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6 狂風暴雨

  第二天天還微亮,生活在縣城的居民已經聚集在一起熱議昨晚的行動,很快傳遍了整個龍安縣,甚至傳到了省城。絕大多數人對此事表示擁護,紛紛點贊陸一偉辦了件大好事,早就該整頓下烏煙瘴氣的縣城了。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為其擔憂,誰都知道此舉是針對誰,表面上是查處違法犯罪,實則是針對王志全,再進一步說是針對劉占魁。


  昨天晚上的行動,對新華路一條街的娛樂場所進行了大檢查,直接查封了12家酒店和娛樂場所,逮捕犯罪嫌疑人26名。


  馬菲菲知道這一戰績后非常高興,親自給陸一偉打了電話:一偉,你可立了大功了,為全市掃黃掃黑開了個好頭,下次召開大會通報表揚。


  陸一偉聽后,卻高興不起來。倒不是害怕來自各方的壓力,最主要沒抓到他想抓的人。


  贏得讚譽的同時,狂風暴雨也隨之來臨。


  當天上午,接到了陸文哲的電話,市委書記邵中傑讓他立馬到辦公室。


  不管任何事,有利就有弊。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隨時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


  他做得事光明磊落,符合道義,哪怕就是省委書記來了也不敢說他辦得有問題。可政治這東西,無法用某件事來衡量全局,得罪一方利益,別人總會從其他方面想辦法打壓你,這就是政治。


  想幹事,干成事,就不能畏手畏腳,不停地妥協退讓。不管幹得對與錯,歷史會做正確的論斷。


  折騰了一晚上,疲憊不堪。可接到市委書記的電話,就是再累也得趕赴。陸一偉打起精神,抓緊在車上休息了一會兒,隨時迎接狂風暴雨。


  來到市委大院進了樓,陸一偉再次享受特權插隊進入市委書記辦公室。只見邵中傑黑著臉坐在那裡,用獵鷹般的眼睛兇狠地盯著他。自己彷彿是獵物,隨時有可能被他吞噬。


  陸一偉剛坐下,邵中傑就道:「昨晚那麼大的行動為什麼不彙報?」


  陸一偉在路上已經想了一路,不卑不亢道:「邵書記,當時情況緊急,而且涉案數量較大,為了保險起見,採取秘密行動。您今天不叫我,也打算來向您彙報。另外,這件事市公安局主導參與的,還以為已經向您請示了。」


  「啪!」


  邵中傑一拍桌子道:「簡直是胡鬧!我多次在會上強調,遇到重大事項一定要請示彙報,眼裡還有黨紀嗎,這麼大的事我居然自始至終不知情,還是事後才知道的,誰讓你這麼幹了?」


  黨政領導幾乎是不可調和的矛盾體,很少見到相處融洽的,齊心共同發展的。畢竟每個人都有思想的,執政理念必然會發生偏差。再牽扯到各方利益,意見很難統一。除非遇到對政治仕途不抱希望的領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你自由發揮。但是,這樣的情況極少。


  馬菲菲來了南州市快3個多月了。來得那會兒就帶著強勢,雄赳赳氣昂昂想要干出一番事業。多次在不同場合發聲,急於想在南州站穩腳跟。而邵中傑一門心思想調離,懶得再管這一攤子,以至於給人一種錯覺,馬菲菲已經取代了他。


  按理說,掃黃掃黑這項活動是政府的事,市委書記應該出席講話。然而,邵中傑自始至終沒發聲,更別說參加了。倆人的矛盾已經潛移默化浮現出來。


  陸一偉已經做好了挨批的準備,道:「邵書記,我覺得龍安的治安環境確實該整頓一下了。涉黃涉賭,而且還存在販毒的現象,影響極其惡劣,百姓怨聲載道,怒不敢言。再不出手加以制止,有損縣委政府公信力。」


  「好啦!」


  邵中傑黑著臉道:「我沒說你辦得不對,但至少該請示彙報吧。你是縣委書記,直接對市委負責,連這點規矩意識都不懂嗎?」


  陸一偉明白了,這是在針對馬菲菲。他選擇了沉默。


  「南州市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且靠幾任的共同努力一點一點做出來的。娛樂業的興起帶動了房地產業和旅遊業,要是一下子把投資商嚇跑,誰還來投資興業。很多事不是靠打壓取締,需要正面引導,用制度規範……」


  邵中傑說了一大堆,核心點就是不能打擊,默許黃賭毒的存在。南州的GDP,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房地產業和娛樂產業。如此畸形發展模式,必定不長久。但奈何於GDP的綜合排名和考量,有些人假裝看不見。


  不管他說什麼,陸一偉自始至終沒承認自己有何過錯。再說了,已經形成事實,說破天也不可能時光倒流。


  「一偉,其實我對你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安排得幾件事辦得非常妥帖,但不能因為此為所欲為,胡鬧下去,你好自為之。」


  從辦公室出來,陸一偉心情極其不爽,想干一番事業真難。不管再難,他要堅持走下去。


  正準備離開時,與石曉曼在電梯里相遇。她異常興奮道:「你怎麼來了,剛才馬市長還說要見你,正好,我帶你過去。」


  陸一偉有些疲憊,擺擺手道:「算了,改天吧,有點累了。」


  石曉曼打量著他,伸手在額頭上摸了下道:「不是生病了嗎?」


  細微的舉動讓陸一偉有些拘束,移開眼神道:「沒有,昨晚沒休息好。」


  「要不去我辦公室喝點茶吧,中午一起吃個飯。」


  陸一偉早想找個人傾訴,把憋在肚子里話都發泄出來。可是,找誰合適,似乎沒一個合適的。石曉曼和他一同從北河鎮走出來,一前一後到了江東市,現在又來了南州市,這就是緣分。這些年來,倆人關係一直不錯,沒有因為身份的轉變而疏遠。在很多事情上,她能扛起半邊天。


  見他不說話,石曉曼看看錶道:「這樣吧,我去請個假,一會兒去我宿舍,中午給你炒兩個家鄉菜,怎麼樣?」


  「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來了以後你還沒去我宿舍呢。你在樓下等我,馬上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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