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榜

  進入了高考的衝刺階段,高三年級的同學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級。靜安和若蘭沒有被分配在同一個班上,位於同一層樓的兩端。靜安從此幾乎看不到若蘭的影子,雖然希望偶爾能在校園裡遇上,但是偏偏連一次都沒有。


  他猜測若蘭要不是「人間蒸發」了,就是在躲避著自己。或者她實在是太忙了,畢竟現在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可是他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若蘭呢?因為他幾乎從來就沒有主動的去接近過若蘭一次,儘管在一起同學了三年,但是靜安實際上也迴避了三年。


  「黑色的七月」終於降臨了,每個高三畢業生都經歷了一次殘酷的命運選擇。


  靜安考試過後感覺在考場上發揮得並不理想,有的科目稍微感覺好一點,但是有的則不怎麼如意。最後的考試分數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吧,也許最後能不能被某所大學錄取,那就要看自己的運氣了。


  靜安抱著失望與希望的心情在漫長的等待中祈禱著考試結果。也許,某天會突然有一張錄取通知書從天而降,幸運的把他收到一所理想的大學里去。


  而靜安在日夜祈禱的日子裡,他也會偷偷想起若蘭。或許若蘭現在已經被某所大學錄取了,畢竟她曾經是那麼的優秀,可最後自己卻成為了敗軍之將。


  一天上午,靜安閑著沒事就在陽台上躺著曬太陽,眯縫著眼睛睡在躺椅上,心裡琢磨著他也許是落榜了,從此就要在家待業,不覺心中感到無比的失落和悲哀。


  正在這時,他聽見樓下好像斷斷續續地傳來了若蘭說話的聲音,沒有聽錯吧?原來,是若蘭和住在附近樓上的一個女同學正從樓下經過,倆人正在說著高考的事情。靜安的心裡有點兒發慌:糟糕!千萬別讓她們看見我這個敗軍之將,現在躲是來不及了,就乾脆閉上眼裝睡吧!


  這時靜安聽見她們大聲喊了一句:「龍靜安!」


  靜安的心裡惶惶的,乾脆裝作沒聽見。緊接著,只聽見她們小聲失望地說著:「算了,還是別喊了,靜安太拒人千里之外了,真是有點奇怪。」


  「是啊,我也覺得他對人太冷淡了。」


  「嗯,理都不理我們,說不定是名落孫山了,活該。」


  「快別這麼說。」


  說著,倆人走遠了。


  靜安聽著若蘭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遠,心裡冰涼冰涼的,有一些悲哀。他知道若蘭應該不會說自己活該,也知道若蘭其實也覺得自己對人太冷淡了。


  雖然靜安和她同學了三年,但是靜安從來都沒向她透露過哪怕一點點的表示,也許他們畢業之後,就要從此相隔天涯了。


  畢業即永別。靜安現在又是多麼的希望若蘭能知道自己此時的想法,希望以後,哪怕在某個時刻能一起走過一段路程,就算是能夠好好的說上幾句話,能夠一起牽牽手也好。但是在這一天以後,靜安確確實實再也沒有見過若蘭。


  儘管仍然可能還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也都彼此沒有再見過。爾後的二三十年間,儘管靜安經歷了風風雨雨,但若蘭的影子也在他的心裡也慢慢褪去。即使是當初若蘭留給他的那個,印象最深刻的清秀側面,也因為時光地流逝而在記憶里慢慢地淡忘。


  靜安曾經想過:如果當時他不裝睡的話,而是大大方方地邀請她們進來坐坐,說不定就能從此進一步接近若蘭了,至少可以留下她的聯繫方式。但是,自己的性格是如此的內向,若蘭又怎麼會在意他呢,以至於若蘭都覺得靜安是不是太冷漠、太不可接近了。


