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9 光明使者
上次郭建業叫吃飯,張建安也列席陪同,說明兩人關係不錯。比起劉占魁的粗鄙,郭建業的精明,此人相對而言儒雅許多,身上散發著書卷氣,算是龍安官場為數不多的「文將」。
張建安和郭建業年齡不差上下,都已50多歲,但氣質上相差甚遠。此人長得人高馬大,儀錶堂堂,標準的國字臉皮膚白凈,臉上看不到鬍鬚渣子甚至皺紋,說明平時保養的不錯。濃眉大眼,懸膽鼻,四方口,濃密黢黑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去,符合上個世紀美男子的審美標準。
此外,在穿衣打扮方面特別講究。一身精幹的深灰色西服,裡面白襯衣加深藍色羊毛衫,外加藍色條紋領帶,皮鞋擦著鋥光瓦亮,袖口處裸露出的萬國手錶格外刺眼。這身打扮放到城市裡不算什麼,應該是職場人的標配,但在一隅的小縣城,如此打扮顯得有些另類,甚至格格不入。
細節之處彰顯人的品位和性格,張建安並沒有因為世俗的眼光而放棄對美的追求,也沒有隨波逐流如滄海一粟般甘願平庸。在缺少個性的年代,他沒有受時空和環境制約活出了精彩人生,也是一種人文情懷的洒脫。
從他的履歷看,張建安中專畢業後分配到一中當老師,靠著文字功底紮實進入縣委通訊組,從事了將近20年的新聞工作。後轉戰文藝擔任文化局局長,上升到宣傳部長,直至現在的政協主席,成為四套班子領導之一。
對於他的生平似乎沒什麼大寫特寫的,但成長軌跡值得研究探討。秘書和記者同樣是從事文字工作,但表現出來的效果截然相反。秘書是單對單為領導服務,如同走進黢黑悠長的衚衕,宛如佇立在海岸邊的燈塔,註定是孤獨者,沒有人知道你經歷了什麼,苦悶,彷徨,迷茫,困惑,惆悵,絕望,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孤獨守望過後,也可能是一片光明,也可能是萬丈深淵,註定決定不了命運。
相反,新聞工作者如同光明使者,有更廣闊的平台任由馳騁,自由放逐。只要將領導的執政理念和豐功偉業宣傳出去,甚至能成為一種現象級的經驗,提拔指日可待。此外,他們身上不需要貼任何標籤,不需要為領導的升遷或調離背上沉重的負擔,只要導向明確,筆力蒼勁,遠比秘書的路走得更遠。
陸一偉作為大筆杆子,從來沒有把寫材料當成一種職業,而是跳板。現如今,他已經跳出了秘書的圈子,走向了領導崗位。至於以後還會不會重操舊業,不得而知,誰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張建安知道陸一偉是文人出身,他自己也是搞文字工作的,見面后相對親切。帶著他上了樓,參觀了政協文化,特意將主編的幾本書拿出來大說特說,意在拉近距離,也在邀功。
陸一偉心裡還惦記著郭金柱的事,時刻關注著手機,生怕漏接了來電。奇怪的是,一上午時間居然一直沒響。最害怕的莫過於沉寂,就像黎明前的黑暗,誰都不知道天亮後會發生什麼。
簡單地座談后,倆人來到辦公室。張建安笑嘻嘻地道:「陸書記,咱們縣的政協工作歷來在全市都是走在最前列的,去年政協委員的提案議案數量最多,得到了市政協有管理的的充分肯定和讚賞。今年,我們將繼續發揮參政議政作用,組織委員積極建言獻策,為縣委縣府謀划布局提供智力支持。」
「哦,龍安縣每年的兩會大概在什麼時候召開?」
「差不多4月底5月初的樣子。」
陸一偉若有所思點頭道:「提案議案不能用數量來決定,而是取決於落地多少問題。今年,建議多傾斜民生和重點工程領域。建議張主席在開會之前召開不同層次的座談會具體研究探討,到時候我也可以參加。」
在他來之前,張建安和郭建業已經溝通過,明白他此行意圖。投其所好道:「陸書記說得對,明年我們必須大刀破斧改革,轟轟烈烈來一場思想革命。尤其在解放思想上,政協會擎起大旗全力支持,召集民主黨派人士為龍安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講到此,陸一偉突然機靈一動,側身道:「對了,張主席,你和龍安籍在外的官員和名人應該有交往吧?」
「嗯,不少都有聯繫。著名物理學家徐海喬院士去年還回來祭祖,90多歲了,身體倍棒。還有國務院政研室副主任鄭三水,總政副參謀長劉建明,《光明日報》首席記者龔珊珊,這些大人物平時都有交往。」
「哦,很好。前兩天我還和蔣主任聊了,打算年後把龍安籍的名人都邀請回來,隆重舉辦一次聯誼會,你意下如何?」
張建安轉動眼珠子道:「這個想法不錯,不過組織起來比較困難,畢竟分散在全國各地,且年後事情多,怕回來的不是很多。」
陸一偉笑著道:「要是張主席出馬,恐怕就是另一說了。」
怕什麼來什麼,張建安才不想攬閑事,可不偏不倚落到了他頭上。佯裝撓頭道:「這個任務……」
陸一偉直接堵住他的嘴道:「您就別謙虛了。我打算把此次活動全權託付給你,共同把這件事搞好,行嗎?」
事已至此,張建安硬著頭皮道:「好吧,但我不敢保證座談會效果,能回來多少算多少。」
「嗯,這樣吧,你能邀請動的不說了,邀請不動的交給我,我親自打電話。如果打電話也不行,我親自上門邀請。你告訴他們,回來的所有一切費用縣政府全部承擔,讓大家回來過一個快樂溫馨的春節。」
張建安一拍大腿道:「既然陸書記如此信任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縣政協的財力……」
「這算什麼事,需要多少錢直接和財政要。不要怕花錢,只要能用錢辦得了的事就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