頭皮發麻,手心出汗。他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今天不知為什麼,夾煙的手指都在發抖。
張志遠終於來電話了,陸一偉趕緊接了起來。
張志遠道:「一偉,我打聽了一圈都沒打聽到有價值的線索,是不是弄錯了?」
「不可能,難道春芳會騙我嗎?」陸一偉不相信。
「哦,好吧,我再試試。」
半個小時后,張志遠再次來了電話,道:「一偉,有點眉目了。范榮奎是今天下午在下班的路上被省紀委的人半道截走的,具體原因不明。」
「哦。」聽到事情坐實,陸一偉倍感震驚。
聽到電話那頭沒聲音,張志遠道:「一偉,你別著急,我現在在東州,馬上就趕回去。」
「對了,張書記。」陸一偉著急地道:「徐書記不是和我岳父關係不錯嘛,要不你托他幫幫忙。」
「他去美國考察了。」
「啊?啥時候?」
「前天就走了,估計要十多天才能回來。」
「那電話聯繫不上嗎?」
「打了,他不接。」
「這……」陸一偉覺得此事倍感蹊蹺。
張志遠道:「行了,你別擔心,等事情查清楚再說,著急也沒用。」
凌晨時分,飛機終於降落在江東機場,陸一偉下了飛機,馬不停蹄趕回了家。
進了家門,范春芳眼睛腫的像桃子一般,母親孫春雲則坐在沙發前,依然在不停地抽泣。昔日溫暖的家庭一下子掉入冰窟窿,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偉,你可算回來了。」范春芳撲到陸一偉懷裡,再次哭了起來,嚶嚶道:「一偉,你快救救我爸啊。」
「春芳,先別哭。」陸一偉將其扶到沙發前,臉色凝重地道:「這到底是這麼回事?」
孫春雲停止了哭泣,道:「我們也不清楚啊,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被帶走了。」
「媽,您不是去找許叔叔了嗎?」
「哼!他?」孫春雲冷笑了一聲道:「別看著平時和你爸關係特別好,到了關鍵時刻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我今晚在他家門口足足敲了一個小時的門,到最後都不肯開門見我,世態炎涼啊。」
聽到昔日的好友在這個當口避而不見,陸一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來,范榮奎這次遇到大麻煩了。
陸一偉又轉向范春芳,問道:「春芳,你和楊冉不是閨蜜嗎?要不給她打個電話,看看她父親能不能幫上忙。」
范春芳低下頭搖搖頭道:「打過了,沒用的。楊冉和她父親去美國了,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楊同耀也去美國了?那有這麼巧的事。陸一偉愈發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對了,我好像想起來了。」孫春雲一拍大腿道:「前段時間你爸因為你調動工作的事給組織部趙部長送去五萬元,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啊?」陸一偉有些發懵,愣了半天看了看范春芳道:「媽,這事你們怎麼沒告訴我啊?」
「唉!」孫春雲嘆氣道:「我和你爸不想讓你操心,就沒告訴你。」
「糊塗啊!」陸一偉急得跳起來,看來這事是沒得跑了。如果真牽扯到這件事,那事情就更加嚴重了。
一晚上,一家人都沒有睡覺。陸一偉擔心范春芳的身體,天亮時才強迫她休息。
孫春雲一早就出去了,陸一偉也不能閑著,安頓后也出了家門。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時間迷失了方向。如果說發生在縣裡,他或許還能擺平,但到了省一層,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夠得著。該找誰呢,想來想去,只能去找張志遠。
來到張志遠家,一家人還在休息。陸一偉敲門進去,張志遠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遞給一根煙寬慰道:「一偉,越是到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手腳。現在還不到七點,待會我就去省委,實在不行我找羅秘書長,讓他打探下情況。」
陸一偉身子發抖,不知是害怕的緣故,還是外面天冷的原因。道:「張書記,我真的沒辦法了,省里又不認識什麼人,你可得幫幫我啊。」
「嗯。」張志遠眉頭緊皺道:「你別急,容我好好想想。」
七點半,張志遠出門上班,陸一偉把車停到省委門口,焦急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於他來說是種煎熬。可除了等待,又能做什麼呢?
如果真如孫春雲所說,范榮奎是因為自己的事而進去的,陸一偉一定會內疚自責的。他想過了,即便是傾家蕩產,把煤礦賣出去,也要把岳父撈出來。
等了足足有兩個小時,張志遠才面帶愁容走了出來。上了車道:「一偉,事情比較嚴重啊。我聽說你岳父涉及平康市文化產業園一事,違規從開發商手裡套取資金,案值高達百萬以上。」
「啊?」陸一偉第一次聽說這事,范榮奎從來沒提及過啊。道:「確有此事?」
「嗯。」張志遠點點頭道:「我聽說省委黃書記聽聞雷霆大怒,是他親自給紀委下命令處理此事的。」
「張書記,那我該怎麼辦?」陸一偉慌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張志遠想了一會兒道:「這事除非黃書記鬆口,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即便你找誰都不見得敢在這個當口往槍口撞,所以,你務必先把事情搞清楚。」
「我想見他一面,你能安排一下嗎?」
「這怎麼可能!」張志遠搖搖頭道:「即使是羅秘書長也不敢輕易答應此事。對了,我倒覺得有個人能幫上忙,要不去找找蔡潤年?」
對啊,都把這麼重要的人物給忘記了,陸一偉一拍腦門道:「我現在就去。」
「別急!先等等看。」張志遠道:「如果到今天晚上還沒傳出相關消息的話你再去找。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等,切不可輕舉妄動。我會一直關注此事的動態,有最新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張志遠臨下車時,陸一偉問道:「張書記,你說我岳父會不會遭人陷害?」
「有仇家嗎?」
陸一偉搖了搖頭。
「不排除這種可能。」張志遠忖度道:「到了這個位置,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有人眼紅有人嫉妒,你可以從外圍先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