  靜安覺得自己留給同學們的印象,應該是個冷漠無情的人,甚至可能是個性格古怪的人。他的一些舉動會不會讓別人覺得自己太不可理喻了,靜安不由得一陣陣的感到發冷。


  或許若蘭從來就沒有注意到過自己,他只不過是在憑空想象罷了。或許那塊蛋糕和奶茶,也都不是若蘭放在那裡的。靜安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身體疲軟地靠在躺椅上,拿著一本書蓋在了臉上,失望地睡了過去。


  靜安是個很被動的人,也很害羞。即使在後來與一些同學的幾次相聚中,也都沒有主動去打聽過若蘭的下落。儘管有不多的幾次,聽到同學們談起了若蘭,他也只是在一旁仔細地聽著,欲言又止。


  同學們看到他的樣子,似乎在猜測著什麼,可是又沒有點破。靜安的心思,有的人好像明白一點,可是只要靜安嘴裡不說,別人也不好意思去提起。


  他們大概覺得靜安是個古怪的人,可又不好怎麼去說。同學中覺得靜安不好接近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都覺得靜安有一點奇怪。


  靜安感覺得到這些,他也發覺自己和同學們有點不同,至少他太缺乏朋友了,這或許就是他性格上的缺陷,可是這樣也不是他想要的啊,靜安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他覺得自己快成一個孤獨的人了,這個陰影在他的頭上籠罩了很多年,即使在成年以後與周圍的人接觸多了,有一些改善,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靜安仍然是一隻孤狼。在空曠的大地上奔跑著、呼喊著,在束縛自己的鎖鏈下苦苦掙扎著。靜安一直想找一個可以安心棲息的港灣,可是這個在渴望之中苦苦期待的港灣,竟然離自己是那麼的遙遠。


  一天,靜安從外面回來,他發現靜珠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坐在書桌邊擺弄什麼。靜安憑直覺感到有點奇怪,便走進去查看靜珠究竟在做些什麼。


  「靜珠,你在搞什麼?」


  靜珠聽見靜安進來,趕忙把手裡的東西往抽屜里一收,靜安走上去一把將她攔住:「這是什麼?」


  他此時看見靜珠的手裡正拿著一張大紅的錄取通知書,上面寫著「某某學院的經濟貿易專業」,但是在被錄取人的地方刻去了名字。


  「這是誰的?」靜安瞪著眼睛大聲質問著靜珠。


  靜珠瞪著眼睛不服氣地反駁道:「反正不是你的?」


  說完用手飛快地去拿桌上的幾塊小紙片。


  靜安似乎馬上明白了什麼,連忙也伸手去搶,靜珠拼盡了全身力氣把紙片扔出窗外,一陣冷風吹過,小紙片馬上無影無蹤。


  靜安氣極了,一把奪過錄取通知書,厲聲質問靜珠:「這是不是我的?」


  靜珠趾高氣揚地說:「你憑什麼說是你的?有你的名字嗎?」


  靜安氣得渾身發抖:「你憑什麼說不是我的?」


  「那你的名字呢?你報了這個學校嗎?」


  靜珠得意地反問著靜安。


  靜安氣得揮手要打靜珠,靜珠挺直身子說:「你敢!」


  靜安拿起紅色的錄取通知書轉身衝出了房間。


  待到龍軍回來,靜安拿著這份缺了名字的錄取通知書,滿懷著希望的對父親說:「爸爸!我可能被錄取了!」


  說完他把錄取通知書遞給了龍軍。


  龍軍一看:「嗯?名字呢?」


  靜安氣憤地說:「爸爸,你聽我說,名字被靜珠刻掉了!」


  龍軍大聲質問著靜珠:「靜珠!究竟是怎麼回事?」


  靜珠在房間里若無其事地回答:「我不知道!本來就是這樣的,他又怎麼可能考得上大學!這不是他的!」


  龍軍疑惑地問著靜安:「靜安,這是你的嗎?」


  靜安沉默了一會:「有可能是我的,你問問靜珠把名字弄哪兒去了。」


  龍軍大聲叱問著靜珠:「靜珠!你說名字到哪裡去了?」


  靜珠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不是他的,是我撿的。」


  靜安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只是狠狠地瞪著靜珠:「靜珠!你撒謊!」


  靜珠白了靜安一眼:「你也想上大學,哼!痴心妄想。」


  龍軍無可奈何地看了看靜珠,又看了看靜安。


  靜安想了想對龍軍說:「要不你到學校去問問?」


  龍軍說道:「好吧!你先拿著,我過幾天到這所學校去問問。」


  靜安聽后嘆了口氣,把錄取通知書拿到自己的房間里,放在了桌上,順便就在床上躺了下來。


  待到第二天上午起床時,靜安突然發現書桌上的錄取通知書不見了,他的頭馬上「轟」的一下,腦血衝上了頭頂,趕緊跑到了靜珠的房間里。


  只見靜珠手裡正拿著那份錄取通知書在發著呆,看見靜安進來,她馬上用打火機點燃了錄取通知書,紅色的火苗一下子燒了起來。靜安急得快要發瘋了,緊上幾步去搶,但靜珠飛快的把帶著火苗的錄取通知書扔到了窗外。


  靜安一把抓住了靜珠的頭髮,靜珠不以為然地抬起手攔住靜安:「你看這是什麼?」


  靜安定睛一看,只見靜珠手裡捏的是幾塊小小的紅色碎紙片,翻開上面分明寫著「龍靜安」幾個字,原來上次靜珠扔的是個假動作,怪不得靜安後來在樓下一直就沒有找到那幾塊寫有名字的紙片。這時,靜珠用力把碎紙片再次扯碎后,順便一揚手,把細小的碎片扔出了窗外。


  靜珠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靜安氣得臉都歪了,他抬起手狠狠地抽了靜珠一個大嘴巴,靜珠捂著臉大聲罵道:「你活該!」


  原來,靜珠因為學習成績不好,高中只讀了職業中專,畢業當然是毫無能力去考取大學的,畢業之後只好待在家裡。因此,看著靜安如此拚命的努力想考上大學,並且爸爸媽媽也希望靜安能順利考取一所理想的學校,好繼續完成學業,將來也好有個前途。靜珠的心裡自然是嫉恨有加,恨不得靜安能名落孫山才好。


  而且靜珠和靜安素來不和,靜珠八面玲瓏而又攻於心計,時不時地搞點小動作,或者在父母面前說點靜安的壞話。


  而靜安因為忙於學業,也沒有和父母多去交流,以至於景梅和龍軍的心裡稍有不滿。


  龍軍雖然擔心靜安,但是也沒多說些什麼。可是景梅聽說此事以後雖然有點半信半疑,但是也沒再去過多詢問。


  靜珠在父母的眼中更加得寵了,父母倆對靜珠的一舉一動也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而且靜安時常會變得非常暴躁,有些舉動在父母的眼裡變得古怪不堪,龍軍和景梅對靜安此時的表現也是無可奈何。


  龍軍在靜安小時候調皮時,經常護著靜珠而責罵靜安,靜珠因此變得更加飛揚跋扈。靜安也正是因為父母的偏心而因此變得孤言寡語和內向,常常因為龍軍的責罵而和他起了衝突,靜安自小就沒有少挨龍軍的責罰。


  自此,靜安的心裡越來越記恨父母,他也恨靜珠的卑鄙無恥,有時候甚至在想:「為什麼他們要把我送去東北,又從東北接回來,為什麼不把我留在那個地方,或許在那裡我會過得比現在好。」


  靜珠知道父母偏愛她,根本就不把靜安放在眼裡,哪怕是父母稍微有點關心靜安的地方,她也會大費周章地動點壞心思針對靜安。反正,在這個家裡,靜安根本就是個外來戶。而靜珠她本來就是這個家裡的寵兒,弟弟靜安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而且說實在的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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